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無關。」他揮揮手要他離開。
文俊遲疑著,沒有移動腳步。「那兩人好像不是一般人,大人得小心不要惹上麻煩。」
蕭昊有恃無恐地回答,「再大的麻煩我也不怕。」
片刻後,沒有聽到腳步聲,他再回頭,看到文俊依舊站在那裡。
於是他又緩和地笑笑。「你怕我將來寵幸了他就沒有你的位子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明年秋闈我還要保薦你為官呢。」
「文俊早已死了為官之心,只想一生一世伺候大人。」
真誠的誓言讓蕭昊有了一絲難得的感動。
文俊已經跟隨他好幾年了,一直對他忠心耿耿,與別的男寵不同的是,他很懂得如何在細節上討好他,包括穿衣洗腳,他都親自伺候,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對他另眼看待,將寶貴的帳本交給他保管的原因。幸好這一次文俊機警,及時發現潛入屋內的人,否則他還真的有可能遇到大麻煩。
「文俊,」他給了對方一個打賞似的笑臉,清俊臉上浮現一抹情慾之色。「別站在這兒,回屋去說話,走。」
文俊立刻雙眸發亮,明白他暗指什麼,開心的和蕭昊一起走向他的寢室。
***
密室內,兩人的沉默維持了足足兩個時辰,司空政忽然低聲說:「他大概是走了。」
「真的?」嫣無色的聲音也很輕,聽上去像是囈語,不走到面前是聽不清的。
「你看牆上那幅虎嘯畫。」
嫣無色朝他所說的那幅畫看去,果然發現那幅畫的老虎眼睛顯得很黯淡。
「你是說,那眼睛……」
「其實是他從外向內看的一個秘密瞭望口。」
「我們要怎麼辦?在這裡坐以待斃?」
「世上不會有毫無破綻的局。」他環視著房間四周,「這是他為了自己的『好事』而修建的密室,不是為了逃避外面的追捕而打造,所以不會把這裡修得像鐵桶一般堅固。」
「我本來已經拿到了證據,但是……」嫣無色愧疚不已,將那本古怪帳冊的事情說出。
司空政思忖,「既然他知道你已經看到帳本,應該不會再留在身邊,肯定會毀掉,所以這個帳本不用再費力去查了。」
「那……」她焦慮不已,他們千辛萬苦來到這裡,眼看要找的東西就在眼前,不料卻功虧一簣。
「只憑他今日修的這座房子,我就可以上報父皇,置他於死地。」他的語氣中露出一絲殺機。
「萬一皇上寵愛他,只當他是玩鬧……」
「企圖狎戲太子,這種罪名還不夠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突地露出一抹苦笑。「我還真沒想到這張臉皮能吸引到他動這種壞心眼。」
「我會殺了他的!」嫣無色恨聲道。她不能允許任何人有一絲一毫輕慢他、褻瀆他的說法或想法,更何況是在她看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坐在床榻上,司空政感歎出聲,「這床果然很柔軟,蕭昊真的很會享受。無色,坐過來。」
她不禁皺眉。「他們睡過的床我不碰,太髒了。」
「難道你要讓我今天晚上睡在地上嗎?蕭昊的一番美意可不要辜負了。」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可是萬分焦慮,忽然又靈光閃現。「劉放那群人還不知道我們的消息,若是能通知他們……」
「我早已悄悄叮囑過他了。」司空政悄聲道:「如果三天之內等不到我們的消息,他就要去求援。」
她先是驚喜,繼而又有點失望,「可是這裡方圓三百里都是蕭昊的地盤,他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能求助誰?」
「你忘了張海山嗎?」司空政提點,「這個人剛正不阿,寧可得罪蕭昊也要重判真正的犯罪之徒,蕭昊必然會和他不對盤。雖然他的官階比蕭昊小了好幾級,但是只要他知道我的身份,必定會冒死前來相助。」
「你要說破自己的身份?劉放已經知道了?」
「他還不知道,但是我給了他可以證明我身份的信物。」
***
劉放的確是個機靈且機警的人,當初沒有讓他跟入蕭府,他便隱隱察覺到主子留著他是要做大事的,加上主子之後又交給了他一個小小的印璽,上面刻的字他不認識,但卻知道這東西一定是個寶貝,要他豁出性命保存好。
按照和主子的私下約定,他在蕭府外頭等了三天。第一天,他還看到少夫人出門,一切無恙;第二天一整天,都不見兩人,他就開始惴惴不安;到了第三天,兩人再度沒有音信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叫來幾個兄弟,「雖然跟著主子時間不長,但是我們都知道主子是個好人,對不對?」
幾個人一起點頭。
「現在主子有難了,我們要不要幫忙?」
「要!」
「我現在要返回岳陽去請張大人幫忙,你們留在這裡等候新的消息。」
其中一個兄弟有些不安地問:「可是蕭大人是多大的官啊,那個張大人不過是個縣官,能管到蕭大人嗎?而且主子不過是三天沒出來,也許明天他就出來啦。」
「主子說過,三天如果不見他,就是出事了。」劉放果斷地說:「現在我們不能再等了,回岳陽城就是騎馬也要走好幾天,你們密切注意這裡,我會盡快帶著張大人的人馬過來,不管張大人蕭大人誰能管誰,反正你們記住,主子是最大的!我們拚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主子!」
幾個兄弟面面相視,其中一個壯著膽子反駁,「可是我們是出來混飯吃的,如果這個主子不給飯,我們就再換一個地方吃飯,何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混帳話!」劉放狠狠地敲了那人一下,「咱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誰收留了咱們?主子還打賞給咱們響噹噹的白銀,你們幾個拿到銀子的時候,怎麼不想換個地方吃飯?有福就享,有難就溜,這是他媽的什麼狗屁兄弟?好吧,要換主子你們自便,但是記住,不許向蕭昊告發我的行蹤!」
說罷便轉頭衝出門去,其中一個忍不住了,追著他的身後大聲喊,「頭兒!你早點回來!我們等著你!」
劉放雖然沒有回頭,但是聽到這句話,心頭卻是一暖。這幾個死小子,關鍵時刻還是講義氣的。
***
岳陽城縣衙中,張海山剛剛在公堂處理完公事,便有差役急匆匆地稟報,「大人,外面有人要見您。」
「喊冤先到前堂擊鼓。」他沒有停下腳步。
差役卻貼近到他身邊,小聲說:「不是喊冤的,大人,他說他是京城裡來的,身邊還有位看起來很不尋常的年輕公子。」
張海山不禁疑惑。「對方說他姓什麼了嗎?」
「說是姓獵,很奇怪的姓氏。」
「獵?」他一驚,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名,立刻叫了起來,「快請他們到後堂說話!」
兩位年輕人一前一後來到後堂,張海山定睛打量兩人。左邊這位身著便裝,容貌英俊,一雙眼睛機警有神,顧盼之間鋒芒畢露,另一位公子卻是身著華服,俊逸容貌中帶著幾分狂放不羈的邪氣,但又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兩位……」張海山剛要開口,左邊那位就搶先說話了。
「在下獵影,見過張大人。」
「真是獵捕頭?」他驚喜萬分,連連拱手,「下官一直很敬服神捕營中的幾位大人,久聞大名而不得見,十分憾恨,今日──」
「長話短說吧,我們這次來是有事要請大人幫忙。」獵影再度打斷了他的話,「大概您已經得到消息,關於京城中太子失蹤一事。」
收斂了笑容,張海山神情轉為凝重,「是,聽說太子落水失蹤,下官也一直憂心如焚。怎麼?獵捕頭這次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太子不是在京城失蹤嗎?此地距離京城何只百里以上?」
「太子的確到你們這裡來了,事情的詳情始末我不便多說,只是想請大人幫忙追查太子的下落。我得到消息說,不久前太子剛剛和大人見過面,又去了明州。」
「太子剛和我見面?」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可能啊!下官不曾記得有幸與太子相識。」
「太子當然是化名出行,難道大人沒有見過一對氣質言行都很獨特的年輕夫婦嗎?」
問題一出,張海山赫然想起了幾天前見過的人,猛一拍額,「難道那位年輕相公就是太子?天啊!可是那位年輕的夫人……」
「是嫣無色。」獵影答出他的疑問。
這一聽,他又是驚喜又是後悔,反覆頓足,「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普通婦人怎麼可能熟諳破案方法,而且還對下官過去辦過的案子這麼熟悉!」
「他們走了多久?」獵影身邊一直沉默的那位年輕公子終於開口,眉宇間的一股肅殺和威嚴讓張海山不由得肅然起敬。
「已經走了至少七八天,當時他們的確是說要去明州。」他是何等聰明的人,說到這裡也頓悟了。「太子是要去暗訪蕭昊?可那裡是龍潭虎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