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這麼要求不難理解,我比較驚訝的是你居然乖乖配合。」這可不符合她的個性。
「沒辦法。格娟對我太好了,我總不能讓她失望。」
這倒是真的。宋格娟處處為思暖著想,無時無刻鼓勵她,是個不可多得的經紀人。
「不說廢話了,我們開始工作吧!」霍思暖打量展場,還有一些小細節需要注意。
「好。」這正是柯蘊柔早到的目的,修正這些細節。
展館本身就有固定的佈置人員,但在她擅長的色彩搭配這方面,多少能給工作人員一點意見,幫助整個展出更加順利。
只不過,她的手和嘴巴雖然忙著指揮,但眼睛卻一直有意無意地盯著門口,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不必擔心,那傢伙的手長腳長,如果到了你一定會看見他,麻煩你專心工作。」就在柯蘊柔目光飄忽的同時,霍思暖看不下去突然出聲,嚇了柯蘊柔一跳。
「我一直很專心啊!」她低頭假裝忙碌,霍思暖立刻吐她槽。
「專心個頭!你的簡介都拿反了,是存心觸我霉頭嗎?」拜託,她才剛躋身國內知名畫家之列,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別七早八早就要她「倒退嚕」,太不夠朋友了。
「啊?對不起?」柯蘊柔趕緊把簡介拿正,攤開擺在鋪著深紫色桌巾的桌上,一邊喃喃地說抱歉。
「算了。」霍思暖投降。「自從盧禹孟那禍水再次出現後,凡事都不對勁,就連思烽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難得他老姐開個展,也不來捧場!」
柯蘊柔一臉心虛地聆聽她抱怨,霍思暖懷疑好友和她弟弟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她弟弟才遲遲不到。
隨著開幕時間逐漸逼近,陸續送到的花籃和盆栽幾乎擠爆會場。等到正式開幕,會場更湧進大量藝術相關行業的經理人和媒體,每一個人都爭相認識台灣畫壇最閃亮的新星,頓時鎂光燈閃個不停。
喀!喀!
霍思暖果真被鎂光燈照到睜不開眼睛,一旁的宋格娟笑到合不攏嘴,十分滿意她今天的穿著打扮。
霍思暖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和各家媒體打招呼,到處跟人social。
她表面上看似高興,其實內心一點都不快樂,巴不得回家睡覺。
她趁著大家都在聊天的空檔,偷偷閃到一邊喘一口氣。
「呼!」她快笑僵了。
她透過巨型落地窗玻璃看展館外的風景,一邊用手捏臉頰,發誓今天結束前她臉上一定會多出好幾條皺紋。
霍思暖捏著捏著,玻璃窗上突然映班一道熟悉的身影,嘴角噙笑地打量她可笑的動作。
清朝貴族!
她瞪大眼睛急速轉身,卻沒見到歐陽性德的人,看來是幻影。猶記得美術展頒獎酒會那天,她也以為他在會場,簡直是活見鬼了。
她最近是怎麼了?明明就討厭歐陽性德,卻又一再以為自己看到他,該不會是忙碌過度,得了幻想症?如果真的是這樣,得趕快上醫院掛精神科才行,以免病情越來越嚴重。
霍思暖決定去找柯蘊柔哈啦轉移注意力,在行進的過程中又瞥到一道很像歐陽性德的背影,更加確定自己必須盡快找醫生。
「我快累死了。」她抓到柯蘊柔就忙著抱怨。「為什麼不讓我做個安靜有氣質的畫家,硬要幫我舉辦個展,害我不得不賣笑?」
「因為你是個美女畫家,所以才有出賣的價值。」柯蘊柔點出事實。「如果你長得像恐龍,把你趕回侏羅紀時代都來不及了,哪還會希望你出面?」
「說得也是。」社會就是現實,人人都是外貌協會的會員。「藝術和肚皮之中總得選擇其一,而我選擇後者!」她才沒興趣成為第二個梵谷,—輩子落魄潦倒,等到死後作品才賣高價,那有什麼用?錢又花不到。
隨著霍思暖的話落下,柯蘊柔和霍思暖一起漾開笑容,心裡十分佩服霍思暖的商業頭腦,猜想這可能跟她的家庭環境有關。畢竟她出生在一個商業世家,從小耳濡目染懂得如何做生意,雖然難免還是有些藝術家的脾氣,但比多數藝術家更懂得跟現實妥協,日子當然也好過得多。
她們接下來又聊了許多和畫展不相關的事,聊著聊著,出現在門口的一道身影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成功中止了她們的談話。
盧禹盂依照約定,手裡捧著巨大的花束走進會場,他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人。
霍思暖張大嘴、瞪大眼睛看著盧禹盂朝她們走來,無法相信八年的時間竟然未曾改變他一絲一毫。
「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依然心旌蕩漾,他既沒變老變胖,也沒有變醜或是禿頭,還是一個花美男。」對於盧禹孟的保養功力,霍思暖只能說佩服,就算是成天把SKⅡ水喝的廣告女星,都沒有他來得厲害,功力還差上一大截。
第3章(2)
「恭喜你舉辦個人畫展。」盧禹孟一來就對霍思思暖大獻慇勤,霍思暖大方接下花束,開玩笑回道。
「多年不見,你依然是個大帥哥。」她不得不承認。「你最起碼也要老一點、醜一點、胖一點,這才公平。」
「你也一點都沒變,個性依然那麼豪爽。」霍思暖饒富趣味的說法,讓他不由得綻開微笑。
「這可不是一個用來讚美女性的最佳形容詞。」霍思暖挑眉。「不過我原諒你,你從以前就不會甜言蜜語。」
「我向來拙於言詞。」盧禹孟跟霍思暖道歉,不料卻引來她反唇相稽。
「但是該說分手的時候,你倒是挺果斷、表達得挺好的。」她不客氣地吐他槽,換柯蘊柔緊張。
「思暖!」拜託別當面讓他難堪,畢竟是她邀請他來的,給她留點面子。
「謝謝你送的花,但別以為我已經原諒你,我會記一輩子!」霍思暖發揮她嫉惡如仇的本性,甚至比當事人還要會記恨,搞得柯蘊柔好尷尬。
「我看到那邊有人在跟我招手,我先失陪了。」霍思暖才不管柯蘊柔會不會尷尬,對付那種負心漢就是不能手下留情,甚至理都不該理。
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個道理懂不懂啊!蘊柔那個傻瓜。
正當霍思暖在心裡罵好友是笨蛋的時候,又看見那個背影很像是歐陽性德的男人,這次她決定要過去弄個清楚,省得自己疑神疑鬼。
不過就在她準備朝男子走去之際,忽然聽見柯蘊柔叫她。
霍思暖不得已只好轉而走向柯蘊柔,她那不見蹤影的弟弟,總算在最後一刻趕來了,只是場面有些難看,蘊柔可能需要她的幫忙。
「幹嘛?」假老公跟舊情人面對面強碰,蘊柔不喊救命才怪。
「你可不可以帶禹孟參觀一下畫展,順便跟他解釋每幅畫背後的涵義?」柯蘊柔拜託她。
「這有什麼問題?」她爽快地點頭。他們「夫妻倆」明顯有待溝通。
「帥哥,跟我走,我來充當你的嚮導。」反正她也有話要跟盧禹盂說,剛剛好。
他們前腳才走,柯蘊柔後腳跟著把霍思烽拉出展覽館,盧禹孟只能遠遠打量他們的背影。
「咳咳!」霍思暖故意乾咳了幾下,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對不起,佔用你的時間。」盧禹孟回神,霍思暖用力看了他幾眼。
帶領他去參觀畫展。
他們沿著展館動線參觀了好幾幅畫,霍思暖都是隨便介紹,一直到她最得意的作品「KISK」前面,他們才停下腳步,霍思暖方才認真解說。
「你現在看的這幅畫叫KISS,是我最喜歡的作品之一。」
走立體主義畫風的「KISS」整個畫面分做三大部分,左半部是兩顆心撲通撲通跳,男的心臟小、女的心臟大,右上方是兩根舌頭糾纏、嘴唇互咬,右下方則是大膽畫出男性勃起時生殖器的狀態,一整個抽像頹廢。
「當男人和女人在接吻的時候,女人的心臟一定跳得比男人快,而右下方的圖案即是反映出男人當時的生理狀態,這就是我所想表達的。」
女人談戀愛是用心,男人談戀愛是用身體,好一幅諷刺意味濃厚的畫作。
「你的畫風依然是那麼大膽。」盧禹孟敬佩地說道。
「沒辦法,狗改不了吃屎。」霍思暖自我嘲諷。「不過話說回來,蘊柔這幾年的畫風也開放了不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她的作品就像被關進籠子裡的小鳥,自以為滿足卻不自由,沒有半點生氣,一直到和你分手以後,才慢慢找回生命力。」
「你的意思是,我限制了蘊柔的自由?」盧禹孟聞言僵住,無法接受她對他的指控。
「沒錯。」她就是這個意思。「你們根本不適合,你那套寧靜理論只適合不怕死、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蘊柔太膽小了,她需要更熱情的男人,」蘊柔好不容易才正常過日子,她不希望他再來打擾她,談什麼狗屁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