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宇本來是好意,想讓她去學習、從事自己喜歡的事,也順便分散她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或許還能讓她有機會認識一個健康、開朗,更適合她的男人,這樣她對他的感情就能轉移到對方身上。沒想到她這樣固執,讓他完全沒轍。
「你呀……」京宇不由得露出苦笑。「真是讓人頭痛。」
你才讓人心痛呢!
知道他是真心地為她著想,望著他俊美卻略顯蒼白的臉,思萌忍不住祈求上蒼——
如果能讓他恢復健康,那麼我願意代他承受心痛的折磨;如果他的生命真的僅剩不多,那就將我的生命折半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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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思萌說自己對讀書沒興趣,就算京宇想贊助,她也「抵死不從」,不過,京宇堅持她至少得學點一技之長,而她堅持不能讓他單獨在家太久,兩個人討論了好久才終於決定,讓思萌去上課時數較少的推廣教育班學烹飪,目標則是考取廚師執照。
本來思萌去得心不甘情不願,沒想到越學越有興趣,越學越覺得自己好像還真的有這方面的天分呢!
加上每次京宇試吃她的作品都讚不絕口,一心想討他開心的思萌也學得更加起勁,甚至在京宇同意後,直接拜託「師父」有空就到府繼續指導。
「天翔哥,你幫我喝看看湯頭怎麼樣?」
廚房裡,天翔正在教思萌如何熬出甘醇的高湯,兩人已經窩在爐火前一個下午了。
「嗯,不錯喔,果然是名師出高徒。」
嘗完味道,天翔誇她的時候也不忘記順便捧捧自己。
「什麼高徒啊?明天小考能過再誇我吧!」思萌也舀了一瓢湯試喝。「雖然我自己也覺得不錯喝啦……」
天翔寵溺地揉揉她的頭。「安啦!我這個五星級飯店名廚親手調教出來的徒弟,什麼考試過不了?」
「是喔,那前幾天是誰吃完我燉的蹄膀,馬上叮嚀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誰是我師父啊?」
「咦,有那麼一回事嗎?」天翔立刻裝失憶。「你記錯了,我應該是說,你長得那麼可愛,又會煮飯又會搞笑,我正在慎重考慮要不要把你列入『女友候補名單』呢!」
「你考慮我?我才要慎重考慮你呢!」思萌又氣又好笑地回他。「還有,我會搞笑是什麼意思?意思是說我很好笑嗎?看我的佛山無影腳——」
「女俠饒命,別用你的金華大火腿踢我,會出人命的!」
「什麼?!天翔哥,你死定了!看我不剁了你做人肉叉燒包!」
「救命啊∼∼有人要欺師滅祖啊……」
思萌和天翔在廚房裡玩鬧起來,一點也不知道在這歡樂的氛圍之外,有一個人偷偷地歎息。
本來是要到廚房倒杯水喝的,可是一聽見裡面傳來的笑聲,京宇躑躅了一會兒,轉身回到了書房。
他的心好痛。
他知道那不是身體的痛,而是心理的,是像有人拿刀在上頭割劃般的痛楚。
雖然最後一次開刀時,大哥刻意避開他,私下跟醫生談論他的病情,再給他一個十分樂觀的說法,卻不知道他後來親自問了醫生,很清楚自己的手術並不是很成功。
上次突然發病,讓思萌緊急送醫急救後,他婉拒了醫生希望他長期住院調養的建議。當時他的心裡就已經有底,下一次再被送進醫院,或許是他心臟衰竭到只剩下換心一途了。
一顆健康又合適的心臟是可遇而不可求,就算他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也就是說,或許一場小感冒引起的併發症,就足以讓死神帶走他。
本來他是看開了,吃過山珍海味,坐擁名車豪宅,也和幾個無數男人眼中的頂尖美女交往過,許多人窮其一生都不能經歷、擁有的事物,他年紀輕輕地就得到了,身後事又有值得信賴的兄長為他作主,他是了無遺憾。
可是,遇上思萌以後,他卻恨不得拿自己的萬貫家產換一副健康軀體,只求自己能像其他男人一樣,毫無顧忌地向愛慕的女性表達感情,要她只屬於他一人,和他廝守一生。
京宇終於明白,他過往的生活並非無憾,而是他從未真正打從心底無所求地愛過一個人。
他終於找到了那個值得傾心相愛的女人,但不知死亡何時降臨的恐懼,讓他為了不讓她傷心,只能隱藏自己的感情,眼睜睜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越走越近……
「叩、叩。」
兩聲短促的敲門聲後,思萌沒等他回應就打開了房門。
「佟大哥,可以吃飯嘍!」她笑盈盈地來到他面前。「今天煮了好多,我請天翔哥也留下來吃個便飯,你不會生氣吧?」
「會。」
看著思萌因為他的話而露出不知所措的慌亂神情時,只是想實話實說、發洩一下的京宇,不得不扯出一抹笑。
「騙你的,人多吃飯比較熱鬧,不是嗎?」
「厚∼∼」思萌總算鬆了口氣。「真的快被你嚇死了!你的表情真的不像說笑話,不去演戲太可惜了!」
「是嗎?」
他當然知道自己有多逼真,因為他說的是心底話。哪個男人能容忍別的男人進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放電呢?
雖然思萌如果能跟對方順利交往,他跟她之間就只剩下主僕情誼,就算他有什麼萬一,她應該也不會太過傷心,這是他的心願。
可是,想是一回事,真的看見她和別的男人親密的模樣,他的心又控制不住地嫉妒,理智和感情立刻失衡。
但是只把天翔當成大哥,又不明白京宇心中掙扎的思萌,還以為身為主人,不得不強顏歡笑招呼天翔的京宇,是打從心裡喜歡共餐的熱鬧氣氛,自作主張和天翔訂了下次共餐的邀約。
「人家對你好,你還真的一點也不客氣耶!」天翔開玩笑地提醒開心過頭的思萌。「這個家的主人可是你老闆,不是你。哪有女傭自作主張請朋友來主人家作客的,你當自己是女主人啊?真是少根筋。」
女主人——
「你在佟大哥面前胡說八道什麼啊?!」思萌臉一熱。「我是叫你來幫我煮飯的,你還當自己是客人呀?我是問下次還要不要『順便』留下來吃,可沒叫你『專程』來吃飯。好啦,吃飽了還不快走,不要打擾佟大哥休息啦!」
「喂,你這丫頭過河拆橋啊?」天翔笑著抓住她推他出去的小手。「好啦,我走就是.明天考試加油嘍!佟先生,今天打擾了。」
京宇注意到站起身的他還握著思萌的手,心裡一陣醋海翻騰,表面卻不得不客氣應答。
「別客氣,有機會品嚐到五星級飯店大廚的手藝,是我的榮幸。」
思萌一聽當真了。「佟大哥,不用跟天翔哥客氣啦,你隨時想吃,我就叫他來煮。」
天翔啼笑皆非。「喂,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你把我當披薩的外送小弟,隨叫隨到啊?」
思萌甜甜一笑。「我們是自己人嘛——」
自己人……
一句話,讓京宇的心頓時沉入冰冷的海底。
是嗎?原來他們的關係已經進展到「自己人」的地步了……
京宇完全聽不到接下來思萌說了些什麼,只是在天翔要離開時,拖著沉重的腳步送客。
「佟大哥,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扶你回房裡休息?」
一回屋裡,思萌馬上察覺京宇神色有異,連忙上前扶著他。怎麼看都覺得他忽然怪怪的,好擔心他是哪裡不舒服,卻又逞強不說。
「我沒事。」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幫你整理餐桌。」
「不用了。」思萌攔著他。「你什麼事都不用做,好好休息就——」
「你也當我是個廢人,認為我什麼都別做,只求苟延殘喘活下去就好嗎?」心痛的他再也壓抑不了自己的傷心,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你管好你的天翔哥就好,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他不想這麼說的……
明明心裡不是這麼想,但一向冷靜自持的他,就是發了瘋地對她胡言亂語,管也管不住自己。
一看見思萌無辜而受傷的眼神後,京宇便後悔了。他多想擁著她道歉,解釋一切都不是他的真心話。但是,自認毫無資格的他只能黯然轉身,就讓她認為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從現在開始討厭他吧……
「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會管你管到底!」思萌突然在他身後大聲嚷了一句。
京宇回頭,發現她眼底泛水光,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一緊,腳立刻像生了根,整個人動也動不了。
「誰當你是廢人了?在我心裡,你是無所不能的天使,是我最崇拜的佟大哥,我就愛為你操心、就喜歡為了你擔心,我不要管天翔哥,就要管你!」
思萌忍不住哭了起來。為什麼她那麼喜歡他,他卻一點也不明白,還要說那麼傷人的話?
她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