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吧?在他最脆弱無助時,她想當那個守護在他身邊的人。她不知道杜謹明是怎麼想她的,可是她已經明白自己,不想再跟無聊的自尊掙扎,不想牢記他之前給的難堪,她沒辦法跟這男人記仇,今晚看見他難過悲傷,她發覺那比自己難過還痛啊。
是啊,這就是愛情吧……
汪樹櫻坐不住,又習慣性地把腳提起來,抱膝,蹲在沙發,眼睛瞅著浴室門等他出來,擔心他。他還好嗎?她想著,又有點緊張,太久沒跟他獨處了,心跳有點快呢——
杜謹明走出浴室,拿著浴巾擦頭髮,身上換了灰色棉衫,休閒長褲。他看到汪樹櫻又像小鳥那樣蹲坐在沙發,雙手捧著臉,正看著他。他忽然一陣感動,很久了,沒看見她在這裡,感覺像作夢,他停住腳步,看著她。她給他微笑,溫暖的笑容即刻舒展他焦慮了整晚的心情。
他看她雙手捧著臉,蹲在沙發上,這是她的招牌姿勢哩。她今晚穿了紅黑相間的雙色毛衣,長長袖管前露出軟白的手,一對寶石般圓亮的黑眼珠,閃著溫暖的光。一頭亂翹的鬈鬈長髮,襯著她軟綿綿的笑容。
他眼色暗下,停下擦頭髮的動作。這張笑臉,可以讓他安心,像很冷時喝的熱巧克力,蓋的厚毯,他渴望她的溫暖。杜謹明走過去,站在她面前。
她仰起臉,瞅著他,她很安分待在原處,不再亂跑讓他追得辛苦。他溫柔的眼神教汪樹櫻心悸,她沉默著,迎視他的目光。
他伸手把玩她臉畔的髮絲,這是真實的觸感,她在身旁,這不是夢。
他今晚好無助,面對生離死別他一向軟弱。第一次父親死去,他內疚痛苦憤慨到幾度活不下去,那時有姑姑安撫他。這次,面對姑姑病危,沒有樹櫻的話,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在痛苦無助中只想著她,而她來了,有她在,痛苦像摻了一點點的糖,有樹櫻在,他彷彿就有力氣撐過所有的苦難。
汪樹櫻靜靜地由著他把玩她的頭髮。
他說:「你看——全打結了吧,手指插在裡邊都動不了了。」他的手被她頭髮纏住了,陷在發堆裡動彈不得。
她癟嘴。「剛剛急著騎車嘛,風那麼大的吹來吹去,頭髮當然會打結啦!」說完又笑了。「你知道嗎?我也常在想喔,為什麼小說裡的女主角都有什麼柔順的長髮啊,然後男主角摸女主角的頭髮時都會讚歎長髮如絲、光滑動人啊什麼的,摸起來很舒服啊,可是我每天醒來頭髮都像鳥窩,梳到發脾氣。還有電影啦小說裡的女主角皮膚都多光滑膚質多讚的,可是我胸前到肚腹都是皺巴巴的疤痕……」她低頭撫摸肚子。「光是這個肚皮上就開出好幾條高速公路——」
「有嗎?」他呵呵笑了。「讓我看——」
「不要啦——」汪樹櫻擋他的手。「不要鬧,喂!」她忙著擋他雙手,可他很壞喔,一直過來掀她衣服,還整個人靠過來——
「我看看到底開幾條高速公路?你上次不是很豪放嗎?自己掀衣服給我看,現在幹麼裝害羞啊?來,我看看——」
「喂,不要,不要啦——喂!」
敵不過他的力氣,汪樹櫻倒在沙發,毛衣被他掀起來,整個肚子暴露在他的目光下。而他單手就把她雙手握住按在她頂上,沉重的身體壓住她的身軀,她動彈不得了。這下,他可以徹底審視她肚腹的疤痕。
汪樹櫻瞪著天花板,尷尬又困窘,好難堪。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仔細地審視她的傷痕,教她醜陋的疤痕無處隱藏。
汪樹櫻紅了眼睛,算了,放棄掙扎,看吧看吧,隨他看個夠吧,反正早就豁出去了,看個過癮吧!
杜謹明靜靜瞅了很久,她也靜靜地不吭聲。
杜謹明的沉默令汪樹櫻很不安,心情沉重起來。很醜嗎?她瞪著天花板的吊燈,看燈光不留情地映照她的身體。沒關係,沒關係,讓他看,如果他因此嚇跑,那很好,她也好死心,不用再為這男人煩惱。她落得輕鬆,回到過去平靜的生活——
杜謹明終於說話了——
「一、二、三……真的是開了很多道路啊。樹櫻啊,你身上的交通網滿複雜的——」
汪樹櫻要踢他,被他的腿抵住了。
他又說:「沒見過這麼醜的肚子——」
什麼?汪樹櫻掙扎。
他將視線從她的肚子移開,跟她眼睛對望,他在笑,笑看那對快要噴火的眼睛。
「不要氣,我說的是實話,難道要我昧著良心讚歎你肚子有多美?喂,你從不穿比基尼的吧?在夏天時,躺在海灘看辣妹穿比基尼走來走去,會讓男人很興奮,對男人來說,女人性感的首要條件就是光滑好摸的皮膚。除了肚子,上次看到你胸部也都是疤痕對吧,當時急救的醫生是誰?沒幫你美容一下嗎,又不是衣服縫好就完事了——」
「你夠了喔?」汪樹櫻哽咽。
糟糕,又要把她惹哭了嗎?可是他真愛這樣逗她,這樣可以忘記所有現實生活中難受的事。
杜謹明眼色暗下,嗓音低沉。「可是……面對這麼不漂亮的身體,怎麼我還這麼興奮?你說,我是不是瘋了?」說著神情嚴肅,鄭重道:「喂!汪樹櫻,我警告你,你不准去動什麼美容手術,我不要你再受那種痛——」
汪樹櫻愣著,本來要哭的,結果傻住了,聽不懂欸,他在說什麼?
他微笑。「真奇怪,你這女生坐沒坐相,老往椅子上蹲。頭髮也不好摸,身材嘛,矮矮小小的,胸圍嘛目測只有B罩杯吧,學歷呢?看你經營店的方式,估計智商也不高,因為智商不高也不可能幫助我的事業,連車子都不能好好坐,所以也不可能在我出差時幫我開車。喂,你覺得自己有哪一點配得上我?」
「你想被揍嗎?」
他哈哈笑,忽然用力摟住她。「很奇怪,我看到你就很興奮,你能解釋一下嗎?我想不通,我是怎麼了?」這是真心話。
汪樹櫻紅著臉,真是,他嘴巴一定要這麼壞嗎?可是,一下子又要讓她這麼高興嗎?這傢伙,非要讓她活得這樣刺激才甘心嗎?可惡。可是不甘心的人不是只有她喔,杜謹明也抱怨起來了——
「我很不甘心——輸給你——」他用著驕傲的口氣說著懇求的話語。「以後不要不接我的電話,不要對我視而不見,不准不理我,也不要當著我的面跟別的男人聊得很開心,我會很生氣很生氣——知道嗎?」
她在他懷裡偷笑。「……知道了。」好好好,面子都做給他。
「還有,不管我做了多可惡的事,只要跟你道歉就要立刻原諒,因為讓我焦急緊張沒心情辦公是不可原諒的罪,知道嗎?唔?」
她不偷笑了,她笑出來了。「知道了啦!」
「我警告你,也不准笑得這麼可愛,我會想親你,擾亂我的心情也是不可原諒的罪。」
「唉呦,你不可原諒的罪還真多,你乾脆列張清單好了。」她抗議,推他。「你很重欸!」
他不肯移開身體,他問汪樹櫻:「列了清單你就會照辦嗎?」
「很難,因為我很健忘——」她哈哈笑。
「也不可以健忘,因為……我會懲罰你——」杜謹明伸手扯動檯燈的拉繩,這一方天地即刻昏暗下。他撐起上身,吻她,汪樹櫻也熱烈且忘情地與他纏吻。
稍後她被杜謹明抱起,放倒在床——她大概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了,那些在電影裡邊情侶們都會有的肌膚相親,她沒有經驗卻感覺到自己很放心地期待著他,且異常興奮,她很樂意,由他來帶領,讓她體驗男歡女愛的滋味。
他順勢地壓制在她身上,他炙熱的眼睛深深地凝視她好奇又閃亮的眼瞳,他開始動手褪去她身上的衣物,手勢果斷、利落,不讓她有猶豫後悔的機會。杜謹明不想再壓抑對她的慾望了,他敢對她的一生負起責任,他決心成為她的男人,往後為她的喜怒哀樂負責。他要愛她,現在就要,他要在她身上烙印自己愛她的痕跡——
汪樹櫻怔在床上,抓來被子掩蓋赤裸的自己。
她看杜謹明脫去上衣,露出強壯的胸肌,看著他緊繃的小腹沒有一絲贅肉——她嚥了嚥口水,乾脆閉上眼,這太刺激了,身體陷進床的深處。在她因緊張閉上眼屏住呼吸時,感覺他靠近。他熱熱的氣息,拂在臉邊,他熱燙的手掌掐住她下巴,提起來,好讓他能深入的吮吻她……
汪樹櫻感覺自己是從這一秒開始失去理性及思考能力,她只記得之後那些教她亢奮的生理反應,她是如何在他熱燙沉重的身體下不住的心悸、興奮且顫抖。
纏綿後,他們抱著彼此睡得甜。跟情人盡興作愛,再擁著睡到飽,是生而為人的一大滿足,身體得到愛的滋潤,讓他們幸福得沉進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