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鐵製雙層床,一個鐵製的置物櫃,一張簡陋的書桌,幾把折迭椅,幾本過期的雜誌,是全部的裝潢。單調冷清的空間,將提供簡單功能的醫院值班室真實呈現。
不花太多力氣,她在狹小的房間裡找到她約的對象。
他很配合地穿起房間裡準備的白袍,坐在書桌前翻著沒營養的八卦雜誌。
白湘凝太感動了!她就知道她的繆思弟弟是上天派來幫她的天使,連服裝、動作都這麼有默契。
她順著他強壯的背脊往上看去,手裡的筆已經蓄勢待發。
白衣下的肉體線條精實優美,處處散發誘人的香味,這種極品她近期只在樓允湛身上見過。
等等!暢快流轉的視線突然煞車,她終於發現不尋常的地方。
她的繆思弟弟何時長高變壯了?
一瞬間,她覺得空調變冷了,室內溫度降五度。
她顫顫地探向牆上的開關,燈光大亮的同時,也看清了桌前的男人。
「怎麼會是你……」她嚇得大退三步。
順著她的驚叫,樓允湛起身步向她,身上的白衣隨著動作的牽引,劃出一股屬於精英族群特有的神氣與誘惑。
看他越走越近,她心中的警鈴大響。
她是有設想過,漫畫中的受君弟弟被鬼畜攻君逼近角落的畫面;可是主角不該是她呀!這樣正面迎接他的殺傷力,會死無全屍的。
在瀕死的瞬間,她緊閉上眼做無謂的掙扎。
停在她面前的樓允湛輕輕勾起性感的唇。「我來告訴妳,月深臨時有事,無法赴約。」
他涼淡的嗓音繚繞在封閉的空間裡,竟能教她不由自主地發熱。
「呃,謝謝,我知道了。那麼告辭了。」捱不住這種不人道的煎熬,她第一時間內想逃命。
手才碰上門把,另一隻大手早一秒從她身後壓住門板,把她困在門後,進退不得。
她簡直快哭了。
他知不知道有些奼女平常雖然缺少運動,可一旦交感神經被刺激到極致,體內流竄的腎上腺素會讓她們做出無法想像的行為?
那些行為包括泯滅人性、獸性大發,很有可能會把他壓倒在地,做一些適合在旅館發生的十八禁行為。
為了他好,也為了自己的小命,她必須馬上離開這個房間。
「還有什麼沒交代的嗎?」她抖著聲音問。
「臨時失約,月深覺得很抱歉。所以如果有任何需要協助的地方,他希望我能提供妳一點幫忙,算是賠罪。」
他的聲音近距離從耳後傳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已經快到要虛脫了。
「不……必了,只要他願意再跟我會面,我就很高興了,用不著什麼賠罪。」早點放她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才是天大的幫忙。
「是嗎?剛才允泱要我套上這件衣服,他說這樣可以刺激妳的靈感。」他繼續在背後發動攻擊。
經他一說,她馬上想起他穿白袍的模樣,腳差點軟得站不住。
「樓二說的沒錯,我現在靈思泉湧,急著上樓創作,不能耽擱了。」她試著拉開門,上頭的大手依舊不動如山。
「月深也告訴我,妳想認識他,今天他無法親自跟妳聊聊,我可以提供一些他的個人資料。」他從容地扯來話題。
即使她的腦細胞已經被燒暈八成,剩下的兩成也聽得出來,樓允湛根本不想放她離開。
可是,為什麼呢?
眼見無法逃脫,橫豎都會壯烈成仁,她決定要死得慷慨,死得明明白白。
一個提氣,她轉身面對人生中最大的難關。
「樓老闆,你到底想做什麼就直說吧,我沒有太多力氣跟你兜圈子。」用光僅存的勇氣,她趕緊拉張椅子坐下。
見她放棄了逃避,樓允湛也在她面前坐下,臉上始終掛著莫測高深的微笑。
樓月深的話提醒了他,不能用尋常標準待她。本想用做生意的手法,按部就班將自己慢慢融入她的生命裡。有充分的計劃與充裕的時間,事情才容易成功。
可是感情事,不能用邏輯推論;對象是她,更沒有道理可循。
速戰速決,掌握天時地利,也是成功商人必備的條件。
「妳喜歡什麼?」他冷不防地問。
「嗄?」她被炸得莫名其妙。
樓允湛加大嘴上的角度,漸漸露出她無法抵抗的弧線。
「我們似乎從沒好好聊過,今天趁這個機會,可以坐下來面對面加深彼此的認識。先從妳的喜好開始吧,妳喜歡怎樣的男人?」他笑著說,自在的模樣像是在談生意般輕鬆。
白湘凝沒有他的從容不迫,想破腦袋瓜,也猜不出他要賣什麼藥!
看出她的遲疑,他加強笑容的電力,麻痺她最後一條神經。「妳不用想太多,用直覺回答就可以。」
「我喜歡精明又彆扭,冷酷又溫柔,聰明又遲鈍,純情又肉慾,稚嫩又成熟,高大英挺有型的尤物男子。」沒了理智的她,真的傻呼呼地讓下意識主掌大腦,內心最大的妄想順勢溜出口。
他沉吟了一會,下了結論。「矛盾得很不切實際,施行起來有些困難。」
「啥?」他又說了讓她摸不著頭緒的外星語言。
「我應該換個方式問。」沒有停頓太久,他漾出妖魅的笑容。
「妳偏好妳筆下的人物何種示愛方式?」他問得很不經意。
她沒有任何懷疑,直接答道:
「這還不簡單。我通常會讓他們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後,就衝過去,吻住,然後上床。乾脆又有張力。」說到最後,她有些得意,這又是她內心另一個大妄想。
「是嗎?」
聞言,樓允湛先是微笑點頭,不一秒,他沒預警地從椅子上站起,一個箭步向她逼近,嚇得她也站了起來,直直往牆角縮,仍是不敵他的氣勢,走沒幾步就被他侵略性十足地困住。
「你……要……幹嘛?」她十分害怕地問。
他還是微笑,動作優雅地摘下眼鏡。
然後,吻上她的唇。
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鬼畜之吻。
極盡放肆,殺傷力十足,沒有呼吸的空間,他要她徹底沉淪,然後專屬於他。
而她也真的被惡魔攝去了所有神魂,昏沉沉地隨他擺佈。忘了害怕,忘了一切的突如其來。
許久之後,他鬆開她的唇,鼻碰鼻,眼對眼,較常人低溫的唇瓣擱在她的之上,吐息間若有似無地摩擦著,結束親吻也不停止對她的挑逗。
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她根本不敢對上他的視線,小嘴抿得緊緊的,深怕一個不小心又被他吞了下去。
誰說他文明又高雅?誰說他不嗜血殘虐?
騙人,一切都是騙人的!
他的的確確是個鬼畜攻,只是平時掩飾得太完美,只會在小角落欺凌良家奼女。
不讓她迴避太久,他拉近彼此的距離,貼著她的唇說:「妳現在可以明白我的意思嗎?需要我再做下去嗎?」他壓低聲音說,輕緩的語氣、過近的距離,加上對雙層床的瞥視,每每充滿了煽情的暗示。
白湘凝差點腿軟,不得已只好拉住他的腰支撐,慌張地說,「不用了,不用了!我明白,我完全明白。」
天曉得,她現在的腦袋是空白一片,做不了半點思考,更別提要理解他此舉下的含意了。
「很好。」收到初步的成果,他滿意地站直身子,拉開致命的距離,雙臂卻與她的交錯,環上她的腰,構成一個曖昧的牢籠,緊緊鎖住她。
有個震撼的開頭,他不信她還能輕言放棄。
接下來是慢慢等她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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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湘凝花了三天的時間才拼回那天在值班室房間的記憶。
首先她要確定那一切不是她戀愛病發作下,所產生的幻覺,而對方真的是樓允湛本人。這點由兩位目擊者,蘇雅茉與樓允泱證實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只能靠自己了。
細節她記不了太多,她甚至連怎麼踏出那扇門都忘了。可是有兩件事結結實實地刻在她的大腦皮質上。
樓允湛打探她的喜好,然後狠狠吻了她。
像他那種做事講究計劃、絕不容許失敗的生意人,一舉一動皆有其意義。
因此以上那兩個動作,一定相關,一定有他的寓意。
他照她偏好的示愛方式,即席用在她身上。是想告訴她,他喜歡她嗎?思路走到這,她突然無言地停了下來。對於自己的戀情似乎有被響應的跡象,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一般來說應該是要甜甜地笑著,腦袋冒泡泡地在原地裡轉圈,慶祝幸福春天的降臨。
可她沉澱下來的,居然是一種秋天收穫的踏實感?
前些日子慌亂的情緒有了明確的歸屬,不再茫茫然地望不到盡頭,心是滿足的,人也是愉悅的,卻總感到有股涼意,那種屬於秋天淡淡的、輕輕的涼意;不算冷,但一不留神也是會著涼感冒的。所以,她也有些顧忌。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因為她宅了二十多年,猛然親身經歷愛情,沒經驗加上性格古怪,所以反應得很畸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