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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決明

  哭得有模有樣,淚水融合於湛藍汪洋中,美人垂淚,足教人揪心刺痛。

  只見狻猊看戲般,輕咬煙管,薄唇彎抿,好整以暇地吸吐管內濃煙,再呼哈吁出:「容我思索一下,在哪兒……與你這等美人兒有過山盟海誓?」他故作沉吟,以指觸額,神色認真,要挖出潛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實際上,他根本不必去動用腦力,眼前這只發扎雙辮,青春無敵,眼神卻極其媚嬈的丫頭,他沒見過。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延維臉不紅氣不喘,撒著謊。

  「多久多久多久以前?」狻猊順其語意追問,要看她如何接招。

  「十……十年前,在西海群礁,我們一見鍾情,許諾過終生!」她吃定這只花心龍子濫情滿天下,哪可能記得曾在哪年哪月,與哪個女人說過哪些騙人不償命的謊話!

  「嗯……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狻猊緩緩流露出醒悟的神情。

  鬼才有這麼一回事哩!最好她隨便說說,也蒙對了他和某雌性生物談情說愛的時間地點啦!

  延維眸中閃過一絲輕蔑,雖然消失得極快,卻沒逃過狻猊的眼。

  「是我擅忘,真是該罰……」狻猊伸來手臂,姿態親匿,將她挽進膀子間,猶若情侶熟絡。

  「嘖……」延維哆嗦得很明顯,甚至不經意啐出聲來,雖然立刻咬唇止住,仍沒逃過他的耳。

  她纖肩僵似硬石,拳兒掄緊,強忍著不甩開他的摟抱。

  狻猊戲弄人一般,鉗得更緊。唇,抵上她的髮鬢,廝蹭間,暖息拂面,挾帶淡淡煙香,淺笑悅耳:

  「我都是怎樣喚你?親親?小乖?小寶貝?小心肝?」

  再靠過來,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小心」肝!

  不,不只肝,小心我打爆你的肝肺脾胃腎!

  延維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忍住不揮出拳去。

  相隔薄薄一層衣料,還能由指腹間感覺到她膚上密密挺立、小巧排列的雞皮疙瘩,足見她有多嫌惡他的碰觸。

  「你喊我……小乖。」親親?她只知道青筋僨張的「青」啦。

  他用來喊女人的匿稱,每個都教她噁心欲吐!勉強挑個最……不反胃的。

  「小乖?」狻猊輕輕復誦,低沉嗓音,遠比她在某時某日,聽到某些愛侶們卿卿我我時互訴的綿綿情話,更加肉麻討厭。

  尤其,他的唇越貼越緊,黏在她耳殼上死不肯走,低笑聲變得無比放大:「真合適你,你紮著可愛雙辮,確實看來像個乖丫頭。」

  哼哼哼,看來龍子的智力,與見到美色便昏頭的蠢男人沒有差別,光憑兩條辮子,就將她歸類在天真善良型的嫩娃兒。

  她可不是呢。

  誤認她的本性,吃虧的人可是他哦。

  「因為你對我說過,你最愛我這副裝扮。」延維笑容甜美,嵌在頰上的梨渦倒有些僵硬,粉色蔻丹滑過他的胸口,嗓兒充滿閨怨:「人家為了你,日日梳編著辮,等你有朝回來,可我盼呀想呀,你卻不再歸來,是遇見比我更美麗的女人,有她們相伴擁抱,對吧?」

  有吧有吧有吧,他身邊應該有十幾二十位美人相伴吧?這樣破壞起來才夠本,她就是為此而來,千萬別給她否定的答覆呀。

  他笑而不答,擒住頑皮的蔥白十指,按在胸口,她本能想抽回手,又見他紫眸蘊笑,她不想被他看穿破綻,只能默默逼自己忍耐,迫使軟荑繼續貼在他身上。

  「你這麼愛我,為我癡心守候,又不辭辛苦到我面前,與我再續情緣,教我感動無比,我怎忍心再辜負你?所有鶯鶯燕燕、魚魚蝦蝦,從今起,斷得乾乾淨淨,全心全意只待你好,回應你一個人的感情。」

  變臉了,有人把俏麗麗的嫩顏,扭曲成很不屑、很憎惡、很作嘔的猙獰,這一回是想藏也藏不起來。

  「事實上你也不用這樣啦……我不是很介意和別人分享你……」僵曲的唇角,抽搐兩下,試圖強撐假笑,但失敗了。

  「你當我狻猊是下流無恥之徒,妄想大享齊人之福?」他一臉很受打擊。

  我真的當你是呀!

  你憑什麼不是?!

  你應該要是!

  不然我在這裡忍受被你摟摟抱抱的嘔吐感,是玩假的嗎?!

  延維心裡,響亮吠叫。

  「你現在對我的擔保有所質疑,我不怪你,畢竟是我不好,違背你我的約誓在前,我會用時間證明,我此刻所言,字字不假。」狻猊扶在她肩上的大掌,順勢滑下她不盈一握的柳腰,親匿勾摟。

  她的裙,與衣裳同色,皆為濃黑,卻又迥異於常見的裙款,柔膩的料子,輕輕軟軟,完全貼合她身軀線條,勾勒出柳細般的蠻腰,挺翹渾...圓的小臀,纖勻迷人的腿兒。裙料宛若她第二層肌膚,裹著她,一路流溢下烏亮絲光,曳及地上,激起一層一層花瓣般,盛綻的漪漪水縐。

  大掌輕輕使力,將她填進懷裡,此次她眼明手快,雙掌抵在他胸口,硬是推出一拇指的短短距離,沒讓豐軟酥胸熨上他,造福這只貪色龍子。

  狻猊眼底笑意濃烈,手中煙管取代他的指,劃弄在她臉頰上,管身間的花紋,平滑、繁複及冰冷,引來她哆嗦輕顫。

  第二章

  她看見他紫眸內的狡獪,心中不祥預感大作,在在告誡她:這只龍子沒這麼好對付,她最好先行撤退,重新擬定計策,再回來和他拚個死活。

  只是她纖足剛動,狻猊更是快她一步,將輕盈嬌小的她,一把橫抱起。

  「言語表達不了我的真心誠意,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小乖,我帶你去見我父王母妃,請求他們作主,為我倆擇期完婚吧。」他的動作,擺明連擇期都可省,就選今日今時吧。

  啥啥啥啥鬼呀?!

  延維太過驚嚇,以致於反應不及,慘遭他抱進城裡,一步一步上階梯,她駭然瞪著他,只見他眉目俊朗,笑容滿面,一副急於抱她進洞房的嘴臉,她回過神,劇烈掙扎起來,不自覺將言靈脫口:

  「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你這個傢伙——」

  「言靈嗎?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婦唱夫隨,我恰巧也懂一些言靈……」他小露一手,回敬了挾帶術力的言語:「乖乖的,別掙扎,你再不把腦袋瓜子偎進我胸口,你會掉下去的。」

  兩道言靈相抗,一個要他放她下來;一個要她像撒嬌貓兒一樣,自個兒送進胸坎,比的便是誰法力高、道行深,可以壓制對方——

  延維的小腦袋瓜子,被劇烈迫來的無形壓力,硬生生按向狻猊懷裡,即便她想扭動脖子,仍舊不敵狻猊術力的強大蠻橫!

  她狀似親匿,實則狼狽,嵌在他的心窩方寸處,將他穩穩震盪的笑聲,聽得無比清晰!

  「你——」她氣極了,也詞窮了,驚訝到無話可說。

  萬萬難料,他竟會言靈?!

  「手呢?軟軟小手應該要勾在我頸後吧,嗯?」輕柔的話,一樣灌注了語言的術力。

  憤恨到想掐住他咽喉的手,萬般不甘不願,爬上他的衣襟,與他喉頭擦身而過時,她惱怒呻...吟,眼睜睜看自己白玉十指,背叛她的意志,交扣在他頸項後方,乖巧溫順地,攀住了他。

  「你不要太過分!」她顧不得假裝溫馴,咬牙切齒警告他。

  他故作不解,「你不是說,你一直在等我?說你吃盡苦頭,前來尋我?現在你我重逢,這種抱法,不過重溫當年恩愛的表現,何來過分之說?你可別告訴我,當年我倆清清白白,連手都沒牽過。」

  狻猊以她羅織的謊言來堵她之口,是她先以舊情人之姿接近他,所持目的不明,但九成非為善意而來,他以牙還牙,也只是剛剛好罷了。

  他的個性是——人不犯我,我會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人。

  她可是自己送上門,在他正嫌百般無聊之際,解他苦悶。

  他怎捨得輕易放她走?想繼續玩,就別中途打住,壞他興致吶。

  本欲還嘴,托出「這一切全是虛假騙人,我只是來整死你!」的她,在緊要關頭,忍住衝動。

  他的孟浪不羈,更加深了她教訓他的念頭,她若逃,下回想再接近他,絕對會令他心生防範,要是能留下來,還怕找不到機會「處置」他嗎?

  這種見一個愛一個,來者不拒,拿皮相誘拐人的神字輩畜生,她客氣什麼呢?

  她已經不想單純破壞他的諸多戀情了,不夠不夠,踩爛幾朵桃花,一點都不夠!她想乾脆把這只龍子給徹徹底底弄壞掉,讓他不能再對任何人使壞。

  正面相拚的言靈輸他沒關係,她還有小人專用的言靈——對付他弟弟負屭那一套——沒使出來呢。

  延維整肅面容,獰蹙的眉結,厭撇的唇角,全數乖乖歸位,一張妍麗甜笑的臉蛋,重新問世。

  「哎喲,人家所謂的『不要太過分』,是要你別剝奪人家的樂趣嘛,用什麼言靈呢?我的手哪裡只想擺在你頸後?你是真不懂人家的心思,還是在作弄我,故意不順我的心?」柔嫩指腹,頑皮且撩人,撫弄他頸後肌膚及髮絲,嬌嗔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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