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是捕頭,把他捉進牢裡關上一年半載,別讓我見到他。」都什麼時候了還分心,為了點芝麻小事忘卻父母血仇。
風妒惡輕笑地輕拍老三的背。「真的捉了他還得勞你劫獄,何必多此一舉,我們對妻子的心意都相同,他會憂心也無可厚非。」
誰叫他愛上貪吃的仙子,別的東西都引不起她的興趣,唯有美食才能令她振奮,如受到毒物控制般,不可一餐不食。
「哼!她們居然敢逃家。」以為他們不曉得三人最終目的嗎?
一提到此,愛念的風家老二又不免一番大道理,「婦德、婦容、婦言、婦功,咱們的女人除了婦容沾上一點邊外,其他乏善可陳,鎮日想的不是民間疾苦,便是弘揚佛法,口裡菩薩長、菩薩短……」
「停——」
「住口。」
兩隻大掌同時摀住他嘴巴,受不了他喋喋不休的婆媽個性,他們是來夜探明王府,可不是月下把酒言歡,若讓人察覺了,下回就沒那麼容易潛入了。
風家兄弟在各自遇到命定的那個人後,滿腔恨意已被柔情取代,報仇之心也未如先前急迫,多了一絲包容。
因為他們的伴侶都非凡人,在潛移默化的熏陶下暴戾之氣漸消,認同佛法無邊,跟著禮佛敬佛,進出觀音廟有如自家廚房。
「咦!大哥,你瞧,底下那個提著燈籠的男子就是明王的兒子。」這麼晚了他想到哪去?
「你是說那個三弟曾提過,讓人有種似曾相識、下不了手傷害的傻子小王爺?」太遠了,看不清長相。
「嗯,就是他。」風怒雷點點頭。
「那他身後的是……」一名纖弱女子,看得出他相當喜愛她,不時回頭噓寒問暖。
「是綠柳啦!她嫁給小王爺了。」
風妒惡尚未揚唇,一道調皮的軟嫩女音先一步揚起,似乎帶著些許愉快笑聲。
「瓶兒?!」
不見人只聞人聲,風怒雷倏然抬頭,憑聲認位的一把捉下隱了身影的滑溜仙子。
「不只是她,我們都來了。」
空中飄來一陣清淡的檀香味,三道飄逸出塵的影子漸漸化為人形,以凌虛漫步的姿態翩然而落,立于飛揚翹起的燕尾脊。
怕她們一個不慎沒站穩,風家兄弟連忙伸手捉牢,以免飛燕反成落雀。
「你們來做什麼,不怕有危險嗎?」風寄傲惱怒地看著妻子,話意不無怪責。
「你們能來,我們不能來?」誰傷得了仙子,她們自有仙法護身。
「我們幹的是正經事,而你們只會胡作非為,單憑一時喜惡行事。」她們的想法不能以常人論,盡做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行徑。
青蓮一聽,微顰起眉。「冤冤相報何時了,善惡到頭終有報,何需急於一時?L
天,自有主張。
「但老天有時是闔上眼,看不見民間哀鴻遍野。」家恨若不能親手報就失去意義,惡人總是享盡福祿,壽終正寢。
就像位高權重的明王爺,什麼都不用做便能享盡榮華富貴,因他而枉死的人不知凡幾,他只看到他的富貴一身,而無報應。
天縱使有眼也管不了天下萬事,總有遺漏一二,他替天行道以補不足,讓蒼生少受其魚肉之苦。
「風大哥,你不要亂說話,要是讓上面的聽見你的不敬言語,說不定你的神恩就會被收回。」淨水暗指他身邊的青蓮,要謹言慎行。
雖說大上已恩准她們下凡歷練一番,可她們仍是仙班有名,若是不小心出了差錯,還是有可能遭到遣返天庭的下場。
風寄傲一抿唇,冷言道:「你才該不出紕漏,有你出現的地方就一定有災難。」
「什麼嘛!人家只是好意提醒,居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原本我還打算告訴你們小王爺的真正身份。」這會兒她不說了,讓他們自行去查他是誰。
「什麼身份?」
淨水扭頭不理人,身一輕就想騰空而起。
但她忘了自個的小蠻腰還掌控在風妒惡的手中,飛不起來反而重重一跌,不慎踩破一片瓦片,破瓦應聲而落,引起巡邏侍衛的注意。
「誰在那裡?」
上頭六道身影都屏住氣息,不敢妄動,一小隊衛兵聚集在他們腳下,不斷抬起頭看向上方,怕有賊子潛入王府。
驀地,一陣窸窣聲從草叢裡傳來,細長的前腿跨了出來,朝張靜蟬最喜歡的盆栽提腿一踹。
「原來是少王妃養的鹿……真是怪了,鹿叫鹿兒,少王妃的婢女也叫鹿兒,不會搞混嗎?」
當然不會,鹿兒非鹿也是鹿。
侍衛見是山鹿發出怪聲便離開,未再查看四周,鹿兒叱哞、叱哞地仰起鹿首踏地兩下,似在警告某個迷糊鬼小心一點,別找它麻煩。
「淨水,你能不能別再招來禍事了?!」他們差點就被發現了。
青蓮的感慨正是所有人的心聲,這淨水不惹是生非,是非自會找上她,跟她在一起都得提心吊膽,以免受到牽連。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瓦片太薄了,和她無關。
「你哪一次是存心的?」非戰之罪。
「這……呃……呵呵……」她輕笑的一縮雙肩。「啊!你們看,你們看,快看呀!三堂會審,老王爺也在,我們去瞧一瞧。」
「瞧?」風寄傲一挑眉,眼神說著——我們兄弟去就好,婦道人家回家縫衣繡花。
「怎麼,我們瞧不得啊!這王府的秘密我們可比你們兄弟知道得多,我連鬼都看得見。」自是消息靈通。
「鬼?」他嗤之以鼻。
見他不信的模樣,淨水跳腳地指著樹下陰影,「喏!那裡站了一位六旬婦人,手還牽著八歲大的女娃,她們一直看著你們兄弟流淚。」
「啊!莫非是大波的娘親和他的小女兒?」風妒惡突地揚聲,看向空無一人的大樹。
她們也死在當年的慘案中,慘遭肢解。
「嗯,沒錯,她們在點頭,老的說她叫王嬸,小的是靜兒。」怎樣,信了吧?!
淨水洋洋得意地揚起下巴,但沒人理會她,大家專注的看著正進入大廳的小王爺,尤其是風家兄弟,在燈火乍明的一瞬間,他們驚訝的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俊俏非凡的趙玉塵竟神似他們已逝的親娘,百媚俠女文心蘭。
第八章
「跪下。」
一聲低喝稍嫌無力,但仍具威儀,胡白垂胸的明王爺端坐堂上威而剛猛,武將出身的氣勢仍在,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
在他左手邊是刻意裝扮的張靜蟬,一身珠光寶氣讓她看起來頗具王妃架式,端莊中不失貴氣,粉妝下可見當年的過人姿色。
可惜年老色衰,因妒而面醜,和右側的裘冉兒一比較,就顯得蒼老一如母女,沒人相信她倆歲數相差無幾,同是當時有名的美女。
一臉奸佞的張廣遠則站在張靜蟬身後,不時低頭和姑母咬著耳朵,說些譭謗言論,假意關心地露出為人兄長的惱意,誓要為其妹討回公道。
但他一雙賊溜溜的色眼老是瞟往綠柳,眼神不正地盯著那張天仙姿容瞧,摩拳擦掌地想著要用什麼方式得到她。
因為她太聰明了,三番兩次避過他的魔掌,勾得他心癢難耐,更加想從趙玉塵手中將她奪過來,異母妹妹便是他一步棋,女人只要一嫉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到時他便趁虛而入……
他越想越得意,差點笑出聲,若非老王爺一句低斥,他大概會得意忘形地發出大笑來。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家門不幸,盡出敗兒,讓他臨老還得煩心。
「塵兒無話可說,請爹親勿動怒。」不論他說了什麼都成了狡辯之詞,不如不說。
趙玉塵雙膝落地,頭低垂,跪在明王趙炎武跟前,接受嚴厲的批判。
「要我不動怒就別做出辱及祖宗的行為,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他愧對列祖列宗,也羞見先人。
「孩兒沒做。」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哼!做了錯事還不敢承擔,你這算是我趙家的子孫嗎?一句沒做就想推卸責任是不是;:」說到激動處,他突地捂胸重咳。
一旁的裘冉兒連忙遞上一杯溫茶,輕撫著他胸口要他寬心,他順著白皙柔荑飲了一口順順氣,兩人眼中的濃情蜜意看得慢了一步的張靜蟬又恨又妒。
「爹,保重身體。」身為兒女者都希望父母身子安康,福壽綿延,他也不例外。
「還保重什麼,你毀了人家閨女名節卻不肯承認,讓人一生背上毀節污名,你於心何忍呀!我是這麼教你的嗎?」多妻多妾有什麼不好,他若不娶妻納妾怎會生出他這個不受教的兒子。
趙玉塵抿唇不語,倒是裘冉兒看了心疼,開口為他說了幾句好話。
「王爺,塵兒一向老實,也沒惹過什麼大事來,我看或許是什麼地方搞錯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做錯何事。」若他堅持無錯,肯定錯不在他。
雖然母子倆這些年少有走動,可是她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品行如何她最清楚了,只有別人欺凌他的份,斷無恃強凌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