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嗎?」
「嗯。」
貝嘉樂走到他身後,伸手輕輕按摩著他的太陽穴。「力道夠嗎?」
「好舒服。」
貝嘉樂按摩著他頭頸的穴道和僵硬的肩膀。「你的肩膀肌肉好緊喔。」
「回家我會脫光光讓你徹底幫我按摩,不過得看看咱們床頭的行事歷除了愛你之外,還有沒有時間可以用來按摩。」
他開著玩笑。會議太緊繃,他需要適當的調劑。
「會開玩笑?嗯,很好,我對你愈來愈有信心了。」
她持續按摩他緊繃的肌肉,陪伴著他;他喝著苦苦的黑咖啡,盯著白板上的投影片,盤算著最後的決策。兩人沒交談,但緊密的陪伴卻勝過任何時刻。
十分鐘休息時間結束,與會人員魚貫進入。
她挪開手,正要走開,婁競航握住她的手。
「嗯?」
「謝謝。」他說。
她綻開美麗的笑容。「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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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情只要牽扯到人,無法預料的狀況必然很多,尤其是面對一群不平且憤怒的員工。
他們無法接受工作一輩子,得到的報酬僅是一筆制式的資還費。一群年長的員工不知如何突破周延的保全,突襲「首業金控」的地下停車場,他們意圖直接找高層談判,而婁董事長正巧來公司,打算和兒子和媳婦討論喜帖的樣式,竟然這麼不巧地被抗議群眾圍堵個正著。
婁董事長有兩名隨扈,剛開始抗議群眾只想讓大老闆知道他們的心聲,但爭搶推擠的情況愈益嚴重,隨扈為了保護老闆,情急之下,讓老闆躲回車內,並拿起隨身的電擊棒試圖嚇阻抗議人士。隨扈護主的大動作惹火了抗議群眾,棍棒瞬間齊揮,隨扈和抗議群眾多人紛紛掛綵。
婁競航第一時間接到通報後,立刻搭著專用電梯抵達地下室。人群早就打紅眼了,婁競航試圖接近座車,搶救在車內的父親,但抗議群眾一看到來的人竟是「首業」的主事者時,情緒幾近失去控制。
「還我錢來!還我錢來!」
群眾吶喊著,高大的婁競航和四名隨扈被團團包圍!
「還我錢來!」
婁競航冷靜回答:「各位的問題已進入司法程序,如果是『首業』要負起全責,我們肯定會妥善處理……」
對方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那都是推卸責任的說法。
「還我錢來!不還就打!」
人群中開始有人起哄,長期的壓抑和憤怒讓他們失去理智。
「還我錢來!不還就打!」
群眾吼叫著,拿起棍棒對著他們的敵人就是一頓猛砸。
手無寸鐵的婁競航和四名隨扈抵抗得十分辛苦,狀況愈來愈危急,這時,受理報案的警察們總算抵達,他們衝進停車場,以優勢的警力阻止抗議群眾的施暴,並以傷害罪名全數逮捕。
貝嘉樂接到通知後,火速前往醫院。頭等病房外有許多便衣警察站崗守衛。
「貝秘書。」總公司的保全主管立刻走向她。「執總在前面的病房。」
「情況很糟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不……太好。」
她衝進病房,一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樣,貝嘉樂全身不自主地顫抖,淚在眼眶中打轉。
情況糟透了,他幾乎全身是傷,頭部、手部、腿部、肩膀,全包紮著紗布,連嘴唇都破了,血塊凝結在唇上。
貝嘉樂搗著嘴,眼淚滑下,她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輕撫著他包紮的手臂。
他睜開眼,扯開好淺好淺的笑容。「你來了。」
她趴在床沿,哭泣到無法自制。
婁競航揉著她的頭髮。「我沒事了。」
她聲淚俱下。「被打成這樣,怎麼會沒事?」
他困難地挪動著手臂。為了保護頭部,手臂成了受傷最嚴重的部位,醫生說兩手手臂骨都有骨頭裂開的情況。
「幸好你今天外出,否則我不敢想像你會發生什麼事。」
今天婚紗公司通知她去試衣服,婁競航本來要一起過去,但臨時有訪客,所以貝嘉樂只好一個人前往婚紗公司。接到通知時,她正要離開婚紗公司。
「以你的個性,要是看到我們被砸,一定會跟隨扈借電擊棒一個一個給他們好看。」
貝嘉樂笑著擦拭眼淚。「也許喔,要是我在現場,我一定給他們好看!電擊棒是很好的武器。」
婁競航無奈地搖頭。「這就是我慶幸你今天不在公司的原因。」
貝嘉樂輕輕趴在他的肩旁。「我寧願我在你身旁陪你。你不知道我從婚紗公司飆車回來的路上有多恐懼,還有,BMW的屁股讓我倒車時A到一下,你看到別生氣……競航,我真的情願陪在你身旁,不管發生什麼事,是好,或是壞,我都無所謂,我害怕那種『等待揭曉』的壓力。」
婁競航移動著手臂,擁抱住她。「我愛你。面對抗議群眾失去理智的行為時,我想了很多,大信案不會這麼簡單地落幕。林社長留了一個爛攤子,不過經過這次暴力事件後,怎麼面對大信案,我反而受益良多。倒是你……」
她抬頭,他溫柔地凝視著她。「我希望你和董事長能盡速離開台灣,要去美國或日本都行,直到大信案結束再回來。」
「離開台灣?」
「是的。」
貝嘉樂氣憤的小臉掛著兩行淚。「你又想把我送走了?!你渾身是傷,還想把我趕走?!」
「這是安全考慮。」
「我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
「嘉樂,你必須離開。」
貝嘉樂心酸地抹著淚。「好熟悉的一句台詞……記不記得,五年前,你也曾經對我說過這句話?」
「嘉樂……」
「因為這句話,我們分離五年,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這五年來,每當我想到你,想到你要我離開,我的心有多麼痛?」
婁競航困難地握住她的手。「嘉樂,這不是分離,這是一個應變措施,我不能忍受你受到任何傷害。」
貝嘉樂拚命搖頭。「什麼事都沒發生,況且,他們不會找上我的,我也是員工,他們知道找我也沒用的。」
婁競航歎了口氣。「我們的婚禮,新聞都有報。」
貝嘉樂哭得慘兮兮。「你還記得婚禮?!你已經要送我走了,還管什麼婚禮不婚禮?我不要嫁給你了!」
他握住她的手,親吻她的手背。「嘉樂,別任性,請你讓我安心。」
「你愛我嗎?」
「超過愛我自己。」
她傾過身,小心吻著他受傷的唇。「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貝嘉樂拭乾眼淚。「不過,要是每次遇到危險時,你就習慣把我送出國,我很懷疑自己的心臟夠不夠堅強,可以忍受這麼多次的分離。」
「嘉樂……」
她站起身。「這次我絕對不會走,我不會走!」
她看著他,目光堅定。
貝嘉樂像是披上戰袍、美麗的亞馬遜女戰士。
這是他的戰爭,也是他們的戰爭,她將奮不顧身,為他們的未來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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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競航的傷勢復原迅速,只是兩人的關係因為他莫名其妙的堅持而陷入冷戰,她還是留在台灣,和他大眼瞪小眼,而婁董事長正巧排定去日本訪友,所以剛好可以出國「避風頭」。
不過她是個有良心的秘書,不會因為老闆住院就工作怠惰。
每天,她會在公司和相關部門主管開完會之後,帶著熱騰騰的報告到醫院,再向老闆仔細報告一逼。
當然她留在台灣的代價很大,以前一向獨來獨往習慣了,有車開車,沒車搭公車,再沒公車就搭計程車,不過現在,她沒有資格選擇自由的生活,婁競航在她身邊安排了兩個保全,專門負責她的安全。
「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嗎?」她冷冷問著。
婁競航很厲害,把人家的頭等病房弄像得商務辦公室,要什麼商務配備這裡統統有。
「貝秘書指的是?」
她冷哼。「除了我身旁那兩個大個兒,我還會指什麼?」
他由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事情可以很簡單,我只要你離開台灣,你就不會看到他們了。」
貝嘉樂將電子信件發送出去。「三個字送你,不、可、能。」
「那我只好再加兩名大個兒在你身邊。」
「你這是威脅嗎?!」
「沒錯!」
大信案的暴動份子已正式遭到拘提,就算婁家不想提告,但傷害是公訴罪,施暴者跑也跑不掉,也因為如此,大信案裁撤員工抗議的動作愈加頻繁。
偏偏嘉樂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這更讓他憂心忡忡。
「就當安我的心,或者在結婚前出國玩玩,你每天醫院公司兩頭跑,目標這麼大,顯然是存心嚇我。」
貝嘉樂再冷哼了聲。「第一、我要在你身邊,我才會安心。第二、我不見得要嫁給你,而且我是工作狂,不喜歡出國玩。第三、你派了兩個彪形大漢黏在我身邊,有眼睛的人絕對不敢傷我一根汗毛。第四、我才懶得嚇你,你趕快把他們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