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什麼!」他倏地將她放開。
她向後踉蹌一步,差點又摔倒,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暗暗鬆了口氣。手腕真是痛死了!
偷覷一眼,果然,血都滲出繃帶了。
「唉唉,雷莊主像是甩燙手山芋似的,放心啦,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你別這麼緊張。」忍住痛,她輕笑調侃。
「你一個姑娘家,怎會滿口胡言!」
「唉,我說的都是真話啊,不管是被你迷住,還是不會要雷莊主負責,都是真的。」嘻嘻一笑,她將手背到後頭,拉著袖子隱藏好。「好啦,別惱別惱,我知道你總是惱我,這會兒這裡沒事了,我就回我的梅林小築閉關自省。」
看著眼睛綁著她自製的繃帶的男人。嘖,可惜,看不到那雙黑沉沉的好看眼睛了,不過那抿直的唇,還是好引人遐思哪!
她舔舔唇,喉嚨又有那股飢渴感。
唉唉,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又要著迷了。
「我走啦!煌安,這兒交給你收拾,謝啦!」她匆匆轉身,逃離現場。
「這陸大夫好奇怪啊。」煌安一臉疑惑的搔搔頭,目送她匆匆逃離的背影。
「她又怎麼了?」雷展侑沒有發現自己對她的好奇已超出平常。
「剛剛跌坐在地上的時候,明明痛得掉了滴眼淚,可是對爺說話依然還是笑著,真搞不懂她。」
雷展侑一怔。她的性情是這麼愛逞強的?那麼,那些嘻皮笑臉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若不是煌安看見,光是聽她的聲音,根本完全聽不出來什麼不對勁!
「還有啊……」猶豫了一下,煌安不知道該不該說。
「還有什麼?」雷展侑不悅地蹙眉。「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爺,那陸大夫老是盯著您瞧,那個表情……」他偏頭想著要怎麼解釋才能讓主子領會。「啊!對了,就好像紅菱看見白米飯一樣!」紅菱是總管的獨生閨女,嗜食白米飯,一個人就可以吃掉一大桶。
紅菱看見白米飯……雷展侑回想過去的記憶,那是「垂涎」的樣子。
「有時候我還發現陸大夫看著看著,口水好像都要流下來了。爺,煌安好擔心哪,哪天陸大夫會不會真的對爺您……」
「別胡說!」他臉上微微發紅,心口燥熱。她……垂涎他?所以她說被他迷住是真的?!那女人……那女人……當真不知羞啊……他忽然好心情的笑了。
「對不住,爺。」煌安道歉,正打算收拾放在床邊櫃子上的藥材殘渣,不期然的看見主子手上的血,嚇了一跳。「爺!您受傷了嗎?!」他驚慌的喊。
「受傷?怎麼?」他不解。
「您右手指頭有血。」
「血?」雷展侑搓了搓手指,確實感覺到輕微的黏膩感,湊到鼻間嗅聞,果然是血腥味。
是她?!她的手受傷了?所以他剛剛抓到了她的傷口,她才故意說那些話讓他放手?!
這女人,受傷為什麼不說?痛為什麼還能輕浮調笑?他看不見她的表情,根本無法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的聲音又太會騙人……
突然,他想到她幫他裹藥泥時,他在藥泥裡聞到的淡淡血腥味,難道……
雷展侑皺了皺眉。會嗎?會是他猜想的那樣嗎?所以她才堅持不說?
「煌安,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煌安以為主子是打算依陸大夫的交代午睡半個時辰,所以收拾好便退下。
然而雷展侑只是坐在床沿深思著,一會兒便站起身,離開寢房,慢慢往梅林小築走去。
第三章
陸紫蓉匆匆跑回梅林小築,打算替傷口上藥,再好好的包紮,誰知道先是在庭院遇到剛回府的郭峰,得知已經開始治療,便問了一大堆問題,叨叨唸唸的,簡直像個囉唆的老太婆。
好不容易脫身,才剛踏進梅林小築的院子,就感受到身後又有人出現了,她暗暗一歎。
腳步無聲,卻有股漸漸接近的迫人氣勢,不用回頭也知道後面出現的人是誰,到目前為止,雷霆山莊裡也只有一個人給她這種感覺。
低頭稍稍掀開衣袖,看著依然在滲血的手,繃帶已經完全染紅了,她要不要乾脆當作不知道他的出現,直接進屋去?
「我不是說剛敷藥,至少要休息半個時辰嗎?」最後她還是轉過身。
雷展侑停下腳步,剛好立在一棵梅樹下,冷風吹拂著,他的烏髮飛揚,衣袂飄飄,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讓她的心重重一跳。
「你的手怎麼了?」他開口。
她詫異的望向他,如果他的眼睛不是敷著藥泥、纏著繃帶,她會以為他突然復明瞭。
「我的手怎麼了?」她反問,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他不可能發現才對。
突然,他幾個跨步走向她,當她回神,想要逃離——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逃——已經慢了一步,下一瞬間,他的手準確的抓住她。
暗暗倒抽了口氣。這傢伙,竟然又抓住她受傷的手!
雷展侑放鬆抓握的力道,一手拉開她的衣袖,摸上她的手腕,接觸到她手腕上纏著的繃帶以及滲出的溫熱,發現血腥味更濃了。
「雷莊主三番兩次這般輕薄我,莫非真想娶我為妻不成?」她輕笑調侃,不動聲色。
雷展侑這次沒有斥責她的不正經,一會兒才道:「為什麼會受傷?」
唉,被識破了。「你怎麼知道的?」他知道,所以才過來,是吧?
「我的手染了血,煌安說的。」
又是那個多嘴的煌安!
「只是不小心割傷,不礙事。」陸紫蓉說完,想要掙開手,可是他卻不放。看著自己的手在他的掌握中,她的臉莫名的又開始發燙起來,就像剛剛她環著他的頭替他在腦後扎上繃帶時,看見他的頭貼著她的胸口,那股驀然上湧的熱氣一般。
唉唉唉,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她的自制力沒那麼好,老是被他迷去心神,真擔心哪天會直接把他撲倒。
「有上藥嗎?」他問。
「一直被打斷,還沒那個機會呢!」暗示他也是其中一個。
聞言,雷展侑有些懊惱,卻不知是氣她還是自己。「進屋去,你幫自己上個藥,我幫你紮好繃帶。」
「你?」陸紫蓉訝異。
「我。雖然我眼瞎,不過我想還是比你一隻手濟事些。」他改抓住她另一隻手。「走吧。」
她先是低頭瞪著他的手,最後聳聳肩,一起走進梅林小築。
兩人上了二樓,進入寢房,她拿出藥箱放在桌上,雷展侑走了過來,一不小心踢到了桌旁的凳子。
「小心!」她趕緊移開椅子。「抱歉,我住進來之後,有些東西多少移動了些,你坐下。」
雷展侑摸到椅子,慢慢坐下。
「手給我。」他伸出手。
「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她笑,眼底卻有一絲焦躁,扯著散落的繃帶,卻讓它們結成一團,越想解結得越緊,她心煩意亂的放手,瞪著一團亂的繃帶生悶氣。
「別亂來,手給我。」似乎察覺到她的動作,他探出手摸索,抓住她的左手,另一手輕輕碰觸她受傷的部位,發現一團亂的繃帶。「你搞得一團亂了。」
「這有什麼問題,拿剪子剪開就行。」亂成一團的繃帶絕對不會比她現在的心情還亂——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為什麼這般混亂焦躁。
從醫箱裡拿出一支剪刀,直接剪斷結成一團的繃帶,卻又不小心在已經劃了一個刀口的左腕上又劃了一個小傷口。
「哦!」她懊惱的喊,懊惱的瞪著那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傷口並不大,也很淺,不管它大概只要一分鐘就會凝固,可是她就是氣。
「怎麼了?」
「沒什麼。」她悶悶的將剪刀放回醫箱。
「說實話,我看不見你的樣子,而你的聲音太會騙人!」雷展侑嚴肅的說。
「真的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煩!」
「煩?真難得。」他有些訝異她會這麼說。
「哼,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陸紫蓉沒有多想的脫口而出。
「是我嗎?」他挑眉,謹慎的摸索著,為她將染血的繃帶完全拆除。「好了,你等等。」他起身,走到床旁放洗臉盆的架子,摸到臉盆,知道裡面還有水,再往上摸索,拿下吊在架子上的巾子一起端了過來,慢慢走到桌旁放下。
「我自己來。」她起身,清洗滿手的血跡。
「是怎麼割傷的?」他決心問出答案。
「昨晚剪繃帶的時候不小心讓剪子劃傷的。」她說。清洗乾淨之後,抹上自製的藥膏,再附上一塊乾淨的布。「幫我壓著。」她一手指導他壓著繃帶的頭。
「我來。」他接手,慢慢的幫她纏上,而她則適時調整繃帶的角度,一會兒之後,兩人便合力包紮好了。
「果然比我自己纏得漂亮多了,謝啦!」她忍不住調侃。「沒想到你還會照顧人呢。」
雷展侑沒有說話,見狀,她撇撇唇,覺得自討沒趣,也乾脆閉嘴。
「你的傷真的是昨晚不小心劃到的?」他突然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