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裴心怡沒看出來,「如果那個人真是秦天揚的話,他不可能會給你二萬……」嘴巴再度被摀住。
「我叫你不要說!」尹靜藍咬牙切齒地警告。
裴心怡只有點頭的份,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尹靜藍拿起報紙,再次看著照片上戴著墨鏡、一身灰色西裝的秦天揚。「絕對是他,就算是戴上一百副墨鏡我也能認出來!絕對不會錯。」
驀地,尹靜藍放下報紙,心頭泛起疑慮。明明兩天前就在咖啡廳遇到了,為什麼報紙上說他是今天才從美國回來的?這裡面分明有問題。
「不過與我何干?」尹靜藍把報紙掃到一邊,把今天要用到的文件擺到桌上,「這些是今天的工作,是我的衣食父母。為了金錢、為了幸福,工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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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吃過午餐,交代好了下午的工作,尹靜藍漫步走出公司。下午她有幾個客戶要做回訪。
走在太陽照耀的人行道上,尹靜藍忽然覺得好累。每天都是公司家裡、家裡公司,人生規律得有如公式一般,大把大把的時間全部用在工作上,沒有時間交朋友、沒有時間玩樂,只知道拚命賺錢賺錢賺錢。
「好悲哀啊,我還正青春年少呢!」尹靜藍自言自語地說;「我已經淪落到自己說話自己聽的地步了。」
決定要犒勞自己一下,晚餐就吃意大利面吧──是自己做給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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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訪完客戶的尹靜藍去超市挑了一些自己認為很奢侈的材料,付賬的時候還因為打折的問題和收銀員爭辯了幾句。
「明明說是四點以後就打七折的嘛,現在突然又說到五點以後是八折!」尹靜藍拎著材料一邊走還一邊在心裡生氣,「要不然誰會到離家這麼遠的地方來買啊?我家旁邊就有超市的,要不是看了報紙上的廣告說有優惠,我才不會特意跑到這裡來買呢!」
氣呼呼地回到家,一推開門,尹靜藍就覺得不對勁。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瀰漫在整個小屋內。
尹靜藍輕輕地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門口,屏住呼吸向內邁進幾步。
沒什麼聲音,但廚房的窗戶開了,臥室的門也開了,窗紗被晚風吹拂著,在室內輕揚飛舞著。
她發誓,她記得出門上班的時候門窗都是關好的。
是遭小偷了!這是第一反應。
尹靜藍攥緊拳頭。「天殺的賊!連我這樣窮苦的人也不放過,我的心血呀!」
話剛說完,尹靜藍就覺得屋裡好像有聲音。
「有人在!」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她從門後抄起拖把,躡手躡腳的走向臥室,準備給裡面的小偷一記悶棍。
正舉著拖把一步一步走近臥室,尹靜藍神經高度緊張著,由於注意力實在太過於集中在臥室的門上,以至於沒有發現地上的異物。
還沒走到臥室門口,尹靜藍就被腳下軟綿綿的東西絆了一下。由於觸感實在太過奇怪,好半天她才察覺出來是人。
是死人!
「哇!」緊繃的神經斷掉了,所有的勇氣都飛走了,尹靜藍緊緊抱著拖把拚命的大叫起來。
地上的人並沒有死,反而伸手抓住她的腳。
「不、不要叫……拜託……」
不是死人。尹靜藍停止了慘叫,顫巍巍的舉起拖把,還沒等她有什麼動作,腳下的人卻手一鬆,暈過去了。
尹靜藍驚魂未定,只好靜止不動,側耳聽了半天,卻再也沒有什麼動靜。確定屋裡只有這一個入侵者,她稍微放寬心。
反正這人已經暈了,現在沒有什麼危險性。
背靠著牆喘了幾口粗氣,平復一下心情;尹靜藍伸手打開燈,由於手一直在抖,摸了很久才摸到開關。
躺在臥室門口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她腿一軟,順著牆滑坐在地上。
「老天,不要是殺人犯、強好犯、搶劫犯……總之不要是強盜,阿彌陀佛,上帝保佑!」不管哪路神仙,先禱告了再說。
這人倒在那裡的姿勢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聽他剛才說話的聲音好像也很勉強,想必是受了很重的傷。她定睛一看,果然在西裝上發現到處可見的深色血污。
「天啊!」她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叫出聲。萬一把壞人吵醒,他一生氣給自己一刀怎麼辦?「報警,對,報警!」
尹靜藍戰戰兢兢的摸了半天也沒找到手機,這才想起背包被自己放在門口。可是這會兒她的腳已經完全無力,根本沒辦法再走過去。
先看看這傢伙死了沒有!
尹靜藍咬咬牙閉上眼睛,使勁的推了推一直躺在地上的人。但是沒推動,她只好慢慢地彎腰,小心地靠近他,然後用還在發抖的手拂開落在他臉上的頭髮──
秦天揚!居然是秦天揚!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早上還出現在報紙上、意氣風發的新聞人物,這會兒竟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家裡?不是在做夢吧?
一定是在做夢!
尹靜藍閉上眼睛,嘴裡嘟囔;「做夢!我在做夢,快點醒來!趕快醒來!」
再睜開眼,屋裡一切還是原狀,黑衣的秦天揚還是倒在她腳邊。
果然,現在要做夢還太早。
「噢……」比剛才發現屋裡有壞人的時候還要震撼,尹靜藍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好像要昏倒了。
真要昏倒就好辦了,偏偏自己是如此的堅強,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昏倒。
「如果你是壞人的話,只要死了就好了。可是,現在你是秦天揚,你要是死了的話,我可就麻煩大了!拜託不要死。」她衝著倒在地上的秦天揚不停的抱拳,「拜託、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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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坐了不知多久,秦天揚手臂一動,牽扯到了傷口,他不禁哼了一聲。
尹靜藍大喜過望。「你沒死啊?你還活著,太好了!你要挺住啊,我馬上、馬上叫醫生。」
「不……不行。」他使盡全力抓住她的手,「不能……叫……」
「為什麼?你受傷了啊,不去看醫生你會死的!」你死了我可是會受牽連的!後半句話尹靜藍是在心裡默念的。
「死不了的。」秦天揚說話已經很費力,卻還是忍不住地生氣。這個女人怎麼搞的,開口閉口都是他會死,好像如果他不死,事情就沒辦法發展下去似的。
「哦。」尹靜藍沒辦法掙開他的手。她從來不知道受重傷的人居然還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我不叫就是了,你先放開我!」
秦天揚努力支起身子,懷疑的瞪著她看了許久。
「看什麼看!」她突然覺得很生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我就是那個騙了你二萬塊錢的人。那又怎麼樣?那也不代表我現在就會馬上出賣你呀,我總得先權衡一下吧!」
生氣能給人很大的力量,尹靜藍用力甩開被抓著的手,站起身來。
她先到廚房,從窗戶向外看,什麼也沒有,黑漆漆一片,然後關上窗子。
回到臥室門口,她再蹲下來。「既然死不了的話,你可要撐住。我先扶你進房躺下吧。」說完,她伸手攙起他的手臂,「你能走嗎?」
秦天揚咬咬牙,「可以……」然後拚命使勁撐起身體。
尹靜藍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好半天才把他拖進臥室的沙發旁邊。
還沒等她說話,他已經放鬆了支撐身體的力量,而她根本撐不住他的體重。
結果,只聽見尹靜藍一聲慘叫,就被秦天揚結結實實的壓倒在沙發上。
「喂。」她想抬手推開他,他卻連動也沒動一下。「你吃什麼的呀,比豬還重!喂!我喘不過氣啦,我要是被壓死了,你就是殺人兇手。」
沒見過這麼能製造噪音的女人!
秦天揚現在連苦笑的力氣也沒有了。這會兒,他算是深刻體會到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受。
如果不是看過爺爺要離開醫院的時候堅持叫丁氏兄妹先離開、如果不是太輕敵、如果不是太相信自己,甚至如果不是在動手的時候還對敵人太過手下留情……
他原該想到的,小林是她的嫡系、是死心塌地追隨她的親信,如果黑龍說要自己的命,別人可能會猶豫要不要執行,但他不會;如果自己早想到這一點,在動手的時候就不會一開始吃了虧,那樣就算獨自面對幾十個幫眾,自己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至少不會淪落到要逃到這個女人的家裡。事實上,他試過一樓幾家住戶,只有她家的陽台窗戶沒有鎖。
不過,若事情可以再重來、若他可以重新選擇的話,就算再怎麼慌不擇路,他也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另外一戶人家跳進去。那麼就不必像現在這樣,光是身上的傷就已經很痛了,還要被她的聲音折磨得耳朵也跟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