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手機鈴聲突地又響起,他低吼了聲,無奈地癱倒在沙發上裝死。他不會阻止她接聽,畢竟公事還是得處理。
「喂,媽……什麼爸、爸住院了好,我明天會過去……」
在聽到打電話來的是她母親,他已立刻坐起身,仔細聽她和彼端的對話,當她結束通話,面帶憂色地看著他,他馬上自然的伸手環住她細瘦的肩頭安慰。
「俊麟,我媽說我爸的血壓一直降不下來,醫生已安排他住院……」她一臉憂心忡忡,不只擔心父親的病,又怕去探病會惹父親更加生氣。「你說,我要不要去醫院?」母親希望藉此化解父女之間的嫌隙,可她怕這一去,萬一父親還是不諒解她,反害他大怒之餘血壓飆升,那她不孝的罪名豈不是又添上一樁。
讀出她眼底的擔憂,他微微一笑,輕聲安撫,「去,當然要去!明天我陪你去,你爸看到他欽點的未來女婿特地去看他,心情大好,說不定降血壓的藥不用吃,血壓就降下來了。」
笑著瞪他一眼後,她旋即又補上一個感激的笑容。這些話表面上聽來是在恭維自己,可她知道他的用心,他陪她去,萬一父親還生她的氣,至少會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大動肝火,父女情不至於惡化,父親的病也不會有加重之虞。
「那,明天中午去好嗎?」
他眼底含笑,點頭道:「現在就睡,我明天中午應該起得來。」
聽出他的一語雙關,她雙頰酡紅。
她起身拎著包包要走進房間,手機鈴聲卻三度響起,以為是父親病情有變化,母親急來電,她忙不迭的接起,「呃,康副總?噢,你回到家了,好,那明天見。」
電話才掛斷,頭頂上方就突地飄來一朵厚重的烏雲,「他幹嘛連回家都要向你報告?」
她嚇一跳,捂著胸口,抬眼看向站在她身後面有慍色的男人,「他……他可能想和我說一聲,這樣我才能放鬆心情真正休息,不用一直繃緊神經等著接他詢問的電話。」好像從十天前開始,康副總只要下班回到家就會打電話告訴她一聲,她只覺得這是他的好意,他一向很體貼下屬。
龍俊麟蹙著眉頭,她的解說聽來頗有道理,讓他無法反駁,但心頭更悶。
「那好,這下你的手機可以給我了吧!」他理直氣壯的伸出手。
見他一整晚為她斷斷續續接手機而惱怒,她只好乖乖親自將「禍源」交到他手中。
把手機關機後,他這才真正放鬆心情,「若琳,我們也該睡了。」
兩人擁吻著緩緩地倒向床上,纏綿熱吻才剛揭開序幕,室內電話鈴聲突然又響起,他發怒地想拔掉電話線,她連忙阻止他,「這個時候,應該是伯母打來的……」
他不在的這段期間,怕她無聊又擔心她的安危,所以他母親總會在睡前打電話和她閒聊並提醒她鎖好門窗。
他看著她,神情有些訝異,可一接起,果然是他母親,「對,媽,我回來了,下午回來的……
媽,我很累想睡了,明天我再打給你……噢,絲瓜啊,好,不用那麼多,一箱就好。媽,很晚了你早點睡……噢,提親的事,我會找時間……媽,我想睡了……大哥沒接電話,可能是在忙……媽,我……好,我會去看小妹……媽……」
鈕若琳躺在一旁掩嘴輕笑,看來小別思念他的不只是她,他母親的思念也不亞於她,伯母的電話一接起,沒聊上半個鐘頭是絕不會掛上的,她躡手躡腳的下床,朝回頭對她露出苦笑的他擺擺手,先行洗澡去了。
第8章(2)
親自開車送鈕若琳回她家,龍俊麟的心正矛盾的拉扯著。
昨天他陪若琳到醫院探病,她父親表面看來還在生她的氣,其實心裡還是捨不得她,昨晚她失眠,或許是想起日前和父親的僵持,讓她懊惱的哭了。
她大嫂還要在醫院安胎一個月直到生產為止,加上父親又生病住院,讓她母親為住院的丈夫、媳婦操心,還要擔心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大哥更是蠟燭兩頭燒,她不忍家人如此操煩,思考一夜後,和他商量決定暫時搬回家住。
她要搬離他的家,他內心自然是不願,但考量到她的立場和家庭狀況,現階段她的確搬回家裡住較妥當,別的不說,此舉定能讓她修補和父親的關係。
「壞叔叔!」一進鈕家大門,龍俊麟就遭小情敵拿著玩具槍擋路。
「小智,不可以這樣!吳嫂,快把小智抱上樓給保母。」晚上特地留在家等女兒回來的歐苓靜,見長孫無理取鬧,趕忙讓傭人把孫子抱走。
「壞叔叔、壞叔叔……」可憐的小智,還沒一展威風,就被吳嫂扛上樓去了。
「這孩子真是,俊麟,你可別見怪。」歐苓靜一臉尷尬。
「伯母沒關係,小孩子嘛,就是愛玩。」
「他是調皮過頭,父母和爺爺都不在,現在家裡他最大,小霸王沒人管得了。」歐苓靜邊拉著女兒的手,邊熱切地招呼他,「俊麟,行李放著,老魯會處理,過來坐。」雖然這陣子醫院家裡兩頭跑,心力交瘁,疲憊不堪,但見女兒搬回家住,未來女婿又如此體貼,歐苓靜顯得開心不已。
「伯父的情況好點了嗎?」甫坐下,龍俊麟馬上關心的問。
「好多了,他要我代他謝謝你,你真有心,還特地蒸絲瓜過去給他吃,他吃了之後,覺得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
母親提及此事時,鈕若琳看著他,一臉感激。昨天她先到公司一趟,約好中午一起去醫院,他說會晚點到,她原本擔心他若臨時有事不能陪她去,自己獨自前往恐會惹父親不快,沒想到他較晚去接她的原因竟是在等他父親寄的絲瓜,因他隨口提及她父親高血壓住院一事,龍伯母便告訴他吃蒸絲瓜有助降血壓,所以他在等新鮮絲瓜寄到後,馬上蒸一條帶去給她父親吃。
他的用心,他們鈕家一家人都有感受到,也很感謝。
「我把剩下的絲瓜都帶來了,要麻煩吳嫂處理一下。」龍俊麟對著端茶來的吳嫂說。
「好,我會處理的。」吳嫂笑道。
三人聊了片刻,客廳氣氛一片歡樂,歐苓靜看著龍俊麟有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感覺,歡笑聲中,門鈴聲乍響,老魯開門後,領進一位不速之客--對龍俊麟而言。
「康副總?」見到來人,鈕若琳一臉吃驚。
「若琳,你也在家?」康文輝喜出望外,但見龍俊麟也在,他旋即斂下欣喜之情,「龍先生,你好。」
「你好,康副總。」龍俊麟禮貌的回應,雙眼帶著質詢意味看向鈕若琳,但她也一臉不明所以,直到身邊的歐苓靜開口解了疑惑。
「康副總你來了,快請坐。」她招呼著,「吳嫂,去大少爺房裡把他放在桌上的牛皮紙袋拿來。
康副總,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跑一趟。」
「不會,反正我下班後也沒事。」康文輝推了推眼鏡,斯文一笑。
「大哥也真是的,他應該知道我今天會在家,有什麼文件明天我上班直接拿去公司就好,何必麻煩康副總跑一趟?」
「是明天一早開會要用的,有點急。」康文輝含蓄的說,但鈕若琳已突地想到他指的是哪份文件。
「糟糕!大哥有交代我要把那份文件拿給你,是我忘了,把它和其他文件都收進大哥的公事包。」她驚呼出聲,一臉歉然,「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決定要搬回家後,她今天提前一個鐘頭下班,由於母親要回家等她,大哥今晚便留守醫院,而原訂明天要主持的會議,則請康副總暫代,資料她早已準備好,大哥要她把文件拿給康副總,她急著下班,竟忘了這事。
「沒關係,你的疏忽讓我有幸能來府上喝一杯茶,我很高興。」
康文輝一席話,讓母女倆笑呵呵,吳嫂取來文件,康文輝和鈕若琳立即討論起資料內容,始終板著臉的龍俊麟直到聽到自己手機鈴聲響起,才起身到一旁接聽。
「喂……你在那兒別離開,我馬上到。」鈕若琳分心側耳傾聽,前面他說了什麼她沒聽清楚,只聽到他結束通話前說的話。
水眸漾著疑惑看他,他只輕描淡寫道:「我有事要先離開。伯母,康副總,我先走一步。」
她想起身送他,可他十萬火急般地離去,讓她連道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俊麟的工作應該很忙吧,走得這麼急,是公司出了什麼事嗎?」歐苓靜憂喜參半,未來女婿工作忙是好事,代表公司重用他,可他若每天都這麼忙,若琳一個人在家不就太孤單了?
「我也不知道。」鈕若琳淡笑,也許是她太敏感,她不像母親猜他急著離開是為了公事,她直覺臆測,方才和他通話的,是個女人。
「鈕秘書,這部分還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埋首於資料中的康文輝突然抬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