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芸芸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偉岸身軀旁的嬌小身影,她瞥了眼夜泉兒後,神色歉然地低下頭。
「真是對不住……讓雷公子如此費心……還派了那麼多人來照顧芸芸……芸芸的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范姑娘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雷騰霄開口安慰。
既然她此刻的遭遇與「雷霆門」有關,他當然有責任要好好地照顧她,直到她完全復原。
夜泉兒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美眸忍不住瞪大,眼中難掩驚訝。
打從她遇到雷騰霄開始、這男人始終表現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態度,簡直像個蠻不講理的霸王。
然而這會兒,他竟然好聲好氣地和這位范姑娘說話,嗓音和神情都十分溫和,那讓她幾乎忍不住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不是雙雙出了毛病?
不過,她很肯定自己耳聰目明,並沒有出現什麼幻覺,那麼雷騰霄會如此的唯一原因,該是這姑娘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吧?
也是啦!他們兩人瞧起來男的俊、女的美,確實挺相配的,不過既然他可以和顏悅色地說話,幹麼非得對她這麼蠻橫無理不可?
夜泉兒忍不住在心裡直犯嘀咕,嫣潤的唇兒因為不滿而微微噘起,然而當她的目光與范芸芸對上時,臉色立刻緩和了下來,畢竟誰會忍心對一個負傷又虛弱的病美人擺臉色呢?
「范姑娘,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
「都怪芸芸不中用……必須仰賴你們的照顧……」
范芸芸再度垂下螓首,那沮喪的神情像是隨時會滴出兩滴淚珠似的,而從她蒼白的臉色和有氣無力的回答,看起來身子狀況仍不太好。
夜泉兒輕咬了咬唇,蹙著柳眉,忍不住在心裡無奈地歎了一大口氣,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下子恐怕是沒辦法依照先前擬定好的「尿遁計劃」,趁著上茅廁的機會施展法術脫身了。
過去師父總說她不光是好奇心旺盛,就連同情心也太過氾濫,一旦見著了受傷的小動物,就非得要帶回去親自照料,直到它們的傷復原了才能夠放心。
她對小動物尚且如此,更別提這麼大的一個人了。
儘管這根本不開她的事,但是眼前這個傷重虛弱的姑娘,將她的惻隱之心全勾了起來,實在沒辦法就這麼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地離開。
夜泉兒在心裡認命地歎氣,甚至還安慰自己一一雖然這范姑娘看起來臉色蒼白、氣虛體弱,但至少看起來並無性命之憂,只要好好地休養照料,該也耗不了太長的時間。
先前由於她無法準確地預估自己得要花上幾天,才能找著稀有珍貴的靈花,所以刻意提前了半個多月動身。
倘若她在離開「雷霆門」之後,能夠順利找到靈花,回程的路上別再貪玩嬉戲、忘了時間,那麼就算在這裡多耽擱個幾日,應該還趕得上師父的生辰吧!
雖說是幫忙看顧范芸芸,可其實夜泉兒沒有太多的事情好做,畢竟原本就有其他的丫鬟負責換藥和伺候湯藥,她根本派不上什麼用場。
她並不笨,很快就猜出雷騰霄是故意找借口將她困在「雷霆門」,儘管心裡不免感到氣惱,但她並沒有因此就立刻找機會脫身。
她心想,至少等范姑娘的傷勢和氣色有明顯的好轉再離開,免得她的心會像懸著什麼似的,那種疙疙瘩瘩的感覺,她可一點兒也不喜歡。
稍早在范芸芸又虛弱地昏睡過去時,她已從丫鬟口中聽說了這個可憐姑娘的遭遇,心裡對范芸芸也更加同情了。
好在大夫表示,范姑娘的傷雖重,但不至於喪命,只要悉心調養就會好轉,只是……聽春花說,范姑娘已經在床榻上躺了將近半個月,雖然可怕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整個人仍異常虛弱,幾乎沒法兒下床走路。
她想,大抵是范姑娘先前受到太大的驚嚇,這會兒又太過惦掛著兄長的安危,才會讓情緒影響了身子的復原狀況吧!
「總之,希望她快點好轉,這樣才不會耽擱到為師父摘采靈花,一夜泉兒一邊拎著空的木桶,一邊自言自語地走在迴廊上。
由於根本不需要她在床旁照料范芸芸,她待在房裡無事可做,實在無聊極了,於是當她一聽春花說要打水,立刻自告奮勇地想要代勞。
事實上,為了怕春花推辭,她幾乎是一把搶了空的木桶,問了井的位置之後就急匆匆地跑出樓閣了。
「沒辦法,不找點事情來做,實在是悶得發慌呀!」
范芸芸整日躺在床榻上,就算偶爾醒來,也沒開口說半句話,而她天性活潑好動,和沉靜寡言的范芸芸正好相反。
對她而言,無所事事地待在房裡簡直如坐針氈,她寧可做些勞動粗活兒,還比較開心自在呢!
「咦?春花不是說井就在假山的附近嗎?究竟在哪兒呀?」
夜泉兒拎著空的木桶四處張望,終於在穿越幾株桂花樹之後,看見了那口位於假山旁的井。
「太好了,總算讓我給找著了!」
她揚起一抹笑,快步走了過去。
當夜泉兒來到那口井旁後,美眸不禁閃動著雀躍的光芒。
她興奮地看丁看挽鱸,又探頭往井中張望,那近乎亢奮的神情,簡直像是發現了什麼特別的玩意兒。
事實上,這門井對她而言,確實是新奇有趣極了!
過去千年來,她和師父就住在一座瀑布附近,根本無須找井汲水,自然也從未使用過這些器具。
對於好奇心旺盛的她來說,能夠嘗試這麼新鮮的事情,當然不免感到萬分欣喜與期待。
「嗯……我想……應該是這麼做吧?」
雖然不曾汲過水,但她曾見過人類如何臨井取水,於是便照著記憶中看來的步驟,先將木桶綁在長長繩索的一端,再將它拋進井裡,接著動手轉動轆鱸。
當她順利打起了一桶水時,忍不住發出開心的歡呼,銀鈴般的笑聲更是隨著微風飄散。
嬌美的俏臉上,綻著甜美燦爛的笑靨,一雙翦水明眸更是閃動若星子般燦亮的光芒。
由於實在太有趣了,夜泉兒忍不住考慮將這一桶水倒回井裡,再重新操作一遍。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有著五彩羽毛的鳥兒像是被她的笑聲吸引,紛紛飛到井口旁邊,有一隻甚至還停在她的肩頭。
「呵!你們說,汲水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呢?」她俏皮地朝肩頭上的鳥兒眨了眨眼,忍不住又格格笑了起來。
每回她遇見自己的「同類」時,心情總是格外地飛揚歡喜,而鳥兒們也待她非常的熱情友善。
像這會兒,幾隻鳥兒吱吱喳喳地發出可愛的啼聲,婉轉悠揚得像是在唱曲子給她聽呢!
「你們唱得真棒!」
夜泉兒由衷地讚美,同時也忍不住跟著哼了起來,而那嬌甜的嗓音,立刻引來更多的雀鳥合鳴。
在暖暖的日陽下,她與身旁圍繞的雀鳥們形成一幅和諧的畫面,看起來優美如畫,卻又比毫無生命的畫作更加掃人心弦。
雷騰霄佇立在不遠處的一株桂花樹後,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這一幕。
稍早夜泉兒拎著水桶踏入庭園時,正欲去馬廄的他就注意到了。
他示意他事先安排、暗中盯著她的手下退開,決定親自瞧瞧她打算做什麼。
這一路上,他悄然無聲地跟在她的後頭,黑眸緊盯著她,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是否會趁四下無入之際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但結果卻令他意外。
瞧她一路走到井旁打水,那興奮雀躍的模樣簡直像個天真的孩子,尤其是當她打起一桶水時,俏臉上歡喜的神情真是生動可愛極了。
而瞧見她對著鳥兒們有說有笑的模樣,他的胸口驀地一緊,想起了先前她所提及的身世。
既然她是被她師父撿回去收養的孤兒,肯定沒有半個兄弟姐妹或親人在身邊,在她成長的過程少,說不定連個能夠和她一塊兒嬉戲玩耍、說說貼心話的同伴也沒有。
或許就是太過寂寞孤單,才會讓她養成對著動物們自言自語,彷彿在和它們「談天說話」的習慣吧?
這麼一想,雷騰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憐惜的情緒。
他繼續注視著那身影,就見她的表情愉悅而親切,顯然打從內心將鳥兒們當作是她的朋友,而說也奇怪,那群鳥兒竟絲毫不害怕她,還圍繞在她的身邊,彷彿他們真的是朋友。
不是都說動物天生擁有能夠分辨危險的本能嗎?這是否表示她確實如同她的外表和氣質一般,是純真而無害的?
才這麼暗暗思忖著,就見她不知道被什麼給逗笑了,再度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在柔和的日陽下,那張笑靨顯得格外嬌美燦爛。
望著那張俏甜的笑顏,雷騰霄的胸口忽然掀起一陣異樣的騷動,這種感覺前所未有,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更加灼熱幾分。
第2章(2)
或許是他的視線太過強烈,讓夜泉兒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