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提醒自己要回,但一下子又忙忘了。」
她走回來,將剛沖好的咖啡放在桌前,坐回位子上。
「那好,我現在告訴你,你被錄取了,準備一下,明天到舞團報到。」
「我……」映嘉指著自己問:「你別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被錄取!」
「你以為我無聊,陪你玩一個禮拜的捉迷藏,又平白被撞,就為了跟你開玩笑?」
映嘉找不到藉口,只好隨意搪塞:「我不是那個意思。明天……實在太突然,我還有工作,明天根本不可能……」
「不管什麼工作,下午就去辭掉它,薪水我會補給你,明天只管來報到。」
「ㄟ……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你隨隨便便一句話,我就得照做嗎?我又不是你,辭了工作我怎麼生活啊?」
拓這才想起她昨晚在酒吧表演的情形,這才問:「你在酒吧跳多久了?」
「兩年。本來我是外場的工讀生,老闆知道我會跳舞,所以特別加了這個節目,刺激一下生意。一個禮拜三場,酬勞夠我付房租和生活費。」
「你的意思是……你還有別工作?」
「早上在便利商店,假日在百貨公司工讀。」映嘉說話時臉上有股不服輸的倔強。
「雖然辛苦賺這麼多錢,但你生活過得並不好啊!」拓看看屋裡簡單的陳設,又看看她。
「我賺錢不是為了生活享受,我是……哎呀,不關你的事,跟你說這麼多幹嘛。」說著,映嘉大口的啃著燒餅油條。
「生活有很多選揮,為何你要選最糟的,而放棄眼前的大好機會呢?」
「因為我有自知之明。就是再努力,我也不可能跳的比那紅衣女孩好。」
「你是說石菱?」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只知道那樣的人才有資格當女主角。」
拓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超齡的滄桑,心頭一股悸動讓他說出一句連自己都意外的話:
「或許她是許多人心中的女主角,但在我心裡……女主角卻另有其人。」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她沒聽懂。
「是沒關係,但你的想法和眼光不一定是對的。」拓一口將咖啡喝光,繼續說:「如果是錢的問題那簡單,你到舞團來受訓,除了基本薪資,所有吃住都由舞團支付,這你就沒後顧之憂了。」
映嘉對拓開出的優渥條件不但不領情,反而當場潑冷水說:
「我真不懂,那天明明是亂跳,為什麼還……難不成你要我把酒吧那一套,拿去國家劇院表演?」
「該怎麼跳等你到了舞團再說,其他都言之過早。」
「還是算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拓從沒見過這麼固執的人,最後他終於失去耐性地問:「你爸媽呢?我直接跟他們談好了,我想他們應該比你講理才對。」
這話刺中映嘉傷痛的過往。她一反先前的和顏悅色,激動的說:「我沒有親人!我的事一向是我自己打理,沒人管得了!」
拓嘴角一抿,愧疚的看著她。
「該說的都說了,你可以走了吧!」映嘉丟下手中的燒餅油條,下逐客令。
拓慢慢將扣子扣上,抓起外套,忍痛走到門前突然停下來,用他一貫命令的口氣說:「明天要是沒見到你,我會每天光顧PUB,直到你答應為止。」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淳於拓的座右銘是『堅持信念,只要認為對的,一定堅持到底』。」
「你的座右銘關我什麼事?」映嘉瞪了一眼,真被他給打敗了。
「明早九點,我等你。」
「你……」
砰的關門聲像是木棒敲在映嘉頭上,讓她一陣錯愕。
這男人突然闖進她的生命,擅自為她鋪好邁向夢想的捷徑,就要她跟上來……
映嘉再次望著那張捏皺的名片,回想淳於拓壑定沉著的眼神,那巨大的『力量』徹底掩蓋住了她的長怯不安。
雖然她不清楚那力量從何而來,但這勇氣已經足夠讓她面對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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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分隔符可以混雜試用。
「二三一四、二二三四……腿抬高,手伸直……好,再一次……」
映嘉站在玻璃門外,一雙眼雀躍的望著教室裡忙著練習的舞者們。直到現在,她還不相信自己已經進了森舞圈。
她忘情的看到入神,連拓何時走到身後都沒發覺。
「苗映嘉,你在這發什麼呆?」
「啊,我不知道要到哪報到。」映嘉緊抓背帶,不敢看他。
「跟我來吧。」
一轉身,映嘉疑現教室裡許多人都停下動作,直往她這瞧。
她帶著不解的眼神,跟拓搭乘電梯來到位於走廊四樓的辦公室。
映嘉一進門,就被發在牆上的一張放大的照片給吸引住目光。
「這是……」
「過來。」
她這時才認出照片中的男子就是淳於拓。
「這是入團的基本資料,你帶回去填,明天帶過來。」拓將表格推送到她面前,「對了,為了練習方便,你要不要搬到舞團宿舍來?」
「不用了,我在那住慣了,反正我有機車,很方便的。」
「好吧。」拓點頭,然後拎起西裝外套,打算離開,「那……現在帶著你的東西,我們到頂樓去。」
「什麼東西啊?」映嘉捏緊基本資料,怯怯抬頭望著他。
「當然是練舞的基本配備。」
「有是有,可是……」
「拿出來讓我看看。」
映嘉尷尬的打開背包,拿出一件泛灰的舞衣和一雙褪成粉紅色的舞鞋。
拓接過來,二話不說的將東西扔造垃圾桶,然後拉著她走出辦公室。
「你幹嘛把我的東西丟掉啊?」
「那可以放進博物館的東西,留著做什麼?」拓冷冷的應。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鞋雖然舊,但我已經穿習慣了。難道你要我光腳跳嗎?」映嘉深深有種被污辱的感覺。
「要上戰場,也得先準備好彈藥、糧食,赤手空拳怎麼打仗?」兩人邊走邊說的來到停車場。
映嘉沉默的坐進車裡,拓也沒說話,發動引擎後直接將車開出地下室。
「我們要上哪去?」在一個紅燈前,映嘉忍不住問。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練習雖然重要,但若沒有好的工具,不但事倍功半,還會受傷。」
「繞這麼大圈,你不就是要說我的舞衣舞鞋很爛嗎?」
他撇頭看她,臉上維持應有的威嚴。
一直以來,他都是發號施令的人,旁人無不遵守,連姚倩也不例外。而這小丫頭
不知哪來的膽子,竟敢這樣跟他說話。
「是你走運,穿那麼爛的鞋子竟然沒受傷。」
「要是有錢,誰不想買新的?」
她越說越小聲,轉過頭去,尾音幾乎聽不到。心細的拓一察覺,立刻打開音響,讓樂聲稍稍沖淡空氣中的凝窒。
「之前的生活不要去想了,從現在起你只要往前看,過去就讓它過去。」拓這話像是在對自己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因為起步慢,你更要加緊追趕,所以對接下來的魔鬼訓練,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其他我不敢講,但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她恢復笑,驕傲的說。
「好,那我拭目以待。」
看到她笑,拓竟然也不自覺的跟著笑起來。
不知從何時起,他菱成了旁人遷就、附和他情緒的習慣。對人,尤其是女人,他從不妥協讓步。
這雖然讓他省去不少應付人的麻煩,但也讓自己成為一個孤獨、遠離人群的個體。
第一次跟映嘉說話,拓對她坦率,有時又帶著些無禮的態度頗不習慣。
但幾次交談後,他漸漸發覺在她面前自己不須偽裝,想笑就笑,想說就說,她不會像姚倩時時提醒他他的身份。那種輕鬆舒服的感覺,讓人無比愉悅。
一轉頭,看她略帶稚氣的側臉,心底隱隱的悸動又再伺機而動。
為了驅散這感覺,他立刻重踩油門,加速往目的地駛去。
幾十分鐘後,車子在東區一棟精品大樓前停下。
乘著手扶梯來到三樓,拓才走到一家舞蹈用品尊賣店的門口,一位豐腴的中年婦女立刻出來,上前寒暄,
「總監,好久不見。」她邊說,細長的眼邊打量映嘉,「這位是……」
「她叫苗映嘉,是舞團的新人。」拓介軺。
「啊,你好你好。」
映嘉禮貌的點頭回應,卻覺得老闆娘的笑似乎另有含義。
「請問……今天需要什麼呢?」
「當我準備全套的基本用品,都挑最好的,別馬虎了。」
「當然當然。」老闆娘低頭目測映嘉的身形尺寸,隨即轉身走開。
當她再出來時,身後的店員手捧鞋盒緊跟在後。
「來,坐下,把鞋脫了。」拓指著沙發說。
所有人都在看她,偏偏這命令又難以違抗,映嘉只有癟著嘴,靦腆的脫下鞋襪,光腳愣坐著。
拓在她跟前蹲下,很自然的捧起她的腳。這舉動嚇壤映嘉,她猛然想縮回,卻被拓喝斥:「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