「啊?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靈月聞言嚇了一大跳。這兩人想偷他出去?
那兩名黑衣人一聽說眼前的人就是靈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像在責怪都是因為他、讓他們落人此刻的窘境。
「把他們扔出去。」佟老闆擺擺手,兩名黑衣人很快又被帶了出去。
等到門重新關上後,靈月立刻開口解釋道:「佟老闆,這件事和我無關!我不認識剛才那兩個人。再說,我兩袖清風、還得留在這裡仰賴佟老闆養我,又怎麼會有人想來搶我呢?佟老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佟老闆俊容漾起意味深長的笑。「所以……你沒有參加猜謎?沒有將謎底贈人,也不是唯一一個寫出和皇帝老頭同樣答案的書生?更不是全京城都想認識的那個書生囉?」
「這……這件事……」靈月臉色一變。怎麼佟老闆連這件事情也知道?「這件事不是佟老闆您想的那樣……」
「那麼是怎麼樣?」佟老闆似笑非笑地回座,淡淡挑起一道眉,擺出願聞其詳的慵懶姿態。
「這事說起來有點離奇、也有點長,有些地方連我也弄不太明白,應該說是很多巧合疊在一起產生的意外,如果——」
「我沒耐心聽廢話,要說就快說,不說就出去。」佟老闆冷嗤一聲、十分不耐煩地打岔。
「是!」靈月抖了一下,不敢再多說廢話。
他立刻將在水月鏡花裡和蘇菀菀初遇,因為一見傾心所以在慈雲寺外告白,還將謎底送給她的這件事簡短說了一遍,但刻意將謎底是他在無意識、怪病發作時所寫下的事情給略過了。「總之……我將謎底贈給蘇小姐真的只是巧合,其實只是想博得蘇老爺的好感,連我也沒想到那真是謎底。」
佟老闆默然不語,再次開口時,語氣卻充滿了譏諷。「我不管那是不是巧合,但現下你已經猜出了謎底,接下來要怎麼辦?」
「啊?」靈月無辜地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猜出謎底幫了蘇老爺一把,或許可以增加蘇老爺對自己的好感,但他未必會這麼簡單就把蘇菀菀許配給自己。
所以他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把他這本曠世鉅作寫完後再登門提親,成功的機會應該會大一點,所以他還是會留在這裡繼續寫書,不是嗎?
「我不太明白佟老闆你的意思。」
「不懂?」佟老闆原本銜在嘴角的笑容驟轉成凜人的殘酷。「你捅出這麼一個大麻煩,現在還想問我什麼意思?你現在是猜出謎底的人、是全京城人人都想認識的人,今天有兩個小賊翻牆闖入,明天就會有第四、第五個人想進來搶人!你當我水月鏡花是天天讓人翻牆練身體的地方嗎?」
「我……可是我不是故意的。」靈月聽佟老闆講得嚴重,心裡也慌了。「不然……不然我絕對不會再猜謎底了、再也不猜了!佟老闆,從今天起,我只會專心寫書,再也不惹麻煩了,這樣好不好?時間久了大家自然就會放棄了是不是?」
見靈月提起了寫書,佟老闆冷冷牽動嘴角,好半晌後才開口道:「嘿嘿……那傢伙要你來這裡寫出一本曠世鉅作?好,很好,那麼你把目前完成的部分拿來給我看看,看看你的東西是不是真的這麼好,值得我浪費人手來保護你,看看你是不是真值得我留下。」
「這……」靈月像是被閃電打到一樣,動也不敢動。
「怎麼?我這個要求很過分嗎?」佟老闆瞇起眼不耐煩道:「你這書生,渾身上下唯一的價值不就是你寫的書嗎?那麼拿出來讓我看看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文采,能讓人親自請回水月鏡花寫書!」
「這……還沒完成。」靈月唯唯諾諾地開口。「還沒完成的書,我沒有給人看的習慣。」
「我當然知道還沒完成!」佟老闆再次冷嗤一聲。「我又不是要看全部,我只需要看你截至目前為止寫出來的部分,文章是好是壞我自然分得出來。」
「呃……因為是曠世鉅作,我寫的時候思緒很亂,常常東一段、西一段,都只是零星的橋段,並沒有真正可以給人看的完整橋段。」靈月頭越來越低,渾身冒著冷汗回答。「再說,我的草稿向來字跡很亂,我真的不好意思拿給佟老闆看,不如請佟老闆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謄寫一次再送給您過目。」
佟老闆靜靜地望著靈月好半晌,跟著嘿的一聲冷笑,直接穿過靈月身邊走到門前,拉開門同時對外面的侍從說道:「走!跟我到書生寫字的書齋去。」
「佟老闆!佟老闆不行啊!」靈月一聽嚇得臉色發青,但他根本攔不住人,只得急急忙忙從後面追了過去——
「這是什麼鬼東西?!」冷得足以結冰的男音響起的下一刻,書齋裡下起了一場「紙雨」,漫天飛揚的宣紙先是騰空飛起跟著緩緩落下,散了一整地,還有幾張黏在因為慌亂跪坐在地的靈月臉上。
隨行的幾名侍從動也不敢動,只敢睜大一雙眼偷瞄剛好飄在自己腳下的紙張,等看清楚內容後,他們嚇得連呼吸都停住了!
散了滿書齋的、全京城最貴的宣紙,絕大部分是空白的,唯一有染上墨色的,卻也完全稱不上是文章、甚至連橋段都構不上,像某名侍從不小心踩在腳下這張,僅僅寫著——
第一章回
月明星稀的夜,大地萬籟無聲。
而另一名少年侍從憑著好眼力,清楚看見黏在靈月臉上那張幾乎是空白的紙張上,只簡單寫了「第一章回」這四個字,然後以下就是一片空白了。
不會吧!靈月公子住在這裡至少兩個月,不會就只寫出這幾個字吧?負責服侍靈月的兩人抖得特別厲害,就怕佟老闆怒火燒過頭,把帳也算到他們的頭上來。
「這些是什麼?」佟老闆怒極反笑,咧開一抹讓所有人都想立刻拔腿逃跑的恐怖笑容。
「稿……我的手稿。」靈月硬著頭皮開口。
「手稿?是白紙還是手稿你看清楚再說話!」佟老闆一張俊臉凝起了森然猙獰之氣。
「是……是還沒謄上字的手稿。」靈月很努力的做著垂死掙扎。
「拿刀子來,把這傢伙直接宰了餵豬!」佟老闆冷冷開口的同時,向來完美無瑕的額頭上,還跳動著從來不曾有過的青筋。
「佟老闆饒命啊!」靈月原本以為佟老闆只是氣瘋了口不擇言,但當他看見一名侍從去而復返,手上還多了一柄亮晃晃的長刀時,他嚇得撲通一聲倒地,趴在佟老闆面前不斷開口求饒:「我真的想寫啊!可是不知為什麼就是寫不出來!佟老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一定會寫出來的!真的!我發誓!」
即使靈月又哭又求,但佟老闆還是不為所動,俊臉上的神情從狂怒轉為不耐,又從不耐轉為冷漠,最後當他重新開口時,臉上盈滿的是酷麗殘忍的諷刺笑容。
」當然,不過就是寫不出書嘛!確實沒必要取你性命。」佟老闆唇角一揚,俊容充滿了惡華的氣息。
「是!謝謝佟老闆、謝謝佟老闆……」靈月感激涕零。
「不過就如同我所說,你唯一的價值是寫書,要是寫不出來,我留你在水月鏡花裡有何用處?」佟老闆嘴角漾出嗜血的笑。「來人,把他趕出去!」
「佟老闆、佟老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靈月大聲求饒,但佟老闆一聲令下,兩名侍從已經一左一右地架起他,毫不留情地往外拖了!
「佟老闆你聽我說啊!」哀號聲不曾間斷,從閣樓一直延續到長廊,又從長廊蔓延到了大門口,一直到靈月被人扔出水月鏡花的門外,求饒聲始終不曾停止!
就在靈月再也擠不出一絲力氣開口的時候,兩扇緊閉的門又打開了。
靈月以為佟老闆回心轉意,可他卻看到服侍自己近兩個月的一名少年侍從彎下身,以十分抱歉的語氣對他說:「公子,這是你的東西,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後,兩扇厚重的銅門又再次當著他的面關上了。
靈月茫然地低頭,這才發現手上多了自己祖傳的硯台和墨條,正是他從靈氏宅邸唯一帶出來的東西。在離開的時候,他曾經發誓,一定要奮發圖強、風風光光的回去。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離開的時候僅有這套硯台墨條,回去的時候,依然也只有這套硯台墨條。
該怎麼辦呢?靈月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坐在水月鏡花的門前發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眼看天色越來越亮了,在過不久這裡就會開始有人經過,自己一直賴在這裡也不足辦法!
靈月無奈地重歎一口氣,將硯台和墨條收好,打算先回靈氏宅邸再做打算。
正當他垂頭喪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正打算轉個彎進巷子的時候,腦門突然傳來一陣劇痛,跟著他眼前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