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沒辦法解決的……」司徒芍葯小聲地說。
「你先說出來給我聽聽看……芍葯?」關軒雅見她滿臉沮喪,更加心疼和不解,能讓司徒芍葯露出這麼挫敗的神情,想必是很嚴重的問題。
「我……的聲音……這輩子都沒辦法恢復原狀的……」她終於好小聲好小聲地說出來了。
「聲音?」關軒雅起初還不懂,見她頭愈垂愈低,過了半晌才領會過來。「你是在擔心我會在意?」
司徒芍葯很輕很輕地點頭。「它……很難聽的。」儘管自己不介意,可是在喜歡的人面前,說她一點都不自卑,那都是騙人的。
「傻姑娘,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如果要在意的話,不會等到跟你求親時才說。」他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不免失笑地說。
她低頭看著擱在膝上的小手。「可是……你該娶一個生得美麗優雅,聲音又溫柔似水的女子為妻才對……我動作既不斯文,也不會女紅……身上都是藥味……還有聲音比鴨子叫還要難聽……」
「芍葯……」見她這般自慚形穢,關軒雅知道必須認真地看待這件事,就算司徒芍葯平時樂觀活潑,開朗得像個男孩,到底還是個姑娘家,天底下沒有一個姑娘家不愛美的。
「有了!我剛剛說的那些,我姊姊青黛都具備了,等你見到她之後,一定會喜歡上她的……」司徒芍葯小臉發亮地說。
關軒雅苦笑地接腔。「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就算你姊姊生得再美再溫柔,也不會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她就是無法跨越過去。
「芍葯!」關軒雅想要說服她。
司徒芍葯猛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彷彿也在逃避什麼。「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娘知道我偷跑出來,一定會很生氣的……」說完,人已經奪門而出了。
「芍……」他不禁愣坐在凳子上,原以為最難說服的會是司徒伯伯他們,想不到卻是自己想娶的姑娘。
他該如何解開司徒芍葯的心結,讓她明白自己真的不在意呢?關軒雅陷入苦思地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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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家——
司徒芍葯將馬車交給府裡的奴才,然後小臉黯然地走回居住的院落。
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
聽到關軒雅說出這句話,讓她好開心好感動,可是……真的可以嗎?就因為這樣的喜歡他,才希望他能娶到全天下最美好的女子,而自己又有那麼多的缺點,根本配不上他的。
她歎了好大一口氣,推開自己的房門。
「你可回來了。」司徒夫人不知在房裡坐了多久,板著臉說。「身子才剛好就跑出去,要是又著涼了怎麼辦?」
「娘……」司徒芍葯見到母親,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了。
司徒夫人一臉怔愕地看著女兒撲倒在自己的大腿上,哭得好不傷心,再大的怒氣也都被嚇跑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快跟娘說……」
「娘……」她不說,只是哭。
「快點起來。」司徒夫人將女兒扶到身邊的凳子上坐下。「光是哭,娘怎麼知道出了什麼事你剛剛上哪兒去了?」心想說不定是在外頭受了委屈,於是從源頭開始問起。
「我……我去……」司徒芍葯不敢看母親。
「去找關家二少爺了對不對?」其實她心裡也有數。「娘都還沒罵你,你倒是先哭了……還是他說什麼話惹你傷心了?」
聞言,司徒芍葯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
「這樣娘怎麼看得懂?」司徒夫人用手絹擦乾女兒面頰上的淚痕。「其實娘也知道你很喜歡他,而你被關在大牢裡,他又是那麼著急、那麼關心,直到你回到家又病倒,他還每天來探望,也不管外頭有多冷,雪下得多大,這些娘都看在眼裡,也相信他一樣喜歡你……」
哇地一聲,司徒芍葯哭得更大聲了。
司徒夫人被女兒哭得手忙腳亂的。「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他不喜歡你?」自己應該不會看錯才對。
「不是……他說喜歡我……」她嗚嗚咽咽地回道。
「唉!」聞言,司徒夫人心中五味雜陳。「我想也是這樣,若他不喜歡你,又怎麼會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等他來了,也該問問他的意思,是不是該把你們的親事辦一辦。」
司徒芍葯眼眶中的淚珠一顆顆往下掉。「剛剛我去找他……他……說要親自跟爹娘提親……說要娶我……」
「他真的這麼說?」司徒夫人有些感慨,若是硬要斬斷女兒和關家二少爺之間的緣分,說不定只會讓這兩個孩子痛苦一輩子,自己又於心何忍。「的確是該如此,等你爹回來,我得跟他說說這件事……」
「娘,我不嫁!」她粗啞地吼道。
「你在說什麼?」司徒夫人一臉驚愕。
「我不要嫁給他。」司徒芍葯怯怯地說。
「你喜歡他,而他也說喜歡你,還表明要娶你,為什麼不嫁?」司徒夫人被這個女兒搞得頭都快暈了。
她低頭不語。
「娘原本是不贊成這門親事的,因為天底下沒有一個當母親的希望女兒太早守寡,可是……你又這麼喜歡他,而那位關家二少爺也很有心,那麼就只能賭賭看,希望能夠得到老天爺的垂憐,讓你們可以白頭到老……」說著,司徒夫人便沉下臉問道:「現在你又說不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徒芍葯默默地掉著淚,就是不說。
「好,你不嫁是最好,娘也不用操那麼多的心。」司徒夫人氣得站起身來,便步出了寢房。
「我想嫁的……」她哽咽地喃道。
就在這當口,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一道嬌柔的女子身影晃了進來,她在外頭都聽到了,而母親在步出房門之後見了自己,便要她進來問個清楚。
「既然想嫁給他,為什麼又說不要呢?」司徒青黛幾時見過妹妹這麼多愁善感的模樣,可見得原因不簡單。
「我……」司徒芍葯無助地望著姊姊。
她坐在母親方纔的位子上。「說給我聽聽看。」
「我真的好喜歡他……可是就因為這樣,我才覺得自己不夠好。」司徒芍葯悶悶地說。
「他有說你不夠好嗎?」司徒青黛挑眉問道。
司徒芍葯搖頭。「沒有。」
「那麼他有嫌棄過你的聲音嗎?」她們是親到不能再親的姊妹,對於彼此的想法,都能猜出個八、九成。
「他……說不在意我的聲音是不是很難聽……」司徒芍葯歎道。
她柔柔一哂。「那麼是你自己很在意?」
「我……」司徒芍葯把螓首垂得更低了。「要是真的嫁給他,萬一有人取笑他居然娶了個聲音比鴨子叫還刺耳難聽的女子為妻……我會害他見不得人的……所以我才不能嫁給他……」
總算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司徒青黛輕撫著妹妹的面頰,兩張相仿的臉蛋面對面的望著彼此。「那麼你覺得他是那種只會說好聽話,其實很在意別人的眼光,無法讓人信賴的男子?」
「他不是那樣的人……」她馬上衝口而出。
司徒青黛輕笑一聲。「那麼為什麼不相信他?」
「我……」司徒芍葯為之語塞。
「你真的寧可以後靠著思念來想他,也不肯去相信他的保證?」司徒青黛深深一歎。「我的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了?」
「我才不是膽小!」她大聲辯駁。
「那麼又是什麼?」司徒青黛用著溫軟的嗓音質問。
司徒芍葯垮下了肩頭,什麼話也不說。
「你就好好想一想,若還是決定不嫁給他,我只希望你不會有後悔的一天。」言盡於此,司徒青黛也起身離去了。
獨坐在寢房內的司徒芍葯依然是一臉的無所適從。
她真的可以嫁給他嗎?
就算關軒雅真的不在意,那麼他的家人也可以接受自己嗎?
「我的頭好痛……」司徒芍葯抱著腦袋嚷道。
這一個晚上,她作了個相當熟悉的噩夢,夢中的自己彷彿又回到小時候,其他的孩子都圍在身邊,然後大聲地嘲笑,不只笑她的聲音奇怪,還說像妖怪,也沒人願意跟她玩,每次都害得自己哭著跑回家去。
她已經好久沒作這個夢了……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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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
關軒雅也同樣一晚都沒有睡好,他實在沒想到求親會被拒,只為了那微不足道的理由,而他又該如何說服她,讓司徒芍葯相信自己的誠心。
「唉!」
聽見主子的歎氣聲,端著早膳進房的小廝不免關心地問:「二少爺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去請周大夫過來?」
「不用,我只是在想事情。」他輕聲地說。
小廝覷了主子一眼,他天天隨侍在側,主子的心思也能多少猜得到。「二少爺是為了昨天司徒家的二小姐的事在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