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語笙也來了嗎?」
她想看看她是怎樣一個聰明絕頂、傾國傾城的人物,對,這種想法很幼稚,但她無力阻止,明明只是好勝、只是不想輸,可是心太痛,痛得她出現攻擊力,想要找一把機關鎗,掃除所有讓自己疼痛的因素。
「沒有,她懷了孩子,無法長途奔波,曦驊說,倘若一直找不到師弟,或者師弟死於非命,他願意當孩子的爹,親自把他教養長大。」他歎了一口氣,輕拍彎彎的肩膀,過了半晌才又續道:「這下子你明白了嗎?不是你不好,而是他心裡已經先有了其它女人,偏偏他那性子又這般執拗,你……」
彎彎知道他要說什麼,她猛然搖頭,扯開與心意不符的笑。「大皇兄在說什麼,我怎地聽不懂?難不成你也以為我喜歡程曦驊?不是、不是,都說過不是了,我只是想為難他,誰讓他對我視若無睹,好像我是空氣似的,開玩笑,我可是公主,可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怎容得下忽略?所以我才想修理他。」
她還在掙扎、反駁,她否認自己心意的同時,也全盤否認對曦驊的感情,她相信,有些事只要打死不承認,就等於不存在,說她是掩耳盜鈴又如何,反正只要鈴鐺到手又有本事逃得老遠,她就贏了呀!
「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了!大皇兄別為我擔心,天底下多少好男兒排隊等我點頭呢,程曦驊又不特別,何況就算真的喜歡上,我也不會蠢到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這世間吶,放棄該放棄的是無奈,放棄不該放棄的是無能,不放棄該放棄的是無知,大皇兄,你覺得我很無知嗎?」她笑得誇張,彷彿他的憂心忡忡不過是多餘。
齊槐容不捨的揉了揉她細軟的髮絲道:「誰敢說我們家彎彎無知,明明就是再聰慧不過的小公主。」
「是唄,錯過我,是程曦驊最大的損失,錯過他……滿空繁星、月亮任我挑。」
「說得好,這才是公主的氣勢。來,我送你回宮殿。」
「好。」彎彎微動腳踝,痛得一個……齜牙咧嘴,可她偏偏不把疼痛晾在別人跟前,於是她朝大皇兄伸展手臂,撒嬌道:「大皇兄,再背一次,好不好?」
他受不了的搖搖頭,誰說他的妹妹親切溫和不驕傲,明明就是再驕傲不過的性子,連受了傷也不肯示弱,這丫頭……
第四章 何必單戀一根草(1)
彎彎揉揉發酸的肩膀,伸了個大懶腰。
從清晨到現在,將近四個時辰,她沒能停下來吃一口飯、喝一門水,許是血糖過低,她有些頭昏眼花。
不過酉時一到,大皇兄就會過來接她回宮,她得加把勁兒,趕快把剩下的病患看完,不過想是這樣想,看病這回事還真急不得,萬一誤診比不診還糟糕。
「小姐,吃點東西吧。」小雪將食盒擺到桌上,勸道。在宮外為了掩人耳目,她們這些婢女都是用小姐來稱呼公主,幸好大部分的病人都是窮苦百姓,沒有機會見得公主一面,縱使最近多了不少權貴來看診,可平日也沒有機會見著公主,她們不必擔心會被認出來,且就算人皇子來接公主,也都喬裝過後,低調再低調。
彎彎從宮女中挑選二十四人,指導她們讀書認字、學習醫理,並依照她們進門早晚,按照二十四節氣替她們命名,多年下來,略有小成,現在已經有好幾個有獨立看診的能力,能跟她到春水堂為百姓治病,除非是疑難雜症,不然一般病患,她都可以安心把病人交給她們。
然而春水堂的病人越來越多,雖有醫女們幫忙,但每個月一天的義診似乎已經不足以應付,她開始考慮要不要雇幾個坐堂大夫來幫忙,這樣患者就不必等到月初才能看得到大夫。
但一月一日的義診,已經讓京城不少藥堂心生不滿,埋怨她搶生意,上個月春水堂才被人惡意砸店,要是真的雇了大夫長期坐堂,那還得了?開義診之事是瞞著父皇母后的,要是把事情鬧大可就糟了。
「小姐。」小雪見她心不在焉,又喚了一聲。
彎彎回神,發現小雪蹙緊眉頭,她乾笑兩聲,趕緊三兩口把東西往嘴裡塞,胡亂嚼幾下,再喝一大口水,把食物送進肚裡。
見她吃得匆忙,小雪忍不住直搖頭。「小姐,你這吃相要是讓嬤嬤看見,少不得又是一頓叨念,吃飯就該好好吃,要是傷了身子可怎麼辦才好。」
「放心,回宮後,有多慢我就吃多慢,我也怕耳朵長繭啊。」她挑挑眉毛,朝小雪拋了個媚眼,滿臉痞笑。
小雪一臉無奈,這副樣子,誰相信她是個公主?
「春分她們都用膳了嗎?」彎彎又問。
「早就用過了,小姐只會嚴格規定別人午時要進食,自己卻不守規矩。」她低聲埋怨。
「好小雪,你就別再叨念啦,快讓下一個病患進來,酉時快到了,咱們可不能晚歸。」
「再吃兩口。」小雪堅持。
彎彎不和小雪爭論,小雪有多固執她可是清楚得很,她連忙又扒了兩口飯,把嘴巴塞得滿滿,再灌了一大口茶水,待確定東西都吞下去後,還調皮地張開嘴讓小雪檢查。
小雪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但也明白公主的顧慮,還有不少病人在排隊,她們要是不加快動作,真會誤了回宮的時辰,於是她沒再多說什麼,端起托盤往外走,沒多久,下一個病人進入診間。
彎彎抬頭看向來人,是一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婦人,她不得不說,這名婦人長得真美,甚至比母后更美,雖然沒有母后的雍容氣度,雖然她臉龐染上歲月風霜,但她的容貌讓人忍不住想一看再看,她年輕時若有在外面走跳,肯定名動天下。
她身上並未佩戴金銀首飾,但那身衣料是極昂貴的,彎彎猜想,若非世代積財,就是權貴出身。
原本義診的對象是貧窮百姓,但隨著彎彎的醫術增長、聲名遠播,春水堂的大夫有一身好醫術的消息,漸漸在京城百姓之間傳開來了。
年前,一名五品官員不知道得了什麼重病,被京城知名藥堂金義堂的名醫論定必死,家人無法接受,又把人送到其它藥堂,希望能聽到好消息,偏偏金義堂的坐堂大夫是以前的張太醫,他都說治不好了,其它大夫自然不敢收下這個病人,萬一出了事,自己倒霉,要是醫好了,更倒霉,最後家人沒辦法,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把人送到了春水堂,這種Case,不必懷疑,當然直接送到彎彎手上。
所有病人在彎彎眼中都一視同仁,只要身份不會被拆穿,她也不怕招惹麻煩,畢竟人命關天,不過在治病之前,她先充分向家屬解釋病人危急的狀況,實在無法保證能夠治癒,確定家屬能夠理解體諒之後,她才動手醫治。
或許是兩人有醫緣吧,短短兩個月,這人在彎彎的妙手之下,起死回生,經過病患與家屬的大力宣傳,春水堂大夫的名聲廣傳。
那之後,漸漸有抱持最後希望的權貴病患,開始期待每月初的春水堂義診,不過他們自恃身份,不肯免費看病,除藥材錢之外,也大方付了高額診金。
剛開始,彎彎還會介意富人佔用窮百姓的就診資源,後來發現,有他們送來的診金,可以買更多的藥材、救更多窮人,再加上那些人雖然自認尊貴,卻也認命的和一堆窮人一起排隊看診,倒也讓她的看法改觀。
而且她也不是沒好處,經過許多疑難雜症的訓練,她的醫術進步神速。
言歸正傳,這名貴婦身後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看起來頗為伶俐的丫鬟,才坐下,彎彎還沒號上脈,丫鬟就迫不及待把主子的病徵詳細描述出來,看得出是個忠心耿耿的。
「夫人老是咳,夜裡尤其咳得厲害,半夜常會咳醒,夜裡睡不好,白天自然沒精神,已經看過不少大夫,吃了數不清的藥,也不見效果,頂多是好個兩天,症狀又跑出來。」丫鬟擔憂的道。
彎彎馬上問道:「夫人是乾咳還是咳中有痰?」
「乾咳,天一冷就更嚴重。夫人已經吃過不少藥,卻無半點見效。」丫鬟再次強調,她家夫人病重,許多大夫治不好。
彎彎細細號脈,又問:「夫人平日會不會經常覺得腹間脹脹的、胸口發悶,或者心窩處像是有把火在燒,症狀越嚴重便越沒有食慾?」
「是,恰如大夫所言。」夫人終於開口,「請問,我這是什麼病?」
「且慢,容我再問幾句。」
「大夫請說。」
「倘若用過飯就坐躺,會不會覺得想吐,或覺得有酸水往外冒?」
「沒錯,就是這樣。」
「那麼,打嗝之後,狀況會不會舒服得多?」
聞言,丫鬟怒道:「你胡說什麼!我們家夫人何等教養,怎會做出打嗝如此粗鄙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