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很燙!」封夜拿出汗巾替她擦了擦汗。「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水?」
他剛要站起,卻讓珍珠一手拽著,她用盡了力氣才說出話。
「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珍珠死死地拉著封夜的手。「不要丟下我……雖然我對不起你,但是……」
「怎麼會?妳未曾對不起我,我不會丟下妳的!」封夜感覺她的手心微微鼓起,驚得再次看向珍珠。
珍珠呼吸微弱,手還抓著封夜,人卻陷入了昏迷。「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在她的心裡還在重複這幾句話。 .
有股莫名的情緒襲上封夜的心頭,多麼熟悉的感覺啊,在那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這幾天對珍珠的反感煙消雲散了!
往事歷歷在目,就像發生在昨天,他沒有丟開珍珠的手,一下子坐回原地,拉著她的手靠向自己的臉……
珍珠的手指動了一動,將封夜拉回到現實,他定了定神又摸了摸她的額頭,還是那麼的燙手。
不行!一定得再去找水,這樣的話恐怕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的!可是珍珠卻死死地拉著封夜的手。
既然如此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索性將她背上了背,一手牽著烏龍連夜起程,怎麼樣難走也得帶著她!
月亮鑽出了雲層,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給他們照路……
第六章
在大漢行走的旅人常有句話會掛在嘴邊:老天會眷顧好心人,奇跡總會發生!
說來也怪,封夜連夜帶著珍珠上路,長夜漫漫他心中焦急,已全無了方向,完全憑著自己的感覺走路。
待到日頭高昇卻聞到了濕潤的氣味,他知道水源就在附近了,便準備放下珍珠就近歇息一下,看看她的情況也好繼續趕路。
珍珠依舊渾身發燙,緊咬著雙唇忍耐。
封夜瞧著她連嘴唇也咬破了,日頭又高掛她一定受不了,他一抬眼見著了一直默默無聲的烏龍……
聽說商人們在實在無水喝的情況下,會殺了牲口取它們的血來活命,不知道可不可行?
但是……想到此處,封夜就拍了拍烏龍的脖子,他極喜愛這馬,若是要傷害它真的不捨。
烏龍也甚是乖巧地將長臉伸了過來,緊緊地貼著封夜的臉。它的大眼睛也彷彿濕潤著,像知曉主人的心思。
「烏龍!我就取一些血,很快保證不痛!」
封夜看著它的眼睛抱著它的頭,從懷裡掏出一支銀質空心管來,那東西乍看之下像是支短短的羌笛,但一頭卻做成斜斜的尖口。
封夜摸著烏龍脖子上暴出的血管,快速地斜插了進去……
血一下子噴了出來,烏龍吃痛嘶鳴著,奮力想要掙脫封夜的雙手,但是封夜怎麼能讓它掙脫呢?他運功拉著烏龍好讓它動彈不得,等他取夠了血拔出了銀管,才一下子封了烏龍的穴道,愧疚地拍了下它的脖子。
熱呼呼的血灌在水囊中,封夜小心地將珍珠抱在懷中,托著她的頭強灌了口血進去。
他哪裡知道珍珠最碰不得的就是這種東西。
珍珠只覺得有液體進了嘴裡,帶著一股濃重的膻味,弄得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哇』的一聲將一口鮮血全吐了出來,虛弱地喘著氣睜了睜眼睛。
這下封夜可急了,看來血她是喝不下去了,那如何是好呢?
「不要緊,我們還是走吧!」珍珠見封夜緊皺雙眉,面呈焦急之色,便開口安慰。
「妳真的沒關係?」
雖然知道她不可能沒關係,但是封夜還是放鬆了些眉頭,以免讓珍珠為自己擔心。他整了整剛被她拉皺的衣衫,卻從中掉了個小瓷瓶出來……
對了,這好像是三哥在他臨走時要他試的藥,叫『止渴丸』!他怎麼忘了?這個也許可以讓她再熬上一會兒!
他倒了一顆在手中,那藥丸呈淡淡的綠色,頓時有股清香傳來。聞著這藥香能讓入神清氣爽,封夜覺得這藥一定有些作用,便馬上給珍珠服下。
此藥確實非一般藥丸,剛到珍珠嘴裡黏了少許她的唾液便立刻化開,順著她的咽喉緩緩流入,入喉甘甜而且還齒頰生津,確有止渴的功效。
「你又給我吃了甚麼?我覺得很甘甜!」珍珠吃了藥又醒了過來。
封夜舉了舉那小瓷瓶,表示『妳就是吃了我這個藥才感覺好的』,他也是很開心,繼續背著珍珠翻越下個沙丘。
空氣中繼續送過來一些濕潤,平時不覺得它的好,現在可不一樣了,那代表著希望。
封夜背著珍珠,感受著她在耳邊的呼吸,輕輕柔柔地吹過他鬢髮,他一步步走得平穩。
珍珠伏在封夜的背上,他的背比泰山還要穩固,比大海還要溫柔,那就是一方屬於自己的世界。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覺得那是最完美的聲音,就算睡死在這樂音中也甘願。
封夜終於站在這巨大沙丘的上面了,眼前的景象實在是讓他難以置信,那地圖上的一小片湖此時生生展現在他的眼前,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沙丘後,這湖竟完全沒有大漠的痕跡。
以湖為界分開了大漢和綠地。
湖水碧綠,在陽光下無風也自動泛著點點漣漪,必有暗流流入湖中,那形狀確實像個大大的巴掌。
四周圍繞著高矮灌木,再遠一些就是茂密的樹林,還有露出些許屋頂和簷角的房舍,他不得不感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下珍珠可有救了。
珍珠也聞到了水的味道,艱難地抬起頭來……這味道多像是海水的味道,難道是來到了水邊?
她再仔細看了看,瞧見封夜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得不錯,便撐著他的肩膀要下來。
「讓我下來,讓我到水裡去!」
「妳乖乖不要下去了,我取些水給妳喝就好了!」封夜將她放下,按了按珍珠的肩頭。
珍珠用力地搖著頭。
「我不要在這裡,我要下去!」
封夜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妳生著病就不要去了』的眼神,拿了水囊就往下走,這沙丘截面陡立,封夜也只能側著身體向下滑動,所以他不能讓珍珠下去。
他加快了步子想讓珍珠盡快喝到水,他才能放下心來。
珍珠哪裡還能聽他的話,到那水中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這他怎麼能知道呢!
她用盡了力氣站起來,無奈連日來身體已太過虛弱,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便不能控制自己的步伐,這沙丘不似山坡可以扶著山石樹木藉以減緩速度,她只能順著流動的沙下滑了。
封夜只覺得身後兩丈距離處,沙子流動的速度甚快,開始還誤以為是自己下來時帶動的沙,那裡想到一會兒便有個黑影越過自己飛快地向下而去。
他知道一定是珍珠,她任性起來真是沒有辦法!
封夜單腳重重點了下沙地,飛身躍起想去拉住珍珠,她若是按這速度滑下,非滾入湖中下可。
可是珍珠滑動的速度度實在太快,封夜一把沒有抓著她只碰著了她的衣襟,他狠下心來猛得向珍珠撲去,一把摟過她的細腰,將她靠在自己身體上一道滑了下去……
珍珠見控制不了速度,索性閉上眼睛也不怕了,反正她一心要進水裡,也就毫不顧忌,但是匆又覺得一雙手將自己摟了過去,緊緊地抱著,似乎抱著件易碎的瓷器。
她知道是他也不掙扎:心裡輕聲說了句:謝謝!
剛站好,封夜浚厲的眼神就過來了,珍珠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她知道封夜是為了自己好才不讓她下沙丘的,便也不說話微垂螓首。
「妳是怎麼回事?偏偏要下來?還用那樣的方法,難不成未渴死卻要淹死麼?」封夜氣極了,狠狠看著珍珠,他上前一步站在她的面前。
「看著我說話!」
珍珠乾咳了幾下,『聽』見封夜的話才慢慢抬起頭看著他。
「沒有,沒有!我知道錯了,別生氣了!」
聽見珍珠咳嗽,封夜神情一滯,趕緊走去湖邊取水。
「你能不能在湖邊等我三日?我必須下湖去!」珍珠在封夜的身後說著。
封夜停下腳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甚是奇怪。
「妳要下湖做甚麼?」 .
「你能不能答應我?其它的甚麼也不要問,好麼?」見他有疑,她也不說明只是要他答應。
「好!我答應!」
見她明亮的眼睛,封夜也沒多想便答應下來,才剛剛點了下頭,就見珍珠猛地扎進湖水之中……湖水托著她的身體溫柔地將她包裹,沉入了湖深處。
日頭西斜,銀兔升空。一轉眼就過了一日,封夜守在湖邊雙眼盯著湖面,他不知道珍珠是不是會上岸來,她為甚麼要到湖水中去呢?
想來這樣的季節也不是暑熱交加,雖然大漢乾燥的溫度比江南是高了許多,但也不至於下湖洗涼水澡呀?
況且她下了湖就再也沒有浮出過水面換氣,不會是不熟水性……
他嚇了一大跳,趕緊站了起來,目光向那湖面亂掃。可是湖面上還是平靜如常,只是偶而泛著點點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