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快點過去休息,爹幫你搖鈴給外頭的人聽就行。」吳富貴走過去搶下全吉祥手中的搖鈴,扮演著慈父的角色。
全吉祥冷眼看著又突然出現的兩人,他們極力對她好的模樣看在她眼裡,不過是另懷目的的掩飾手法罷了。
「湘湘,你一定很熱吧?娘幫你擦擦汗!」萬全珠拉起衣袖,慈愛地想要幫全吉祥擦汗。
全吉祥往後退,一臉警戒,拒絕爹娘示好的舉動。
「呵!不想擦汗啊?那沒關係,喝蓮子湯吧!這蓮子湯裡頭可是加了冰塊,很難喝得到呢!」全吉祥拒絕的動作讓萬金珠乾笑兩聲,改勸她快快喝下冰鎮的蓮子湯。
「你娘說得對,你快點喝,否則冰塊要融了。」吳富貴邊搖鈴邊道。
「我以為在這幾天裡,已經和你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們再來找我到底想做什麼?」全吉祥開門見山地問,不想喝不知從何而來的冰鎮蓮子湯,也不想陶醉在他們虛假、專門用來欺騙她的溫情攻勢裡。
「湘湘,做人不能這麼無情,好歹我們也是你的爹娘啊!你這樣對我們,不是太不講道理了?」碰了一鼻子灰的萬金珠不快地叨念著。
「可不是,不過是發生過一些小事,你何必耿耿於懷呢?」吳富貴憎惡湘湘擺臉色給他看,再怎麼說他也是她老子,老子要她做啥,她就得做啥,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
「對我來說,那並不是小事。」全吉祥不明白為伺爹娘會一再認為將她賣到「怡紅院」不值得一提,可知她的人生差點就毀在他們手上?
「湘湘,我們不是跟你說了,過去的就都讓它過去嗎?何況現下你不是過得很好,還有啥好埋怨的?」萬金珠為丈夫幫腔。
「我就說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完全不懂得感激!」
「你們說得再多,我也沒辦法變出銀兩來給你們。」無能為力就是無能為力,她名氣響亮不過是最近的事,並沒有如他們所想,騙到了許多銀兩。
「湘湘,你是真要置身事外了是不?就算賭坊的人說要砍了你爹一手一腳,你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全吉祥沉默不語。
「他奶奶的!你這死丫頭,真打算見死不救?或者你是巴不得老子馬上死掉?你可知道你從『怡紅院』逃跑害慘了我們?金姨娘帶人到家裡把我們打得半死,害得我們連夜收拾行囊逃到京城,我們會變得這麼淒慘,全都是你害的!」吳富貴見她無動於衷,氣得破口大罵,新仇舊恨一併籠上心頭,索性將手中的搖鈴往她身上用力扔。
全吉祥不閃不躲,讓搖鈴狠狠砸在身上。
「湘湘,你爹說得沒錯,我們會變成這樣,你該負責!但你瞧瞧你現在對我們的態度,實在是枉費我和你爹白疼你一場!」萬金珠沉重地指責她的不是。
「我這裡只有這些銀子,你們自己看著辦。」全吉祥將僅有的銀兩取出,爹娘的話一字字鞭笞她的心,她並非鐵石心腸,只是真的沒辦法償還爹所積欠下的賭債。
「才這麼點?你當我是乞丐嗎?這些根本就不夠塞牙縫!」吳富貴眼明手快地取過碎銀,很是不滿地抱怨。
「湘湘,這麼點壓根兒就還不了你爹欠下的賭債啊!」萬金珠見她拿出碎銀子,心想果真被她猜中,湘湘是有錢的,因此貪婪地想要更多。
「我能給的就這麼多了,如果你們不要,可以還我。還有,以後別再來找我,就當我們不曾重逢。」全吉祥希望雙方就此打住,不想疲於應付爹在外頭欠下的賭債。
「好,你夠本事,膽敢這麼說!不曾重逢是嗎?不在乎老子是不是會被砍斷手腳是嗎?老子會讓你為剛剛說的話後悔的!」才拿到一點碎銀子,讓吳富貴認定她死抱著錢不放,既然她都不管他的死活了,他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呢?眼前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弄到銀子!
萬金珠對全吉祥也有諸多不滿,兩夫妻滿肚子怨氣地離開「承花居」,這回吳富貴放的狠話不再是隨口說說,他心中已另有盤算,既然湘湘怎麼也不肯給他足夠的銀兩,那麼他找別人給也是一樣,哼!
全吉祥目送著爹娘怒氣沖沖離去的背影,無言地彎下腰拾起地上的搖鈴搖響,繼續揮舞桃心木劍,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然而,淚水卻悄悄浮上了眼眶。她用力仰頭看向天際,硬是不肯讓淚水滑落。
是!她是無情!她是無義!她愧為子女!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帶著微笑,以理解的表情面對爹娘,然後快樂地告訴爹娘——不用擔心,所有賭債我可以一肩扛下!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此時她不禁慶幸項子熙不在這兒,沒讓他瞧見如此難堪的場面,這算是老天爺對她的一絲悲憫吧……
項子熙離開「承花居」,往「攜春居」走時,發現田正文在「攜春居」附近布了不少護衛來往巡邏,如此說明他沒猜錯,田正文極有可能將侵佔的銀兩藏放於「攜春居」裡。
他小心謹慎地躲過護衛的視線,飛身竄進「攜春居」內,不發出半點聲響,掩上門扉,使巡邏的護衛無從察覺他的潛入。
進到「攜春居」後,即見裡頭裝飾華貴,紫檀多寶格內擺放著珍奇古玩,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觀看,每一件皆價值非凡。田正文雖貴為戶部尚書,但以田正文的俸祿與身家,不太可能有足夠的財力買下這麼多奇珍異品,這已說明其中大有文章。
項子熙沉著臉,每拿起一件,便暗暗記在心中,當他要拿起繪有桃園三結義圖案的青花壺時,青花壺彷彿在紫檀多寶格上生了根般,怎麼也拿不起。
他靈機一動,改轉動青花壺。
果然,青花壺一轉,一旁的牆壁便被轉了開來,顯現暗藏其中的狹長密道!
他取出火折子點上蠟燭,轉身踏入密道,方踩踏進一步,裡頭便銀光閃爍,飛射出一排染上毒液的暗器。項子熙眼明手快,身手俐落地旋身閃避,使暗器全撲空落地。
暗器射完再往裡走約莫五步,窄小的通道猛然出現兩把利刃剌向胸腹方位,項子熙驚險地往上躍,雙腳騰空地踩在利刃上方,才不致血濺五步。
層出不窮的暗器與利刃讓項子熙暫時按兵不動,他回頭看向先前走過的一小段路,回想曾在哪個方位出現過暗器利刃,仔細在大腦中繪出一張完整的圖。
他發現,通往密室的通道似乎是布下五行八卦陣,使人無法輕易進入,窺見暗藏其中的秘密。
心下既有懷疑,便決定試上一試,他步伐輕飄地走著應對的方位,果然讓他順利通過窄道,一舉成功進入密室。
一進到裡面,即見一箱箱的木箱成堆地堆放著,他神色一凜,上前打開一看,便見到成堆耀眼的黃金白銀置於其間。
他再在一旁的紅木鑲花小櫃中找到數本帳冊,上頭清楚記載著黃金白銀出入的時間、數目及來處。
項子熙目光炯炯有神,將帳冊謹慎地收入懷中。
證據在此,田正文想賴也賴不掉了!
不滿被全吉祥打發掉的吳富貴,滿懷怨慰地往佛堂的方向快步走去。
「老頭兒,你想做什麼?」萬金珠不明所以地在背後追問。
「那個臭丫頭真以為不給老子錢,老子就拿她沒辦法嗎?我呸!老子非給她點顏色瞧瞧不可!」吳富貴怒罵。
「你要給她顏色瞧,不會是想揭穿她吧?」萬金珠瞧他是往佛堂的方向走去,壓低聲猜測。
「沒錯!你以為她這麼待我之後,我還會對她客氣嗎?」吳富貴眼裡向來只瞧得見金錢,至於父女親情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瘋了不成?湘湘是咱們的女兒啊!你向二夫人揭穿她,會把她害慘的!」萬金珠覺得不妥,不許他去。
「她都不在乎老子會不會被砍斷手腳,老子又何必管她是不是會被我給害慘?還是你也想看老子被人斷手斷腳?」吳富貴怒問。
「天地良心!我怎麼會呢?」萬金珠趕忙搖頭否認。
「你知道,賭坊的人限我在三天之內拿出一百兩來,若拿不出,倒楣的人不僅是我,連你也會遭殃!你想,他們會怎麼對付你?」吳富貴語帶威脅,要她想清楚。
「那該如何是好?」賭坊的人個個像凶神惡煞,萬金珠可不想有悲慘遭遇,緊張地問著丈夫。
「現下咱們是坐在同一艘船上,只要你照我的話去做就不會有事,我在賭坊欠下的債也能輕易解決。」吳富貴以外頭龐大的賭債誘哄妻子與他合謀,如此就算有人指責他沒良心,妻子也得一塊兒受到責罵批評,才不至於顯得他太過冷血無情。
「你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再賭了,你總是不聽!我告訴你,這次是最後一次,你若再欠下賭債,我可不會再幫你了!」萬金珠埋怨地捶打著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