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兒的事待會兒再說,你快點背他進去吧。」司徒芍葯眼下只關心關軒雅的狀況。
白朮拿她沒轍地搖了搖頭,不過還是先把軒雅背回寢房內了。
見到他們回來了,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周大夫很生氣地開口責備道:「二小姐不該連說都不說一聲,就私自地把二少爺帶到外頭去,你要知道一點小小的風寒,都有可能會讓他大病一場……」
「不要罵她!」好不容易躺在床榻上的關軒雅又掙扎地坐起身來。「是我拜託她這麼做的……誰都不許怪她……」
司徒芍葯聽他這麼袒護自己,有些窩心,也有些生氣。「你是傻子嗎?誰讓你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明明是我說服你,當然是我的錯了。」
「不是……是我……」關軒雅不想害她遭到他人的責備。
「好了,先不要說這些,讓周大夫幫你看看。」司徒芍葯有些粗魯地將他按回床榻上。「你只要給我躺著休息就夠了。」
關軒雅在她的強勢主導之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只能乖乖地躺著讓周大夫為自己把脈。
「你還是快去見夫人,要不然她真的要處罰你了。」白朮將司徒芍葯拉到一旁催道。
「好吧。」她又看了床榻上的關軒雅一眼,見他臉上泛著不尋常的紅暈,不禁有些後悔做事太過莽撞,沒有多深思熟慮些。
待司徒芍葯做好了挨罵受罰的心理準備,這才來到雙親居住的院落。
「娘。」走進小廳,見到坐在屋裡的母親板著臉孔,馬上低頭認錯了。「是我不聽話,惹娘生氣,您打我板子吧。」
司徒夫人拍了下桌子。「你是怎麼答應娘的?娘不讓你跟關家二少爺太接近,也是為了你好,你到底是個姑娘家,名節重於一切……」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沒辦法不管他,當作沒看見。」司徒芍葯說出連自己也想不通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聞言,司徒夫人呆了呆,心想難不成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這丫頭真的情竇初開,對那位關家二少爺動了心?不成!她不能讓那種事發生,絕對不可以,自己非制止到底不可。
「娘不要生氣,下次我一定會先跟您說的……」司徒芍葯擺出懺悔的姿態,只求母親快快息怒。
「還有下次?」司徒夫人難得厲聲地責罵。「娘不准你再靠近那位關家二少爺,聽到了沒有?」
「娘何必在意別人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和他交個朋友,有誰會說閒話?」 司徒芍葯不假思索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娘說不准就不准!」司徒夫人堅持地喝道。
「娘!」她索性就跪在母親面前,希望得到允許。
見狀,司徒夫人氣呼呼地從從圓凳上站起來,瞭解這個女兒脾氣有多倔,從來不為任何人下跪,這會兒為了關家二少爺不惜這麼做,讓她更是憂心忡忡,一定要阻攔到底。
「你這丫頭怎麼變得這麼不聽話了?娘這麼做都是在為你著想……好!既然你這麼愛跪,那就這麼跪著,不要起來。」見女兒就是不明白她這個當娘的苦心,讓司徒夫人更加氣苦。
「娘……」司徒芍葯望著母親步出小廳,真的不想傷她的心,可是又無法照著母親的意思去做,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她只能繼續跪在小廳內,想要等母親心軟,開口叫自己起來,說不定還會收回成命,不會再反對她去找關家二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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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
外頭天色都暗了,關軒雅才昏昏沉沉地醒來。
「二少爺醒來了正好,藥還熱著,快喝下去吧……」周大夫把藥碗交給小廝,由他來伺候。
「我睡了多久?」關軒雅讓小廝扶坐起來,喉頭有些干。
「二少爺大概睡了一個多時辰了……」小廝小心翼翼地將白瓷瓢羹兒湊到主子的唇畔,慢慢地餵他喝完。
入口的苦澀藥汁讓關軒雅的腦袋稍稍清醒一些。「她……周大夫別怪司徒家的二小姐,是我要出去走走,才會請她幫忙的。」
周大夫歎了口氣。「我不是不瞭解二少爺的心情,可是也不要急於一時,咱們既然到了京師,有的是機會,慢慢來。」
「是,我明白。」關軒雅勉強地笑了笑,他不是急,而是希望能有一次可以照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個時候,房門響起一聲輕敲,接著白朮便進房來了。
「二少爺沒事吧?」白朮心想要是病情嚴重,得去百安堂通知老爺。
關軒雅輕扯了一下沒什麼血色的唇瓣。「勞你擔心了,喝了藥之後應該會好些……對了!二小姐呢?她沒挨司徒伯母的罵吧?」
「她……」白朮不知該不該說。
「怎麼?司徒伯母很生氣嗎?她是不是怪二小姐自作主張,私自帶我出門?」關軒雅也很後悔沒有思慮得更周全,這才會害了司徒芍葯。
白朮反過來安慰他。「夫人向來疼愛二小姐,不會那麼狠心讓她跪太久的,等老爺回來就會叫她起來。」
聽到司徒芍葯正在罰跪,教他怎麼還躺得住,這麼一想,關軒雅便不由分說地掀開被褥,作勢要下榻。
「二少爺要做什麼?」小廝見主子要起來,趕忙伸手扶住他。
周大夫也開口制止。「二少爺的燒還沒退,要多休息才行。」
「我必須去跟司徒伯母解釋……」禍是他闖的,他才是元兇,怎麼能讓司徒芍葯代為頂罪,關軒雅於是咬緊牙關,氣喘吁吁地站起身來。「幫我拿袍子來……」要罰也要兩個人一起罰。
「是。」小廝匆匆地轉身,把袍子拿來,幫主子穿上。
關軒雅確定自己都穿戴整齊,靠著小廝的攙扶,步履艱難地往房門口走去。
第3章(1)
而另一頭,司徒夫人終究還是心疼女兒,捨不得讓女兒跪太久,在寢房裡坐了好一陣子,這才又回到小廳來。
「現在肯聽娘的話了吧?」司徒夫人俯視著跪在冰冷地面的女兒,心想她應該想通了才對。
「娘……」司徒芍葯跪到膝蓋麻了,都快沒有知覺,卻還是不肯起來。「關家二少爺是個正人君子,您連見都沒見過,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娘也不是討厭他,只是……」司徒夫人不知該如何跟女兒解釋,就因為關軒雅是個藥罐子,加上那副虛弱的身子,誰也沒把握他能捱幾年,要不然她也不反對跟關家結為兒女親家。
司徒芍葯頻頻地為關軒雅說著好話。「其實他也跟娘一樣顧慮到我是個姑娘家,怕人家會閒話,所以連跟我多說句話,都有所顧忌,他真的是個好人,是個君子,不能因為他是個男子,我是個姑娘,就連朋友都做不成。」
「如果只是單純做個朋友,也不是不好,娘就怕……」
聽母親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司徒芍葯一頭霧水地問:「就怕什麼?」
司徒夫人看著女兒對於男女情愛還沒完全開竅,至少還來得及阻止,別等到她愈陷愈深,那時就太遲了。「總而言之,就是不准你再去找他。」
「就算我現在答應娘了,難保還是會忍不住跑去找他,所以……」她滿是歉意地說。「娘,對不起。」
「你這丫頭……」司徒夫人為之氣結。
就在這當口,白朮已經帶著關軒雅主僕朝這個院落而來,當他們跨進小廳,就見司徒夫人舉起右手,恨不得一巴掌把女兒給打醒,不過終究還是捨不得打下去,只是做做樣子。
「司徒伯母請手下留情!」見到司徒芍葯跪在一名婦人跟前,關軒雅不用問便猜到她的身份。
司徒芍葯倏地轉過頭去,見到面龐泛著熱氣,連說個話都氣喘吁吁的關軒雅被白朮和小廝攙了進來,因為太過心急,嗓音也就更嗄啞了。「你這傻子跑來做什麼?都已經病成這樣,也不好好休息,還這麼愛逞強,快點回房躺著……白朮,趕緊帶他回去……」
「司徒伯母,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一再拜託她帶我出去散心,所以要怪就怪我,請不要過分責罰她……」關軒雅把目光定在婦人身上,乞求地說。
「你在胡說什麼?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硬帶你出去的……」司徒芍葯可不希望母親更討厭他,想要攬下所有的錯。
關軒雅凝睇著她的目光柔和下來。「傻的是你,若我不願意的話,你又怎麼有辦法將我架上馬車,何必撒這個謊呢?」
「我快被你氣死了!」她著惱地吼道。
此時的司徒夫人怔怔地看著關軒雅,不像夫婿曾經多次前往杭州,和關家的幾個孩子都相當熟稔,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關軒雅。
「你……」原來眼前的年輕男子就是關軒雅,確實生得一表人才,性情又好,更不是個會推諉責任的人,也難怪女兒會對他動了心,如果這位關家二少爺身體跟正常人般健康,她絕對不會反對兩人來往的,司徒夫人十分惋惜地忖道:「芍葯不顧你的身子,就這麼帶你出去吹風,當然要處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