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玠廷逕自輕笑。亭岑是這樣望著他的嗎?他這樣一個失明的男人,也能吸引她的注意?
「你也很在意她,裔恩說你對她的關懷超出平常。」白玠恆趁機補一刀,「就不要裝了。」
他斜瞪了哥哥一眼,卻沒否認,「就是很難不去在意,因為她太傻太蠢……對了,我恢復視力的事別跟她說。」
瓔珞哦了一聲,挑高眉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賊賊的瞅著他。「真是壞心眼,要繼續裝瞎博取同情呴?」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白玠廷板起臉來,站起身,「我要去看她。」
她泛出看熱鬧的笑容。真想不到啊,天霸王也會喜歡上乾癟貧乳女啊!她見過白玠廷身邊那個李雪妙,妖嬌美麗、體態豐滿、艷若桃李,可是歐亭岑呢?她可是瘦小乾癟、長相普通,就只有那雙大眼睛還算可愛,平常在家穿著打扮極為隨性,就像個鄰家女孩。
「二少爺!」白玠廷一走進歐亭岑房裡,床邊的彭裔恩立刻站了起來,「我很抱歉,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
「裔恩。」他立即伸手示意她別再說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怪罪誰都於事無補,你幫她擦了藥,她也沒大礙,這樣就好了。」
「二少爺……」彭裔恩擰起眉。凡事要求精準的她無法承受這樣的錯誤……即使沒傷到他,也不該傷到別人。
打小一起長大,他不會不知道她的個性,所以白玠廷上前,攀住她的雙肩,逼她直視著他。
「我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不許再追究這件事!」他的口吻近乎命令。
「可是我……」彭裔恩話到這兒梗住了。等等……白玠廷對焦也對得太準了吧!「你的眼睛?」
「看得見了,還在適應中。」他勾起微笑。
她簡直喜出望外,伸出手左搖右晃的,被他不耐煩的打掉,她才確定他真的看得見了!
「怎麼發生的?」
「瓔珞說是撞擊到某棵樹的樹根。」白玠廷簡化得很過份,瓔珞在後頭大聲糾正是山楂樹精!「這件事,不許對這傢伙說。」
他轉向趴在床上沉睡的女孩,她受到燙傷跟驚慌後,身心俱疲的沉睡著,之所以不怕她聽見,是因為他非常熟悉她的睡相。
不是只有她會望著他的睡顏。黎明未現時,魍魎們囂張又吵,加上意外後他始終睡不深沉,天亮前極易轉醒,某次睡不沉的他來到她房間,曾想挖她起床唱個兩首歌,但是叫了老半天毫無反應後,他就明白,她睡覺時根本是死豬一尾。
可是從那次之後,他每次只要睡不著,就會到她房間靠著牆,靜靜的望著她。
彭裔恩聞言,狐疑的眨了眨眼,「二少爺,你對她……」
「閉嘴。」他不悅的說著。
「你看得見後,麻煩看清楚,我也覺得她傻得可憐,別傷害她。」她倒是沒鳥他的喝令,「她跟你平時來往的女人不同。」
「還用你說!」他竟揚起自負的笑容,「好了,你……你們都出去吧!」
門邊一雙男女連同彭裔恩都交換了眼神。要他們出去?難道他想跟無抵抗能力的柔弱女孩獨處嗎?
沒問題!白玠恆立即上前拉走彭裔恩,他知道她一定投反對票。
「可是……」
「你當玠廷是禽獸嗎?走了啦!」他死命拖她離開,瓔珞還貼心的幫忙關門。
終於落得一室安靜了。
白玠廷滿意的環顧四周,雙眼視力恢復後,另一雙眼似是關上了,他再也看不見魍魎鬼魅,也聽不見,清淨多了。
歐亭岑正趴在床上睡著,她的衣服被剪開,露出裸背,肌膚呈現淡粉紅色,那是被燙傷後的色澤,有兩處地方貼上了紗布,其他部位則敷著厚厚的蘆薈凍。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楚的看見陪了他兩個月的女人。
怎麼會有人的身形這麼瘦小,活像個紙片人似的;平常握著的手腕如此的細,等看清楚後才發現那根本是營養不良;臉很小,臉頰瘦削,五官也稱不上美麗。
不過……他以長指撥動著她適中的睫毛,看清楚她的樣貌,跟他想像的竟然差不多。
他曾摟過她的身子,早知道她有多瘦小,捧過她的臉,也知道她的臉蛋有多小巧,只是沒有仔細撫過她的五官,不知道是這樣的普通。
但這樣的普通,卻造就了不平凡的歐亭岑。
白玠廷輕柔的撥開她紊亂的半長髮,將髮絲都撩到耳後去,攏成一落,不讓頭髮遮掩住她已經很小的臉龐,樸實無華,既不美艷更不妖冶,她就是個走在路上,人人都不會注意的女孩。
換作是以前的他,根本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但是因為他看不見,才能感受到這樣的女孩,有著比外貌更讓人牽掛的一切。
她唱歌很好聽,或許不能參加超女比賽,但是聲音清亮空靈,姑且不管那群妖鬼聽了多討厭,至少聽在他耳裡,就是覺得舒服,五臟六腑、每個細胞都被音符熨得服服貼貼,所以沒事他也會讓她哼上兩句。
她做事很認真,認真到一種超乎想像的地步,短短時間內摸清他的喜好,有時候他以為自己一個人在「聽」電視,習慣自言自語的說喜歡哪個、討厭哪個,她竟記得一清二楚,還會設法弄來給他。
她不是在當一個女傭,而是在當他的眼睛、他的依靠。
這女孩就是這麼天真,單純得心裡只有一個目的,一次把一件事情做到完美,她就會感到很滿足。
他偶爾的溫聲細語就能讓她開心得哼起小曲,他讓裔恩買她愛吃的東西她就會一個人在房裡尖叫歡呼,她就是這樣太好掌控、太好捉摸,才會被上一個混賬騙得暈頭轉向。
調查過她的背景,她十歲時父母離異,各自都有了新歡,都直接放棄她的監護權,導致她只好在親人間流浪,這邊住兩個月、那邊住兩個月,每個人都視她為麻煩,繼母覺得她礙眼,生母覺得她是拖油瓶。
她在不被愛的家庭中長大,高中考取外地的學校,家人就只給經濟援助,再也沒有往來,支持她念到大學畢業。
大學時曾交過男友,但是她的無微不至卻讓對方厭煩,覺得失去自由,沒多久就分手了;出社會後遇上了混賬,先是覺得她可愛單純,接著發現到她對感情的付出是義無反顧的,於是開始了欺騙的行為。
那個混賬甚至沒有工作,歐亭岑還去兼差,因為她覺得那個男人沒有她不行。
第6章(2)
「真是個傻子。」他輕聲的說著,之於他也是一樣的狀況,因為他的眼盲,所以她把他當成重大的責任在照顧。
她的過往讓他覺得心疼,所以他可以容忍她許多過份的作為,例如他已經說過八百遍不許任意碰他,她總還是很自然的碰觸他;還有一古腦兒只想要讓他驚喜跟開心的衝勁,都讓他默默的感動著。
「嗯?」歐亭岑緩緩睜眼。她覺得背好熱喔!「好熱……」
「我開冷氣,你等等。」白玠廷抓過一旁的遙控器,打開冷氣。
她意識不清醒,這聲音聽起來是玠廷,還是白玠恆?「背好燙……彭管家,我的背不舒服……」
她皺起眉掙扎著要扭動,他立即壓住她。「不許動,我幫你換新的蘆薈。」
咦?這口吻……是玠廷的?
「玠廷嗎?你沒事了嗎?」歐亭岑掙扎著半撐起身子,回首望著他,「頭有沒有受傷,我……」
「先考慮自己,你一直考慮我,會讓我覺得很火大。」白玠廷不客氣的再把她壓上床,「叫你不准動了!」
「唔……」好凶!他真的在生氣嗎?「可是你剛剛撞到頭了……」
「現在我就坐在這裡,好端端的。」
他仔細的用長棉花棒沾取冰涼的蘆薈凍,往她泛紅的背部輕抹,冰涼的感覺讓她瞬間變得放鬆,好舒服……
「沒事就好……」歐亭岑幽幽的說著。
「火都燒上你的背了,還在想別人,你這個性不改,永遠都會被欺負。」這是怎麼教出來的?一點都不顧自己。「而且,你撲到我身上做什麼?你以為你是保鑣嗎?」
「就算保鑣也沒我快!」她還自豪的笑著咧,「我……不能讓你受傷。」
「我不一定會受傷,但是你卻搞成這樣!」他是說假的,按照那情況,紅炭極有可能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呵!我沒關係的啦!」歐亭岑老話一句,她好像是全世界最不需要被重視的人。
她只在意白玠廷一個人,他毫髮無傷就好。
他不該以為她傻到對誰都會這麼做,事實上,今天坐在那兒的如果是白玠恆或是彭裔恩,她不一定會這樣不顧一切。
那是因為坐在那兒的,是白玠廷,是第一個會關懷她的「心」的男人。
「你也太大愛了。」他笑著歎息,很妙的是,他不討厭這樣的女人。有點黏、又有點過度親暱,卻一點都不讓他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