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他對她的悸動越來越強烈的時候。
明白再掙扎也是白費力氣後,舒亦庭終於冷靜下來,但小白兔般紅通通的眼卻只盯著地面。「我不要你管,我也不需要你把第一名讓給我!」
「你不能這麼誤解我!」見她不再逃避,他便放鬆力道,怕自己的手勁握疼她。「我只是想為你向學校討一個公道,我只是……只是想讓全校同學都知道你的優秀,第一名本來就是你的不是嗎?」
「你在大家面前那麼說,好像可憐我沒拿過第一名似的,現在全校都知道你是有風度的好人,而我卻變成不識相的壞人,學校對我不公平也就算了,你還幫著他們羞辱我!」
「你認為我是那樣的人嗎?在你心中,我會幫著別人欺負你?」傅書緯原本溫和的聲音倏地變得強硬。
比起被欺壓的她,被誤解的他委屈並不比她少。
聽他這麼一說,舒亦庭雖然仍倔強地不肯看他,不過已不再咄咄逼人,顯然有些鬆動了。她很想相信他的無辜,但卻無法釋懷他剛才令她顏面盡失的舉動。
「學校對你不公平,你又對我公平了嗎?」傅書緯用單手抬起她的小臉,要她正視他。「排行榜出來前,我根本不知道學校的安排,我想向你解釋,你卻完全不聽,現在我試著彌補你,將同樣屬於你的榮譽還給你,你也不接受。」
他深深望著她,幾乎望進她的心裡,「那我究竟該怎麼做你才會高興呢?」
淚水彷彿就要落下,舒亦庭偏過臉,抬手用力揉揉眼睛,此時她一句話也說不出,生怕一開口,溢滿喉頭的哽咽就會洩露她的軟弱。
「庭庭,我一定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很抱歉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在朝會上那麼做,但那是我唯一想得到,可以直接讓所有人都知道學校讓你受委屈的方式。」
「我……」才說了一個字,她便緊咬住下唇,這時候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好像她可以把所有難過都向他傾訴,而他會替自己承擔一切。
傅書緯看她欲言又止,眼裡的怨懟也已漸漸消去,他一顆懸在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你在司令台上說,你不認為自己會輸給我,對吧?」
揚起眼睫瞥見他的真誠,她輕嗯一聲。
「所以,你也認為真正的第一名是你吧!」
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情願的,她慢吞吞地吐出三個字,「你也是。」
這就對了。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就不要再生氣了。」
像是過於一世紀那麼久,她終於輕輕點了頭。
「我不是在討饒,我知道你還無法完全釋懷,但至少別太在意這件事,你心裡才會比較好過。」他還是比較喜歡看到她笑容滿面的樣子。
他的話,又讓她鼻酸了。
其實他全是為了她,她還把對學校的氣出在他身上,明明她也有無理取鬧的地方,他卻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舒亦庭抬起頭,眼角又變得濕漉漉的,傅書緯一個不忍,憑著一股意氣和衝動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螓首埋在他的胸前。
「哭吧!不要壓抑,把所有委屈和氣憤全哭出來,哭完就忘記它。」
他的舉動讓她有些訝然,她也知道自己應該要推開他,但卻因為一種溫暖,讓她捨不得離開這個懷抱。
「我才不會哭,我又沒有輸你。」她用悶悶的聲音說。
傅書緯苦笑一聲,那個倔強的女孩終於恢復了。
第三章
「小庭這死孩子,叫她不要參加什麼課後輔導,趕快回家煮飯給弟弟吃,沒想到她全都給我當成耳邊風。」
舒母邊洗米邊開罵,等會兒她還要趕著去上班,這死丫頭越來越懶,居然晚了一小時還沒回到家。
繼續忙著切菜時,電話鈴聲忽響,她又咒罵幾聲,才匆匆忙忙來到客廳接電話。
「喂,你找誰?是學校老師,有什麼事……什麼?!你說舒亦庭她怎麼樣?在朝會上鬧事?那老師是要……啊?記小過?!」
難以置信電話那端傳來的訊息,舒母呆了一下,心想小庭那死丫頭懶歸懶,但學校的事倒從不讓她操心,沒想到好不容易快畢業了,竟捅出這麼大的婁子,還被學校記過!
「老師,舒亦庭她犯的錯,有必要記小過嗎?喔,是跟別人爭第一名啊!那她……啊?學校的處分已經決定了?不是才早上的事嗎?這麼快就……是,我會好好教訓她,老師再見。」
憤憤地掛上話筒,舒母心裡都快氣炸了,正在咬牙切齒的時候,肇事者剛好走進門。
「媽,我回來了,今天比較晚是因為……」舒亦庭怯怯地想解釋。
「你給我過來!」舒母氣沖沖地隨手抓起雞毛撣子,等不及女兒過來就衝過去往她身上猛抽。「你這個死孩子,氣死我了!」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舒亦庭,就這麼呆呆地被抽了好幾下,然後忍不住痛楚,她拿起書包邊擋邊躲。
「我比較晚回來,是因為我到江水藍家借參考書。」
「誰跟你說這個!」打得氣喘吁吁後,舒母氣急敗壞地喝道:「你以為你在學校幹了什麼壞事我不知道?還讓學校記小過,簡直丟盡我的臉!」
「什麼小過?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身上熱辣辣的疼痛擴散開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舒亦庭,只能整個人蹲下將臉埋在膝裡,並用書包護住頭。
「還裝蒜?老師剛剛打電話來,說你和人家爭第一名,還在朝會上大鬧,學校現在決定記你一支小過,你敢說沒這回事?」舒母怒火高漲,又用力打了幾下,才氣呼呼地丟下雞毛撣子。
「我本來就是第一名啊!是學校不公平才……」她抽泣著申冤。
「你越來越會狡辯了,你以為你說自己考了第一名,我就真的會讓你去考大學?」舒母氣極冷笑,「那只是講給你弟聽的,沒想到你居然不知羞恥到去和別人爭名次,告訴你,我絕對不可能讓你繼續讀書,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可以自己賺學費……」她還想據理力爭,縱使身上的傷痕傳來一陣陣的麻痛,讓聲音有些氣虛。
「我本來就是要你去賺錢,你還不懂嗎?若非你還有這點用處,我養你幹嘛?既然你這麼不聽話,我要你高中畢業後,就每個月繳一萬元家用,另外再存一萬元起來讓你弟弟出國,如果這樣你還有辦法念大學的話,你就去念啊!」養了一個只會花錢不懂回饋的懶女兒,真是氣煞人也!
舒亦庭聞言不再回話,抽噎著拿起書包,快速越過母親走回房間裡。
從小到大,她總是偷偷期待著母親會給她一點點關愛,但今天證實了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還是比不上弟弟在母親心裡的地位,如果母親養她的原因只是為了要她成為賺錢和幫傭的工具,那她還抱著希望幹什麼?
「你那是什麼態度?給我站住!」女兒的沉默,又激起舒母的怒氣。
舒亦庭頓了下,回身瞥了母親一眼,她目光中的冷漠,讓舒母心裡一震,滿肚子罵人的話全卡在喉嚨裡。
「你……哼!算了,今天我說過的話,不准告訴你弟弟知道嗎?」
母親的眼裡果然只有弟弟,她卻連根草都不如。舒亦庭在心底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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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課,同學和老師看舒亦庭的眼光都非常怪異,只有江水藍能體會她的心情,絕口不提昨天朝會發生的事。
班上詭異的氣氛,讓舒亦庭在中午休息時間一到,馬上拉著好友到操場偏僻的一角,逃離那些猜忌的目光。
兩人一坐下來,江水藍就忍不住開口問她一直覺得奇怪的問題,「小庭,你今天怎麼穿長袖制服?」現在已進入夏天,天氣可是相當炎熱呢!
舒亦庭苦笑回答,「昨天老師打電話給我媽,告訴她學校要記我一支小過,結果……」她解開袖扣,輕輕拉起袖子,露出帶著一條條傷痕的手臂,衣服摩擦傷口時,還痛得她齜牙咧嘴。
江水藍見狀訝異地睜大眼,「天哪,你媽媽真是太過分了,不過學校也很過分,本來應該要還你一個公道的,現在居然記你小過!我今天早上在公佈欄看到獎罰名單時,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昨天傅書緯和我一起跑了,他也有被記一支小過嗎?」舒亦庭狀似不經意地問。
「呃……他沒有。」江水藍怕傷了她的心,講得小心翼翼。
「沒關係啦,我早猜到了。」她強打起精神微笑,但仍掩飾不住沮喪。「小藍,昨天我媽說就算我是第一名,她也不可能讓我繼續唸書,而且畢業後我每個月要給她兩萬元,所以我可能無法和你一起上大學了。」
「這樣好可惜,你成績那麼好……」江水藍柔柔的眼波像要滴出淚水,著實替好友感到扼腕,「對了!你可以申請獎學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