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俊顏太過貼近,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說話的熱氣,有那麼一刻,她覺得他就要吻她。
嘟——一聲,馬維曜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傳來秘書的聲音。
「總經理,不好意思,二線電話,美國的喬治先生有急事找您。」
喬治是他美國投資的夥伴,肯定有急事才會在他上班的時候打來。馬維曜微皺了下眉,那無奈的表情,就像遊戲玩到一半被人給硬生打斷,他將手上的文件拿給了韓思琦,朝她眨了下眼,彷彿是在告訴她,以後再繼續玩,然後他接起電話。
「喬治,有什麼問題?」
在馬維曜講電話時,韓思琦走出了他的辦公室,直到無人的地方,她才大大的喘了口氣。
真是個非常難纏的傢伙,看來以後她得盡量避免與他接觸。
她不習慣和人太親近,也不要別人來親近她……
第2章
星期六的下午,有別於平日整齊套裝的打扮,韓思琦長髮自然垂放在背後,一身輕便的來到市郊的一間療養院。
這是間公立療養院,專收一些有著重度心智障礙的病患。她一走進療養院,就看見院長站在庭院中央,身旁還有幾個病患。
「劉院長,您好。」
「妳好呀,思琦,又來看妳母親了。」年近七十歲的劉院長,擔任這間療養院的院長快十年了,他就任那年正好韓思琦的母親被送來這裡,那時她不過還只是個國中生而已。
「是的。」
「她的情況還是跟以前一樣,所以妳看她的時候要小心,我讓許護士她們和妳一起進去。」
「謝謝您,院長。」
劉院長讓兩名護士跟著韓思琦一起進去探視她母親。
看著她走進去,劉院長不禁低歎了口氣。
說起來思琦這孩子也真的是很可憐,年紀那麼小就要承受那樣的憾事,這十年來,他每一次都怕那孩子哪天會崩潰,儘管她總是一臉堅強微笑的模樣,但內心應該很難受吧!
他也希望她的母親可以好起來,但那不是容易的事,唉,希望老天爺可憐那孩子,一定要幫她找到幸福的歸屬。
經過大廳,韓思琦和兩名護士走進最裡面的隔離病房,裡面有二十間小房間,每個小房間只住一個病患,都是些無法控制的心智障礙重症者。
許護士拿出鑰匙打開房門,韓思琦深吸了口氣之後,走了進去。
房間裡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幾許午後的陽光照射進來,雖然不太明亮,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來坐在床上中年婦人的長相,滄桑,但神韻和年輕美麗的韓思琦非常相像,而她正是她的親生母親張雲鳳。
「媽。」
像是怕嚇著母親,韓思琦輕聲喊著。
發現有人靠近她,而且還在說話,原本一臉呆滯的張雲鳳抬起眼,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年輕女人,頓時目露凶色,從床上跳了下來,衝向她。
張雲鳳一走向女兒,還沒有開口說話,馬上就重重一巴掌打下——
啪!
響亮的巴掌聲讓後方兩個護士都嚇了一跳,她們趕緊上前的拉住緊緊抓住韓思琦雙手的病患,費了一番工夫才拉開。
「臭女人,想來跟我搶老公嗎?告訴妳,我絕對不會跟我老公離婚的,我死都不會跟他離婚的!」
「媽,妳看清楚,我是思琦,妳的女兒。」
「臭女人,妳快給我滾出去,不准妳來搶我老公。」
「媽!」
許護士眼見快要控制不住病患,急道:「韓小姐,妳先出去,我看妳母親今天還是記不起妳這個女兒。」
「對,妳快點出去,別刺激病患了。」另一名護士也喊著。
韓思琦手握成拳,再看著朝她不斷叫囂的母親,說出來的話惡毒難聽,她知道今天她母親還是將她給遺忘了,她已經忘了她這個女兒十年了。
不想造成護士們的困擾,韓思琦走出了母親的病房。
穿過大廳,走過庭院時,不見劉院長,但此時被打了的她,也不好去找院長說再見,因此她直接離開了療養院。
明明她出門的時候是晴朗無雲,但此刻卻是烏雲密佈,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教人難受的霉味,而那厚重暗黑的雲層,彷彿重重的壓在她身上似的,讓她幾乎快透不過氣來。
她的美貌遺傳自她的母親,年輕時候的母親,長得很漂亮,追求者不少,可是她只愛父親一個人,最後也順利的嫁給父親,以為從此就要過著幸福的人生,不料,卻是她人生惡夢的開始,因為父親從來沒有愛過母親。
父親早年有個相愛的女友,在父母的反對下,兩人分手,幾年後娶了她母親,但始終沒有忘記初戀情人。在她的記憶裡,心高氣傲的母親對父親不愛她感到非常生氣,常找父親吵架。
有一天,父親向母親提出離婚,因為他找到了他的初戀情人,對方雖然已經結婚又有一子,但她的丈夫已經死了,因此父親決定要和對方共度餘生。也許太生氣了,母親情緒失控,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母親打父親,同時也打她,罵她為何不是男孩子。
父親離開的那天,她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因為她知道父親不但丟下母親,連她也不要了,那一年她八歲。
母親在醫院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出院。她十一歲那年,外公在去世前安排母親再婚,並給母親不少遺產,就是希望以後繼父可以好好照顧她們母女,不料,又是另一場的惡夢。
繼父是個好吃懶做的男人,他是因為錢才娶母親,他總是拿著母親的錢去花天酒地。
在她的印象裡,母親和繼父的生活,似乎永遠脫離不了爭吵,而爭吵的內容都是和外面的女人有關。有時候繼父一出去好幾天沒有回家,那時母親就會把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幾年後,在繼父花光了母親的錢,向母親提出離婚時,終於將母親給逼到一個臨界點,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
不堪回首的往事湧上心頭,讓她感到反胃想吐。
為了甩掉那難受的感覺,她用力的往前跑,跑了好一會兒,直到跑不動了才停了下來。
甩不掉,甩不掉那教人窒悶難過的感受,甩不掉那歷歷在目的從前往事。
一顆心彷彿墜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深淵,那種快要溺斃的痛苦感覺,讓她很想抓住什麼,但她抓不到任何東西,心不斷地往下墜,劃出了一道很深且空虛的孤寂……
此時豆大的雨滴開始降下,她看見路上的行人紛紛躲避,或者快速前進,而她,不躲也不閃,緩緩的走著,任憑那大雨劈哩啦的打在她身上,渾身早已濕透,她用手撥去臉上的水漬,是淚水還是雨水,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以前母親雖然記不得她,也不至於打她,母親總是呆呆的看著她;但最近母親卻會動手打她,那意謂著母親已經徹徹底底的忘了她這個女兒嗎?
她有些失魂茫然地往前走著,連旁邊停了輛車也沒有發現。
自車上走下了個高大英挺的男人。
「韓秘書!」
雨勢太大,再加上有些恍神,韓思琦根本沒有聽見身後的喊叫,直到那個人抓過她的手,那自大手傳來的熱度,讓她微回過神,一抬眼,看見抓住她的人,她愣了下。
「總經理?」
馬維曜也濕透了。「韓秘書,妳幹麼在這裡淋雨?」她的小手冰冷,到底在雨中淋了多久?
「我忘了帶傘。」她恍惚回道。
儘管雨勢很大,但馬維曜還是看見她紅腫的右臉,他心驚地抬起了她的臉,上面清楚的印上指痕。
「誰打了妳?」
韓思琦只是苦笑,沒有回答。
雨不斷地降下,馬維曜沒有見過這樣的韓秘書,沒有了平日的自信神采,一向慧黠的瞳眸也黯淡無光,此刻的她看起來非常脆弱,而且好像隨時會倒下似的,讓他沒由來的內心一陣緊縮。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不管她發生什麼事,他都無法放下她不管。
「來,上車。」
換掉濕透的衣服,沖了個熱水澡,穿上便服,馬維曜邊擦著頭髮邊自客房走出來。
由於主臥室的浴室給了韓思琦,因此他去使用客房的浴室。
走進客廳,大小箱子對方不少,因為他才剛搬進來這座豪華大廈一個星期,有些東西還在整理之中,雖然他們位在郊區的大宅,空氣好又有大庭院,但他對於每天開車往返要花一個多小時感到有點累,再加上他還有美國投資事業要處理,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開車上,因襲和大哥大嫂商量以後,他大哥才勉為其難的答應讓他搬到市區居住,說好假日有空就會去和他們一起吃飯。
此時韓思琦自主臥室走出來,身上穿的是他的睡袍。
洗了個熱水澡,他看見她氣色紅潤了不少,剛剛不知道有多慘白呢!
「到這邊來坐,」客廳有些亂,但至少沙發上沒有任何東西,見韓思琦聽話的坐下,他接著說道:「你的衣物我丟進洗衣機裡,要一個小時後才能穿。」他家是洗脫烘三合一的洗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