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事實上,他從未稱讚過她的外表,她也不知他到底覺得她如何。
「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抬起她的臉,輕輕吻上她,不想跟自己的慾望過不去,他不會因此愛上她的,只是一種正常的需求,他很清楚,他仍是自己心的主人。
許書婷呆了幾秒鐘,心想他應該是喝多了,才會在這種場合對她做這種事,萬一被客人或服務生看到,豈不是笑話了?一開始他只是輕吻,但很快就深入探索,她嘗到他有威士忌的味道,濃烈而醉人。
他的雙臂把她擁得那麼緊,彷彿他們是多年後重逢的戀人,他再也不讓她離開他懷裡,任何言語都比不上熱吻的傾訴,她融化了,同時卻也想哭,結婚六年來,他何嘗如此熱切的吻過她?是因為快坐上院長的寶座,讓他心情大好,才有這份衝動吧?
她依稀記得,有首英文老歌是這麼唱的:I know I need to be in love,I know I'vewasted too much time,I know I ask perfection of a quite imperfect world……
我知道我需要戀愛,我知道我浪費了太多時光,在一個不甚完美的世界尋找完美……
愛情啊愛情,是遠在天邊,還是近在眼前,有誰能告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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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園回到宴會上,丁凱軒有點心不在焉,握著妻子的手周旋於眾人之間,不時地想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就在冠冕即將加身的前一刻,他居然只想跟妻子獨處,而且最好是在一張雙人床上,一個男人若太在乎妻子,在他看來是很糟糕的,而今晚的他正是糟糕到不行。
回到家,許書婷度過了一個奇妙的夜晚,當她卸好妝、洗過澡,才剛準備要睡覺,丁凱軒就爬上她的床,她並不意外,只是今天他似乎特別有興致,前後花了兩個多小時擁抱她。
是迷戀嗎?是愛情嗎?丁凱軒兩者都不承認,他只當這是慾望的煎熬,然而當他崇拜的吻過她全身,他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因為狂喜而顫抖。
「拜託……輕一點。」她有點承受不起,他難得瘋狂至此,簡直要弄壞了她。
「不舒服嗎?」他知道自己有些急躁,希望沒有讓她難受。
「不是啦……是不太習慣。」她很難形容這種感受,舒服歸舒服,可是好奇妙,嗓音也不覺有些撒嬌。
啊,她可知道她的魔法有多強烈,他整個人都上火了,吻住她的唇,熱烈輾轉,真想把她一口吞下。
除了漫長而激烈的歡愛,更讓她覺得離奇的是,事後丈夫居然沒離開,反而抱著她睡著了,這是他極少流露的依戀。望著他熟睡的容顏,她捨不得閉上眼睛,她幾乎忘了他也有這般模樣,雖然他耳鬢有些許白髮,卻顯得好放鬆、好年輕。
人家說同床異夢,她連同床都覺驚喜,異夢又算得了什麼?
丁凱軒其實不太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是累了沒錯,懷中的人兒又那樣柔軟芬芳,他為何要回到自己孤單的床上,他只是要再多待一下,嗯,一下就好了。
恍惚中,許書婷也睡著了,恍惚中又是一場被追趕的惡夢,當她猛然醒來時,床邊已是空蕩蕩的,他走了,就這麼離開她,無法安慰她、保護她。
該如何結束惡夢?原來不能靠任何人,只有她自己能面對。
第五章
陽光照亮世界,夜的浪漫瞬間消散無蹤,早上七點,一家三口用餐,丁凱軒仍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邊看資料一邊吃早餐。
他不能諒解自己,即使行為上並不算失控,精神上卻已失去理智,他怎能迫不及待地想從宴會上回家?他怎能花那麼多心力對妻子做那些事?他怎能忘了回到自己房裡還繼續貪戀溫存?昨晚的他徹頭徹尾就是個蠢蛋,明明他就是聰明絕頂,絕不能放任自己變蠢。
不到十分鐘,他就站起身說:「我走了。」
「請慢走。」許書婷牽著女兒送他出門,彼此客氣得像什麼一樣。週六很多人都放假,但不包括她的丈夫,他是個不需休息的工作強人,昨晚只是個突發的偶然,她無法在這男人身上得到愛情,或許一時慾望和留戀是有的,但除此之外不能奢求。
丁俞涵是個敏感的孩子,她察覺出母親的情緒波動,喊了聲:「媽?」
許書婷不再多想,想再多也沒用,她微笑對女兒說:「來,我們坐下來,把東西吃光光,今天不用上幼稚園,可以慢慢吃。」
丁俞涵的胃口還是不怎麼好,母女倆慢吞吞吃完早餐,傭人開始收拾桌面,這時許書婷的手機響起,接起來一聽,居然是攝影老師打來的。
「喂,我是楊之翔。」他的嗓音愉悅,很好認。
「呃……老師好。」許書婷心跳漏了一拍,沒想到老師會親自打給她,發生什麼事了嗎?
楊之翔的語氣彷彿只是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昨天你沒來上課真可惜,大家拍的照片都很贊,我用投影機放出來,一張比一張精彩。」
「抱歉,昨晚剛好有事。」原來是為了昨天缺席的事,這位老師可真盡職。
「沒關係,下禮拜五別忘了帶你的作品來,到時我就只介紹你一個。」
她笑了。「我怎麼敢當?」
「那天在鹿港,我發現你拍的角度跟別人都不一樣,你要對自己多點信心,你不管在哪兒都有存在感的。」他沒說出口的是,從初次見面以來,他就一直難以忽略她那股不外露的光芒。
「謝謝老師。」沒想到老師被那麼多同學圍繞著,還會注意到她,真是她的榮幸。
「對了,我今天剛好有空,擇日不如撞日,帶你女兒出來讓我拍拍照如何?放心,我一定把她拍成小天使,洗出來的照片可以當明信片用。」
「呃……現在嗎?」一男一女單獨相處,其實她不怎麼習慣,但對方是老師,應該不算奇怪,更何況她帶著女兒,又在公眾場所,有什麼關係?
「嗯,我在河濱公園這邊拍鳥,看你們方便何時到,我會一直等的。」他年輕,有大把時間,他願意為美好的事物而等候。
河濱公園就在不遠處,天氣那麼好,她跟女兒也該出去透透氣,於是她問:「是哪個路段?」
兩人約定好時間地點後,許書婷走向女兒問:「俞涵,我們去公園走走,好不好?」
「好。」丁俞涵握住母親的手,外頭天藍得幾乎透明,她喜歡陽光也喜歡公園。
許書婷刻意不讓司機接送,不想在老師面前流露貴婦作風,她選擇了搭計程車,和女兒來到河濱公園,陽光親吻著大地,她幫自己和女兒戴上帽子,八月的風吹過耳邊,暖暖的,柔柔的。
楊之翔一看到她們母女倆就招呼道:「哈囉∼∼我還以為你先生會一起來,今天是星期六耶!」
「他很忙。」許書婷簡單帶過這話題,不想多說。
丁俞涵向來怕生,面對一個陌生男子,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躲在母親裙後不想露臉,楊之翔於是對許書婷說:「我想拍的不是公式化的照片,只要表達小朋友的本性,希望能發掘她最自然的模樣。」
「我們該怎麼做呢?」許書婷也知道女兒無法勉強,以前她曾帶女兒去拍沙龍照,但女兒從頭到尾都一張臭臉,攝影師和助理都拿她沒辦法。
「我準備了一些食物和玩具,我們就坐在樹下聊聊天,讓氣氛平和下來,俞涵很快就會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楊之翔有備而來,並非臨時邀約,他打開大背包,裡面除了攝影器材,還有許多糖果玩具,應該能討小孩開心。
「老師你真細心。」許書婷心想也有道理,不如等女兒自己放鬆下來,隨機拍些自然畫面,會比制式的沙龍照好得多。
找了棵大樹坐下,兩個大人表面上自己聊自己的,丁俞涵接過糖果和玩具,自顧自地摸索,沒多久就唱起歌來,旁若無人,彷彿他們只是天地背景。
楊之翔拿出相機,以一種若無其事的態度,拍下幾張小女孩唱歌的模樣,有感而發。「俞涵是個有自我主張的小孩,腦袋也很聰明的樣子,以後一定有所成就。」
「其實……她有輕微自閉症。」許書婷忍不住說出這秘密,除了丈夫和醫生之外,她從未跟任何人說過這件事,但一開口竟無愧疚感,只覺心頭輕鬆了,能說出的事情,似乎就沒那麼沉重。
他面露驚訝,卻不是因為自閉症這件事,反而有點喜悅。「這麼巧?其實我小時候也是這樣,只是沒看醫生,也沒特別治療。」
「怎麼可能?老師你這麼開朗,還跟同學們打成一片。」她才不相信他有自閉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