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寧沿著長廊往「言之家」內院而去,言家在京城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府第之寬敞,可以與鄰居「白瀟館」相比凝。
「言之家」與鄰居「白瀟館」只有一牆之隔。若由上往下俯瞰,「言之家」呈現凹字形,「白瀟館」的屋貌則是呈現凸字形,而兩家最偏僻的後院處剛好是相連在一塊兒,只用一道高牆相隔,不過兩家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不曾發生過衝突。
左寧來到牆邊,突然想跟住在「白瀟館」的好友白幔一談。兩人從小就認識,也是好朋友,有趣的是,兩人還常常心靈相通。
從小到大,若有心事想找人抱怨,她與白幔就會來到後院找對方談心,而神奇的是,不需要事先通知,她們就會同時報到,多年來履試不爽。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有節奏的敲壁聲忽然響起,像是在打暗號一般。
「心想人就來!」左寧聽到這熟悉的暗號聲,立刻拿起小石子回敲牆面。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就是好朋友,才會心有靈犀。白幔不愧是她最信賴的好朋友,在她心煩之時就現身了。
「呀呼……呀呼……爬上來了!」牆頂露出一張精緻的臉容,漂亮模樣像極了女嬌娃,只是卻是一身男子裝扮。
「白幔,你來了。」左寧一看到好友,立刻搬出梯子爬上牆,坐上牆頂準備向人稱「小白公子」的好友一吐心中悶氣。
「你怎麼啦?一臉不悅的樣子。」白幔看著她小小的瓜子臉——漂亮的五官,粉嫩的肌膚,再配上一對烏溜溜的大眼,說有多惹人心憐,就有多惹人心憐。而且她的命運也很乖舛,自小就與人訂下婚約,卻與夫婿不對盤。
「我沒有你幸福呀!所以臉色當然是黯淡無光的啊!」左寧損著自己。「對
了,恭喜你找到直命天子了,成親時要請我喝喜酒喔!」其實「小白公子」是女子,只是從小就愛裝扮成男子到外面的世界去四處玩耍,而她有時也會學白幔玩扮男裝的遊戲,因此一些搞不清楚的人都以為扮男裝的左寧是言撞牒的小弟哩!
白幔回道:「我成親時當然會請你喝喜酒,只是成親日期還未決定,而且我明天就會離開京城了,我是為了此事特地來向你辭行的。」
「你要離開京城?你要去哪兒?不先成婚再出門嗎?」左寧問。
「我想找到大哥,也要去『賊船屋』瞧瞧。」白幔回道。
「『賊船屋』?『賊船屋』是什麼東西?」白幔要去找她大哥白戲牆之事她能理解,然而「賊船屋」這詞兒是什麼意思?又與她何干?
白幔回道:「『賊船屋』是一支在海上稱霸的派門,兩年前才被人們所知悉。因為『賊船屋』在海外自成王國,大多數的人都無法掌握內情,所以流傳出許多好與壞的傳說,總之是個很神秘的組織喲,所以我要去一采究竟。」
「哇,聽起來很厲害耶!」
「我也覺得很厲害,再加上我的夫婿來自『賊船屋』,所以給了我一探究竟的機會,我想商請『賊船屋』幫我找尋大哥的下落。」
「我明白了,也祝你成功。只不過,你跟你未來夫婿出門在外,一切要小心喔,可不能讓你丈夫給欺負了。」不想好友走上她的苦路。
「當然,你教我的我全部記得。不必去守女誡、婦道、規條,要跟丈夫勢均力敵,我的男人要敢偷腥,我就用紅杏出牆回報他。」白幔說著她教過的東西。
「說得好。總之,不要讓自己吃虧了。」左寧滿意極了。
「我知道。」
「祝你一路順風。」
「會的。」白幔一笑。
左寧拍拍好友的肩,心卻是酸楚的,但她還是努力地扯出燦爛的笑容,與好友道別,期待下一次再見面時,可以並肩而坐,快樂地飲酒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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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寧覺得心酸酸的。
我的男人要敢偷腥,我就用紅杏出牆回報他。
這話是左寧教給朋友的,但也根植在自己心裡。
平心而論,她不應該走到這種地步,她好手好腳,隨時可以離開「言之家」,只是每當她要跨出這一步時,腦子就會湧上一堆顧慮,尤其言伯父與言伯母心痛難過的神情更是嚴重牽絆住她的步伐。
兩位長輩宛若她的再生父母,她不能不顧長輩的感受,瀟灑走人。若要離開,一定要有足夠的理由,要找一個沒有遺憾、沒有愧疚的好理由才能走人。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要言撞牒做壞人。
什麼理由最有效?
如果他金屋藏嬌了,那麼言家長輩就無法繼續留住她,她也可以帶著好名譽離開。
龍呈皇朝民風雖屬開放,男人三妻四妾是稀鬆平常的事,但言撞牒被婚約「卡」住了,無法納妾,甚至還要展現出一副只能獨鍾於她的專情模樣來。因為婚約上寫著——言撞牒只許娶左寧一人,而言家剛毅且正直的門風是無法容忍言撞牒違約的。
一旦他另結新歡,她就成了受害者,就可以瀟灑離去了。
「言撞牒有沒有在外面金屋藏嬌呀?」左寧不禁思忖著。
當言撞牒年滿十八歲之後,就經常出外,每一年總會失蹤個一陣子。那天和她不歡而散後,至今又一個月沒見到人影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他到底在外面搞什麼鬼啊?
左寧一邊想,一邊往書房而去。一直以來,她若有覷得空閒,總會到書房看書,言撞牒總指責她不乖、不溫馴,便是因為她頗具知識,有了知識後,讓他無法盡情地「凌虐」她,他才會這麼生氣。
「小姐。」管家在迴廊遇見主子,連忙行禮。因為她與少爺尚未正式拜堂,所以言家奴僕們都稱呼她為小姐。「您要去哪兒?需要我幫忙嗎?」
「言之家」佔地遼闊,如同一座富麗堂皇的城堡,但奇特的是,皇帝是容許「言之家」坐大的。
「不用,謝謝管家。」她客氣地回道。她的壞脾氣只會使用在言撞牒身上。
「那請小姐到飯廳用膳吧,午時已到。」管家看了看天色。
「我不餓,我餓了再去吃,謝謝。」左寧說完後,原本要走人,忽地一頓,又問道:「對了,少爺回府了嗎?」
「沒有。」
「那少爺出門前有沒有告訴你他的去處?」左寧試探一問,這是她第一回調查起他的行蹤。近來她總覺得惴惴不安,感覺自己該有所作為,畢竟她快十八歲了。
「沒說,大少爺出門時沒有跟我們交代過行蹤,所以小的不知道少爺身在何處。」
她撇撇嘴,道:「也該是,這麼多年來,他興致一起就會消失個三、四個月,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來,這中間做了什麼事都沒人知道,更遑論向大家報告行蹤了。」
「小姐,您別生氣了,還是隨我到大廳用午膳吧,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管家請求道,左寧可是個美食論者。
「你先去吃吧,我現在沒胃口,就算強迫自己用膳,也是食不知味。」說完,又轉身往東院而去。
「是。」管家不敢再囉嗦。
左寧繞過東院花園,書房就在前方。
她走近,一頓。門沒關好,而且從門縫中可以看見一條人影閃過。
奇怪,書房向來只有她與言撞喋會進出,此刻不該有人會在書房裡啊!
「是哪個奴僕想用功來著嗎?想趁主子用膳時,偷偷進來唸書呀?」她思忖著,小心翼翼地走到窗邊,想看看是誰在書房裡唸書來著?
「呃!」一探,連忙搗住嘴巴,杏眼望著站在書桌前的修長身影。他正將一張
紙折好,放進一本書內,然後再放在後方的櫃子上。「是言撞牒?!他是什麼時候回府的?管家明明說他沒回家呀!他哪時候回來的?而且他神神秘秘的,是在藏什麼東西呀?」她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書房內的言撞牒忽地一頓,抬首一望。
左寧連忙縮頭蹲下,屏息悄步地走到角落處,藏起來。
「不會被發現了吧?」她靜靜聆聽他的動靜。
片刻後,聽到門扉被拉開的聲音,然後又有腳步聲,她心驚膽戰地聆聽腳步聲的方向,發現言撞牒似乎是離開書房了。
「呼!走了。」她吁出一口氣,幸好沒被發現。起身後,快步進入書房。「言撞牒剛剛在書房偷藏什麼呢?藏寶圖嗎?」她好奇地走到櫃子前,找出書冊,快速翻閱,裡頭果然夾著一張紙。
左寧攤開紙張,一看,赫然發現這是一張地圖,上頭畫著地形圖勢,還有各式
各樣注記標記。「真像是張藏寶圖耶!這是藏寶圖嗎?」地圖上的標記通通存進她的腦子裡。
「你是個小偷!」言撞牒冷冷的嗓音在門口揚起。
「呃!」她全身僵住。「你、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看你要做什麼?」他進屋,冷冷地瞅著他。「你偷窺我,又偷看我的秘密。」他早就注意到她在門外了,也想知道她偷窺過後會有什麼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