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敏一時看得懵了,眼前的人明明不像,卻是意外地讓她想起深藏在記憶中的「那人」。
「陸雅清……」早該是塵封在過去的名字,已忘了有多久不曾提起,卻在看著眼前的俊朗男子之時,令她不由自主地吟出「那人」的名字。
封以揚自然沒漏掉她那聲低喃。
「陸雅清」這三個字,宛若一道奇異的咒術,令封以揚全身一震,胸口翻起劇烈的震盪。
難道是她?!
斂去眼中的激切,沉定心神,封以揚居高臨下瞅視著目光發傻的華敏,莫諱如深的金陣,流轉著複雜難解的光芒。
忽然,他揚起一抹風華絕代的淺笑,從紫色寬袖暗袋中拿出一支山茶花狀的白玉鑲珠簪子。
「姑娘,你可知道設計這簪子的人是誰?」
華敏怔了怔,認出那簪子是先前她試著繪圖,再交由工匠製作的花簪,不禁詫異的道:「你怎麼會有這支簪子?這簪子是我的。」
果然是她。心中的臆測落實了,封以揚又是一笑,用著溫雅的嗓音道:「想必你就是沈記胭脂鋪的華敏姑娘?」
傻眼!神一般存在的封氏金當家居然知道她這號人物?這真是太神了!
「是呀。」明明封以揚面若美玉,氣質溫雅,可她卻莫名地打了個激靈,總覺得他那雙堪比琉璃透澈的金揭色眼陣,顧盼之間流轉著銳利透骨的精光。
封以揚忽然笑了,俊美無雙的面龐,在暖融融的陽光中,勾織成一幅堪稱絕色的美景。
一個男子能生得這麼美麗,當真可以稱得上妖孽禍水啊!華敏真是歎為觀止。
下一刻,只見翩翩美男朝她伸出手,微笑說道:「華敏姑娘,久仰大名。」
喝!這只妖孽禍水居然對她說出久仰兩字,可見他已經注意她這個人很久了……莫非,好運自動找上門,她要發財了?
第2章(1)
若要談起青城最是風雅之處,便屬這座悅來茶樓。
這裡的廚子手藝極好,糕點甜而不膩,茶香甘醇清甜,是文人墨客、商販走卒歇腳議事的首選之所。
二樓雅間裡,華敏掀開錦帛布簾,一雙軟潤眼陣笑得彎彎如月。
媒婆正等得心慌,還得一邊勸著久候不耐的魏千金,一見到她赴約,當即眉開眼笑。
「華姑娘,如何?人你可是帶來了?」媒婆急匆匆的起身迎上前。
「帶是帶來了,不過封家少主可是除了皇帝以外,天底下最顯貴的人。」華敏雙手抱胸,嘴角一勾,兩朵稚氣的小酒窩若隱若現,煞是可愛。
「是呀是呀,金當家可是天底下最矜貴的人兒。」媒婆聞此言,自然點頭附和。
據傳封家富可敵國,封以揚爺爺那一輩,還曾經借了一筆為數不小的銀兩
襄助當時的皇帝治理水患。那筆銀兩的數目究竟有多少,至今仍沒人知道。
民間更是盛傳,當時的皇帝慕煜因為好戰,導致國庫虛空,加上當時天災連連,水患旱災接踵而來,慕煜為了治國,只得不斷向封氏借款,而且就連駕崩之時也始終沒能還清這些債務。
這筆爛帳一路欠下來,已是還也還不清,再加上國庫近半的稅收可說是全來自於封家,因此,當今西涼皇室對封氏上下禮遇備至,敬重有加。
說句托大的話,西涼國當年沒被慕煜的好戰敗掉,全靠外戚在背後撐腰,不斷投以金援,這也造就了封氏世家在西涼國地位顯赫,代代子孫皆受皇室重用的結果。
若論身份之矜貴、地位之重要性,如今當家作主的封以揚,恐怕比起今時此日的西涼皇帝,還要來得高。
華敏笑道:「金當家此刻人已經在悅來茶樓的雅間,不過他身嬌體貴,自然不可能親自過來見魏小姐,恐怕要勞煩魏小姐隨我走一遭。」
魏小姐當下滿臉喜色。
「封少主當真在悅來茶樓?」
「千真萬確。」甭說別人,那尊活生生的金元寶竟然肯隨她同行,連她自個兒也詫異得很。
「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走呀!」媒婆喜孜孜的催促。
於是乎,華敏便領著魏千金一夥人,來到茶樓為了貴客特別設置的隱密雅房。
這間罕有人出入的特辟雅房,裡頭無一不精雕細琢,杯具盤皿樣樣華貴考究。封以揚坐在軟榻上,烏髮垂肩,金眸燦燦如晨陽,一身自內而發的丰采,恰如世上最美妙的珠玉寶石,光只是端坐在那兒,便能吸走世人的注目。
華敏最先步入雅房,一揚眸便與他對上眼,他眼中晃漾著一股奇彩,她莫名心口發澀,胸口如被無形力道壓住,不由得微微頓足。
「你來了。」封以揚竟對她笑了笑,眼中結結實實只倒映著她一人。
身後的媒婆與魏小姐,同樣撞見他這傾城一笑,兩人皆是臉臊心喘,目光發懵。
華敏有絲慌亂地別開眼,低咳一聲,道:「金當家,勞煩了。」
「別這麼說。」封以揚這一笑,魏小姐與媒婆嘴裡同時逸出一聲讚美的歎息。
倒是退守一旁的蘇總管,眼睛詫異地睜圓了,努力抑下驚愕的神色。
眼前這人莫不是撞邪了?打死他也不信,一臉笑得暖玉生香的男子,會是封氏金當家。
那個矜貴傲然的金當家,生來便享盡富貴,性子冷淡如水,待人一向漠然,幾時變得這般親厚?
金當家對待這個華敏的可親態度,當真教人匪夷所思啊!
「哪,現在你們已經見上金當家一面,當初說好的,那兩枚白銀就歸我了。」華敏笑瞇一眼眸,兩頰的酒窩更深,雙手往媒婆發癡的臉前一攤。
媒婆這才回過神,大驚嚷道:「只見上一面便要兩枚白銀?」
「當初說好了,只有見上一面,可沒說要讓金當家與魏小姐見上多久,更沒說要讓他們說上話,我可是履行諾言,依約辦到了。」華敏秀眉一挑,燦亮笑靨添了一絲狡黠。
「這……」媒婆面有難色,一副極不情願的神情。
「你們這是想反悔了?」華敏拉尖嗓子,秀眉挑得更高。
見狀,蘇總管不禁暗暗鄙視。這個華敏年紀輕輕,討起錢來的嘴臉卻這般尖酸刻薄,看來曰後成為錢奴的潛質無限啊!
金當家不會是看上了這個丫頭吧?蘇總管思忖著,偷偷轉移目光到自家主子身上,才發現,主子竟用著不曾有過的熾烈眸光,唇畔還勾著一抹淺柔笑意,凝睇著華敏。
蘇總管驚呆了,內心破嗓大喊:這不是金當家,這不是金當家!這個溫柔似水的男子,怎麼可能是冷傲不馴,平日甚難伺候的封家少主?!
任憑蘇總管怎麼揉眼、打自己巴掌,還是抹不去封以揚含笑凝視華敏的這一幕。
「魏小姐可是堂堂太守府的千金,難道真想不認帳?」媒婆遲不交出白銀,華敏索性轉向極愛面子的魏小姐。
封以揚自然而然將目光投向魏小姐,魏小姐發覺了,臉蛋臊紅,心跳如鳴鼓,羞赧得頻頻掩袖遮容。
沒料到封以揚卻冷著嗓音道:「既然你們有約在先,華姑娘已經實踐她的諾言,你們就該將屬於她的報酬付清。」
聽見意中人這樣冷言冷語,魏小姐眼泛淚光,當下只覺又急又羞,趕緊要身旁的丫鬟掏出兩枚白銀。
「哪。」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情,丫鬟氣沖沖的將白銀扔給華敏。
「貪財,貪財。」華敏笑吟吟地接下。
「魏小姐,你朝思暮想的封少爺就在這裡,你不說句話再走嗎?」發覺魏小姐羞怒著花容,華敏故作詫異的揚嗓問道。
魏小姐羞惱極了,恨恨地扭身就走,不理會喳呼不停的媒婆,腳下越發加。
華敏摸著得來不費功夫的兩枚白銀,笑得眉眼彎彎,渾然不覺有一雙熾熱如炬的美眸,用著彷彿想吃了她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瞅著她燦爛的笑靨。
封以揚正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
她的臉兒是小巧的心形,鼻子小巧挺立,唇色粉嫩水潤,嘴角微翹,微笑的時候,兩側臉頰會浮現出可愛的小酒窩。
一雙像黑玉般水靈的大眼,眼折深邃,睫毛濃長,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微微彎起,像兩泓小彎月,透出一股古靈精怪的氣質。
膚色非常白皙,顴骨部位有著自然紅暈,看起來像娃娃似的,有些淘氣俏皮,就像「從前」那樣,只要錢財在握,便笑得古靈精怪。
封以揚陣光一深,唇畔那抹笑,更添幾分令人參不透的深意。
蘇總管偷偷瞅著,不禁打了個激靈。他見過金當家這抹笑,那是在前年寒冬的打獵上,金當家看上一隻金尾白狐,一整夜策馬在處處結霜的山野中,只為活擒那只能洞悉人性的白狐。
此際,金當家看著華敏的眼神,便和那當時一模一樣,甚至透著更強烈的掠奪之色。
究竟,金當家是何時與這個貪財丫頭有了牽扯?蘇總管越想越離奇,只能憋惑在心裡,想破腦袋也思不透。
「華姑娘,我幫了你的忙,你該怎麼回報我?」只要對上華敏,封以揚說話的語氣必然是溫雅謙和,聽得蘇總管直快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