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要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女兒。」皇后朝她比出大拇指。
就在兩人一搭一唱之際,齊槐容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他心急火燎地跑來拯救妹妹。
皇后笑道:「來得這麼快?槐容的速度一定可以拿奧運金牌。」
「大皇兄擔心我挨罵嘛。」彎彎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所以嘍,找丈夫就要找你大皇兄這種,見你有難,跑得比誰都快。」
「對啊對啊,婆婆要罵我,他先用肉身擋著。」彎彎點頭如搗蒜。
「兒臣求見母后。」齊槐容遲遲等不到母后宣他進屋,在屋外揚聲大喊。
皇后也不急著把人叫進來,她看著女兒,歎道:「彎彎,春水堂是不能留了。」
彎彎點頭,她早猜到了。
堂堂公主去幫賤民看病,這事要是傳出去,也許在百姓當中會有好風評,但在權貴圈裡,父皇和母后必定備受壓力,說不定父皇的桌上會堆滿奏折,彈劾公主不守婦道,難為天下名門淑媛表率。
時代不一樣,她不能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她雖做不到母后的低調,至少也懂得入境隨俗的重要。
皇后看著女兒失望的神情,心想,女兒愛情不順心,至少在事業上該讓她得到些成就感,於是她沉吟須臾,凝聲道:「倘若你還想繼續行醫,就得用點法子。」
嗄?母后的意思是……不反對她……彎彎揚起眉,瞠大眼,緊盯著母后,充滿期待又難以置信的問:「是真的嗎?母后願意幫我?」
「我成天待在後宮,能幫你什麼忙?能幫你的人,在門外。」說著,皇后指指門口。
齊槐容城府深、心機多,這件事由他出手,再恰當不過。
聰穎如彎彎,馬上明白母后的意思,她用力點頭。對啊,天底下還沒有大皇兄辦不到的事。
皇后低聲對女兒吩咐道:「去跪著吧,接下來的戲,演得精彩些,如果可以,盡可能鬧大一點,以後能不能行事,就看今天這一出了。」
「好。」彎彎點頭如搗蒜,飛快從椅子上跳起來,迅速跪到地上。
她低下頭,試著擠出幾滴眼淚,其實她並不愛哭,從小到大掉金豆子的機會屈指可數,她本以為這是高難度挑戰,可是就在她雙膝落地的同時,一陣寒意直竄腦門,她突然想起踐踏她自尊心的程曦驊,下一瞬,淚水再也克制不住撲簌簌的直落。
皇后見狀難掩不捨,但也沒忘記要辦正事,於是清了清喉嚨,沉著聲道:「進來。」
齊槐容馬上推門而入,就見彎彎跪在母后跟前啜泣,眉頭瞬間緊緊皺在一塊兒。
打從程夫人進宮的消息傳來,他就隱隱感到不安,誰知道過沒多久,小雪就跑來求救。
唉,程曦驊啊程曦驊,虧自己把他當做好兄弟,他卻……彎彎到底要為他吃多少苦才到盡頭?
皇后臉色鐵青,全身僵硬,指向彎彎的手指頭微微顫抖。「你怎麼就這麼不孝,你有沒有替你父皇的面子著想,他是皇帝啊,天底下的女子都在讀《女誡》,你身為公主卻非得要拋頭露面,做那等……唉……」她重重歎了口氣,看到女兒還在哭,她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槐容,彎彎最聽你的,你來勸勸她吧,母后勸不動了……」
齊槐容看著淚眼相對的母女倆,雙膝一曲,跪求道:「母后您別動怒,是兒臣的錯,是兒臣贊成彎彎行醫,濟世救人的。」
「竟然是你!你這個當大皇兄的怎麼可以……你不知道這麼做會毀了她嗎?!」
「太醫們都說,沒見過像彎彎這樣有天分的人,根本就是華佗再世,彎彎只消一眼,就能辨認各種藥材,只看一遍,就能把藥經背透,她扎針、下藥,完全不像個新手,太醫們說,倘若不讓她發揮才能,著實太可惜……」
「所以你就膽大妄為,偷偷幫著她開設春水堂?」
提起「春水堂」這個名字,嗜吃甜的皇后眼淚猛地一收,嘴巴倏地一饞,想起了珍珠奶茶、波霸奶綠,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滋味多美好啊,她的表情雖然仍舊難看,心裡卻開始計劃,回頭得想個辦法弄兩杯來喝喝。
「你沒想過,天下人會不會鄙夷彎彎、看輕彎彎嗎?!你沒想過她是女兒身,又是個公主,事情傳出去,你讓你父皇在百官跟前,面子往哪兒擱嗎?!」
「兒子會想盡辦法,絕不走漏任何消息。」齊槐容信誓旦旦的保證。
她絕對相信大兒子有這等本事,但……她搖頭道:「雞蛋再密都有縫,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謊話只會越滾越大,一旦真相暴露,彎彎這輩子就毀了。你父皇是怎麼寵彎彎的,你很清楚,倘若真有那麼一天,他會有多難受,女孩子家……」說到這兒,她故作哽咽,假裝說不下去了。
「難道要說實話?說實話的話,彎彎的名聲……」就真的無法挽救了。
皇后點點頭,再推大兒子一把。「可不是嗎?扭轉世人的觀念有多困難,你們怎麼就偏偏挑難的事兒做,難道就不能讓長輩省省心?」她刻意加強扭轉兩字的重音。
扭轉世人觀念、扭轉世人觀念……母后的話在齊槐容心底不停的轉圈圈,轉著轉著,他突然間恍然大悟,興奮的揚眉道:「母后,兒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大哥,果然沒讓當妹妹的失望,彎彎終於破涕為笑,瞬間把程曦驊拋到腦後了。
皇后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她就說嘛,大兒子聰明又能幹,幾句話就把他的思維給挑開,很好、相當之好……
彎彎被皇后罰禁足三個月,春水堂依著京城其它藥堂掌櫃的意願,關門了。
齊槐容當然不會告訴眾人,那是因為東窗事發,怕壞了公主名聲,不得不關門大吉,他對外的說法是——
「你們嘴裡的丫頭大夫是當今聖上的玫容公主,她小時候曾與得道高僧結緣,高僧曾對玫容公主言道:「公主有慧根,此生該以濟世救人為職志,倘若公主能救活五千人,大齊便能國運昌隆、民生富裕。」於是公主便在佛祖面前發願,願救大齊百姓千萬。
「今日你們阻止公主為善,公主身為大齊公主,不能不替你們的生計著想,但如此一來,佛祖會否把那些人命算在你們頭上,從你們的壽命當中扣減,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這裡,有人開始頭昏眼花,腳軟得站不住了。
誰知道春水堂是公主開的?誰曉得公主曾在佛祖跟前發願?誰又知道公主天生有慧根?這、這……這不是冤人嗎?
齊槐容先狠狠扇了眾人一巴掌,替自家妹妹出夠氣後,才緩聲說:「如果不想擔這業障,不如每月月初,各藥堂派大夫替百姓義診,至於藥材,本皇子會另開藥鋪,你們讓病人拿著藥單到鋪子裡來抓藥,公主還是會自掏腰包支付藥材銀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話都說到這上頭了,何況還是大皇子親自開的口,誰敢不答應?反正就是出個大夫給窮人看病,藥材錢也不必自己付,就能抵消業障,還能有比這個更好的建議嗎?於是眾人紛紛舉雙手贊成。
就這樣,春水堂關門,百草堂開門。
第五章 時間證明一切(2)
公主開春水堂的事情傳揚出去,引起的反應和齊槐容、彎彎預估的相差不多。
有人竊竊私語,說道玫容公主怎麼能去做這種低三下四的事,簡直是自敗名聲,也有一些本想與皇家結親的皇親國戚打了退堂鼓,假裝從來不存這種念頭。
雖然礙於皇上的面子,沒有人敢光明正大議論此事,但皇上耳目眾多,當年跟著他的隱衛還沒告老還鄉,調查這種事不過是小菜一碟。
皇上聽著隱衛的回報,大臣們私底下的小話實在不堪入耳,讓他著實又氣又怒,偏偏他又不是凡事以自我為中心的惡君主,不會以私怨降罪於百官大臣,於是憋著憋著,成日抑鬱,卻又怕妻子憂心,一句話也未曾向嬌妻提過。
齊槐容怕父皇憋出內傷,於是在事發第十天,與彎彎商議後,兩人決定提早進行第二步驟——利用廣大的輿論力量來改變。
不管在什麼時代,金字塔頂端的人數永遠敵不過底端,眾口鑠金,當然是股強大的力量,古來多少帝王被百姓罵,罵到改變行政方針。
連皇上都可以因為輿論力量更弦易轍,百官大臣的迂腐觀念算什麼?何況還是上下夾殺。皇上與百姓同心,那些老古板到底知不知道,和老百姓站在同一陣線的皇帝叫什麼?叫做千古明君啊!
於是輿論從大齊王朝的京城往外擴散——
皇帝苦百姓所苦、憂百姓所憂,不但讓皇子習文習武,以報效千萬百姓,連公主也自願習醫,拯救百姓於疾苦,春水堂的興起,百草堂的建立,一段段故事都在顯示當今聖上為人民福祉的無私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