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廳裡的屍體已經被運走了,但地毯上還有著駭人的血跡,提醒著眾人那樁不幸的命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利警探,我以為你此時此刻應該去抓殺人兇手,不是嗎?我不瞭解有什麼急事,讓你必須在這個時間,再次打擾我的家人。」一臉嚴肅的羅維先生負手看著安利探長,振振有詞的指責著那倒霉的傢伙。
「抱歉,羅維先生,請不要責怪安利警探。」屠歡看著他,道:「是我要求他一起過來的。」
「你什麼意思?」羅維轉過身,愣看著她。
見狀,傑克適時的插話道:「先生,喬依絲小姐的意思是,我想我們已經找到了失竊小提琴可能在哪裡的線索。」
聞言,羅維一怔,瑪麗夫人坐直了身子,艾蜜莉更是瞪大了杏眼,只有老總管繼續維持著一號的撲克表情。
「你找到小提琴了?你不是說那把琴被兇手搶走了?」瑪麗夫人溫言軟語的說。
「事實上,夫人,這麼說的是你。」屠歡柔聲道:「我所知道的,都是你托蘇告訴我的。你告訴蘇,布萊克大師死了,而你找不到小提琴。」
「呃,是的,當厄文總管在音樂廳發現布萊克時,就沒看見那把琴。」瑪麗夫人緊張的絞扭著雙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把史特拉底瓦裡的小提琴是先父留給我的,對我意義重大,所以我第一時間就請厄文去布萊克房裡尋找,那時琴就已經不見了,因此我才聯絡了蘇。」
「這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那把琴確實不見了。」羅維先生微惱的道:「你早上不是也說過,布萊克不是自殺,是被人謀殺再偽裝成自殺的謀殺案,不是嗎?」
「是的,當時我和傑克看了現場,便知道布萊克是被謀殺的。」屠歡看向那個男人,微微一笑,把話丟給了他。「是吧,傑克?」
被點到名,傑克眉一挑,但仍是上前,接著說:「是的,羅維先生,今天早上我到音樂廳時,很快就發現布萊克先生的死亡是來自於外力,但我當時不是很清楚他究竟是如何被殺,直到我在——」他看向屠歡,朝她點了下頭,道:「喬依絲小姐的協助下,發現音樂廳並非是第一現場.布萊克先生的臥室才是。兇手先在西廂的臥室裡引誘布萊克先生,趁他分神時,突襲了他,致他於死,然後才和共犯一起將屍體移到位在東廂房這邊的音樂廳。」
「共犯?」艾蜜莉臉色蒼白,有些驚慌的摀住了嘴。
「是的,兇手一人無法搬移屍體,所以一定有共犯,且在兇手設計吞槍時,此位共犯協助兇手讓布萊克坐著。」說著,他朝那攤血跡走去,並道:「我們都可以看見,血跡噴濺的痕跡在他腦後呈現放射性擴散,但請注意,他左方這裡的地毯,卻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他指出那塊在噴濺邊緣的空白處,「如果依照噴濺原理,這裡在兇手開槍時,應該有東西擋住,但我詢問過來賓與僕人,每個人都說,這鋼琴椅旁並沒有擺設過任何家俱,這張鋼琴椅沒有椅背,我想當時那位共犯是負責扶住已經死亡的布萊克,好讓兇手可以開槍。」
「等等。」始終保持安靜的總管,在這時淡淡的開了口:「先生,照你這麼說,布萊克在臥室就已經死了,兇手為什麼要大費功夫的移屍,移動屍體不是很容易被發現嗎?我認為事情沒有那麼複雜,就只是小偷想要史特拉底瓦裡小提琴,所以開槍殺了布萊克大師,然後趁夜深人靜時逃走了,就這麼簡單而已。」
屠歡看著那位老總管,道:「事實上,小捏琴失蹤,是兇手故意要誤導我們,讓我們以為這是外來的小偷做的事。」
「等等,你這話難道是懷疑殺死布萊克的兇手,是我家裡的人?」羅維先生臉色難看的問。
「不是懷疑,我們確定是在這屋子裡的人做的。」屠歡收起了笑臉,看著羅維先生說。
「你怎能確定?」羅維惱恕的道:「就像剛剛總管所質疑的,如果是小偷,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移屍?即便是在三更半夜,要把屍體從西廂搬到東廂,還是有很大的風險。」
「羅維先生,貴府的警報器從頭到尾沒響過,也不曾被人破壞,這證明這必定是內賊所為。」屠歡瞧著眼前眾人,道:「而死在臥室裡,和死在音樂廳中,有很大的不同。臥室太私人了,音樂廳則是公共場合,兇手不想讓我們從臥室聯想到布萊克的私事,像是昨天晚上,有誰上了他的床。」
聞言,安利隊長輕咳了兩聲,道:「咳嗯,喬依絲小姐,容我提醒你,布萊克大師的床是乾淨整齊的,他昨晚上並沒有上床。」
「我不這麼認為。」屠歡瞧著安利隊長:「要重新把床鋪好,並不是件難事,事實上,那只需要幾分鐘而已。」
安利隊長一愣。
「兇手只是不想讓人以為布萊克曾經上床,想掩飾這件事。」
「為什麼?」
「我想昨天晚上,兇手也在那張床上。」說著,屠歡看向瑪麗夫人,道:「因為布萊克臥室的門窗都沒有強行入侵的痕跡,我認為是布萊克讓兇手進門的,因為布萊克和兇手認識,他們認識很久,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危險。」
瑪麗夫人臉色一變,捂著唇柔弱的說:「噢,天啊。」
「喬依絲,你現在是要指控我妻子非但和布萊克有染,還殺了布萊克?」羅維不敢相信的瞪著她,大發雷霆的道:「這實在太扯了,布萊克和我是二十多年的好友,瑪麗還將我岳父的小提琴借給他使用,現在你們竟然來指控瑪麗謀殺了他,這實在可笑。況且,如果真的是瑪麗,為什麼她要偷自己的小提琴?為什麼要殺掉自己的好友?何況她沒有任何殺他的動機啊!」
瑪麗夫人握著臉色蒼白的女兒的手,微惱的看著她道:「沒、沒錯,這太荒謬了,你沒有任何證據,你和他都沒有任何證據就來指控我。何況若我是兇手,為何要主動請你來調查?」
「因為你以為我只是個三流的偵探,若我是一流的,為什麼會需要去當模特兒兼差呢?所以我的調查技巧想當然不怎麼樣,你找我來,同樣只是為了掩入耳目。」屠歡直視著她,一扯嘴角:「至於你的動機?今天下年,我和傑克一起到布萊克先生的臥室裡查看,我在床底下發現了這個。」
屠歡說著,把那裝在證物袋裡的蕾絲內褲拿了出來。
那一秒,一直勉強維持鎮靜的瑪麗夫人,臉色刷得和雪一樣白。
「那不是我的……我沒有……那有可能是任何人的……」她抖著雪白的唇道。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衣物。」屠歡看著她,說:「但我相信警局的鑒識專員,可以藉由上面殘留的DNA,驗出這件私人衣物是誰的。」
「是我的。」
嬌嫩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艾蜜莉氣惱的上前,怒瞪著屠歡道:「這真是夠了,你不需要去請人驗證,那件衣物是我的,和布萊克上床的人是我,不是我母親,你不用再指控我媽是殺人兇手,因為她沒有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是我。」
「艾蜜莉!」原本氣憤不已的羅維不敢相信的呆掉了,震驚的回頭看向自己的妻女。
瑪麗雙眼含淚,臉上血色盡失的摀住了唇。
艾蜜莉義憤填膺的紅著眼眶和父親說:「我只和布萊克上床而已,我沒有殺了他,他是我的音樂老師,我愛他!」
這番宣告,讓安利隊長傻了眼。
「我們知道你沒有殺了布萊克,動手的人是瑪麗夫人。」傑克開口道:「我調查過,瑪麗夫人和布萊克在學生時期曾經交往過,後來因為家道中落而分手。」
「那又如何,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艾蜜莉生氣的說:「布萊克這麼高大,母親的身材只有他的一半,怎能殺得了他?而且安利隊長也說了,布萊克身上沒有其他外傷啊!」
「她用了胰島素。」傑克看著那年輕貌美的女孩說:「厄文總管有先天性的糖尿病,需要每天注射胰島素。瑪麗夫人和總管要了高劑量的胰島素,趁布萊克不注意時,注射到他身上,高劑量的胰島素會引發休克,今天稍早我打電話去警局問過了,法醫已經在他耳後髮際處發現了注射的針孔。」
屠歡走上前,來到瑪麗夫人前面,看著她:「我們人體中本來就會自行產生胰島素,而且會被人體自然吸收代謝掉。你本來可以讓他躺在床上,當做是自然死亡的,但為了掩飾你真正的動機,布萊克昏迷後,你讓厄文總管進門,重新鋪好了床,一起把布萊克抬到音樂廳,再安排他開槍自殺。但你還是擔心自殺太可疑,所以便要厄文總管去拿了小提琴,再安排了強盜殺人的謀殺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