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打個比方,你們兩個是怎麼了?」元小苡看她們難過的樣子,也跟著傷感起來,「來,這是娃娃愛吃的菜,這是小芳愛吃的,你們快點兒吃。」
不捨地望著兩個小女孩,她突然覺得自己比劊子手還要殘忍,因為害怕自己受傷,硬生生的想拆散她們。
對不起,娃娃,對不起,小芳,就當是她自私吧,希望你們能夠原諒姑姑。
***
當晚閻東海從太醫院回來,正要去找元小苡,就見小芳坐在門外台階上哭哭啼啼的。
一瞧見他,小芳趕緊摀住嘴兒,連句話都不說就想逃開。
「等等。」閻東海快步追上她,「小芳,出了什麼事嗎?」
她吸了吸鼻子,斷斷續續地抽泣著,「姑姑不讓我說,所以我不能說。」
「姑姑。」他眉心一蹙,回頭瞪著漆暗的屋內,表情突地一變,「到底怎麼了?她們不在別館嗎?」
「大人,您怎麼知道?」小芳瞠大一雙眸子,「姑姑不讓我說,我可沒有說。」
「我知道這事,你只要告訴我,她們什麼時候離開的?」他僵著臉,以沉重的口吻問著。
「我不知道,吃晚膳的時候姑姑跟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說她可能要出遠門,而娃娃又一副憋著不敢哭的樣子,後來姑姑就打發我離開,我想想不對又跑回來看,結果……結果她們已經不在了。」
小芳垂下臉,不捨地說:「我好喜歡娃娃還有姑姑。」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們找回來的,晚膳後離開應該還走不遠,你等著。」
閻東海隨即騎了匹快馬出去,心想依元小苡的個性絕不可能回七延山,那她到底會去哪兒呢?
元小苡,如果你真恨我,可以親手殺了我,怎能不告而別?
就這麼,他連夜四處尋找都找不到她們的蹤影,難道她們就這麼突然消失了?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也絕不會放棄的。
他飛奔回別館,找來所有下人分批出去尋找,而他也回到七延山察看,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好幾天過去,別館內的氣氛也變得極為弔詭。是夜,閻東海又來到元小苡房門外,看著沉寂的屋內,那份孤寂也感染了他。
他悲哀的想,她們是不是真的已經走出他的人生?
而他又再一次失去全部,失去最摯愛的人?
元小苡帶著娃娃離開,卻無處可去。
幾番思量,她決定留在都城,在都城討生活或許較為容易,且都城之大,要再遇上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於是她用僅剩的盤纏在一間小小的金龍客棧住下,而客棧掌櫃的母親非常喜歡娃娃,非但只收她們少許銀兩,還自願幫忙照顧娃娃,讓元小苡可以到外頭找工作,掙銀兩。
為此元小苡對掌櫃一家人可是萬分感激。
也幸虧元小苡的針線活做得不錯,不過幾天功夫她便在一間製衣坊找到一份差事,平日專門縫製衣裳,倘若是較好的布料就要繡些小碎花或鳥獸,由於她的手特別巧,無論縫衣或繡花都特別細緻,很得製衣坊老闆娘的喜歡。
「小苡,你的針線功夫是打哪兒學的,怎麼這麼巧?」老闆娘岫姨來到她身邊好奇地問道。
「我很小的時候跟著我嫂嫂學,她的繡工才真是好。」想起溫柔的嫂嫂,她不禁難過的垂下臉。
「那你嫂嫂人呢?」
「已經去世了。」元小苡抬起頭,眼眶泛紅。
「真是對不起,讓你難過了。」岫姨一臉歉意,「沒關係。」元小苡對她一笑,「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相信她在天上過得很好。」
「你能這麼想就好。」岫姨輕笑,拍拍她的肩又說:「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你儘管說。」元小苡回以一笑。
「有位中樞侍郎的夫人對你的繡工非常滿意,前兩天派人來付了筆訂銀,有一百兩這麼多,她說要提供上好的布料做成繡布,你應該可以勝任吧?」岫姨提出要求。
「天,上好的繡布,我擔心繡不好,還將布給……」
「都還沒開始呢,怎麼說這種喪氣話,我已經想好了,如果布料有損,由我賠償損失,如果成了,這一百兩咱們對分,怎麼樣?」
「這……就怕我……」元小苡雖然躍躍欲試,也對自己極富自信,但是這牽扯到岫姨呀。
「別怕,我對你可是有一百萬分的信心,」岫姨綻出柔笑,「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兒個你陪我一道去中樞侍郎府聽聽夫人想繡些什麼花色,順道將布匹拿回來。」
「是,我一定盡力而為。」假如有這五十兩銀子,她就可以供娃娃繼續唸書,也不會辜負大哥大嫂過去對她的疼愛。
「那好,明兒個午時前咱們就出發。」岫姨看看時辰,「時間不早了,你還得回去照顧侄女,快走吧。」
「好的,」元小苡離開製衣坊便快步回到金龍客棧。
才來到客棧前,娃娃便奔了出來,抱住她的大腿,「姑姑,我好想你。」
「你這小傢伙,現在懂得想姑姑了?以前怎麼就只知道——」她凝住嗓,跟著清了清喉嚨,不讓那酸澀的哽凝聲從喉頭發出來。
「姑姑,你也想念叔叔是不是?我們回去找他好不好?」娃娃瞠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她,「好不好嘛?」
「娃娃。」元小苡不得不放沉語氣,「你怎麼又不聽話了,姑姑說過好幾次,不准再提叔叔,你怎麼就是記不住。」
「哇……」娃娃被她這一吼,委屈的大哭出聲,「人家真的好想叔叔嘛……」娃娃每一聲嗚咽對元小苡來說都像在撕裂她的心,是這麼的疼痛。
「想不想去學堂唸書?」為了轉移娃娃的注意力,元小苡笑問道。
「去學堂唸書?真的嗎?」果真有效,娃娃終於停止哭泣。
「當然是真的。」元小苡對她笑了笑,「等明兒個姑姑接下一匹布的繡活兒,就可以給娃娃去唸書了。」
「好,那我也會乖乖的,不再哭。」娃娃抹著眼淚說。
「這才聽話。」她牽著娃娃的小手走進客棧。
第10章(1)
翌日一早,閻東海收到中樞侍郎梁任的請柬,希望他能入府為他檢查身子。回想三年前,多是由閻東海定期為他把脈調養身子,自從閻府發生劇變之後,他便婉拒任何的邀約,但是換了其他醫官,梁任還是認為閻東海把脈最為仔細、調理有方呀!
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他願意再度替人把脈調息,梁任立即下了請柬請他入府。
閻東海看著這封請柬,內心異常複雜,梁大人是位有禮且行止端正的長輩,他很願意為他效勞,只是目前小苡與娃娃音訊全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專注的為他診脈?
「康伯,去備馬,我要出去一趟。」思慮半晌,他還是決定前往。
老管家康伯與幾位護院與手下都是從那場大火裡幸運逃生的人,閻東海將他們全都找了回來,其中還包括護衛林毅。
「是,馬上去準備。」
康伯離開後不久,林毅走了進來,「大人,我搜遍好幾個鄉鎮都沒有元姑娘的消息,如果她可以回來,屬下一定會跪在她面前向她告罪,就算她要報仇,屬下也無話好說。」
「事情都過去了,就別再提了。」他瞭解林毅,當初他之所以隱瞞此事,或許是因為看他當時已瀕臨瘋狂狀況,不想再刺激他。
「可是……」
「我晌午要出府一趟,府邸就交給你了。」從現在起他不容許別人再破壞他的府邸。
「大人請放心。」林毅舉手恭謹道。
「那好,我也該回房準備了。」閻東海返回房間著上官服,準備好醫袋,直接馭馬前往中樞侍郎府。
到了中樞侍郎府,門房一見是他,立刻恭迎,「閻大人,咱們大人已經在大廳等候您,請跟小的來。」
閻東海微微頷首,進入大廳。
梁任立即站起相迎,「閻大人,老夫等你等到頭髮都白了呀!」
「梁大人,多年不見,你老當益壯啊!」閻東海拱手道。
「你又不來府中為我開藥,想壯也壯不起來,今年身子骨更加不如從前了。」
梁任搖頭歎息。
「梁大人,您就別擔心了,我這不就來了?」他扯唇一笑,「咱們在哪兒把脈好呢?」
「就在我寢房好了,請跟我來。」
在梁任的帶路下,閻東海進入他的寢房為他把脈,並開了藥貼。
「這藥方服用一個月,下個月我會再過來一趟。」閻東海交代道。
「好,一切拜託你了。如果你沒事,可否陪老夫在東翼偏廳喝喝茶,咱倆好好聊聊?」在過去梁任與他可謂忘年之交,彼此經常談論國事家事。
「也好,那我就再叨擾一會了。」望著梁任誠懇的臉孔,即便他心裡還懸掛著元小苡,也不好拒絕。
就在兩人前往偏廳的途中,閻東海突然瞥見熟悉的身影從他眼前走過!
是她!絕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