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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田芝蔓

  「我們兄弟姓田,專程來欣賞香君姑娘的表演。」雷朔夜知道錢老闆肯定認出他了,以「老闆」來稱呼他,是想表示她會對他的身份保密。

  錢老闆用絲絹掩口,輕輕笑了,「四大金釵之中,不管是哪一位都不會讓老闆們失望的。田老闆,我們雲仙樓裡還有觀雲軒及覽月軒的舞伎表演,以及聆雨軒的歌伎表演,如果今日香君的表演能讓各位滿意,請別忘了也擇日來欣賞其他金釵的表演,保證不虛此行。」

  錢老闆招呼一陣後就離開了廂房,廂房之中除了雷朔夜及洛欞罌,第三個人就是雷傾天。

  雷朔夜及洛欞罌的婚宴,雷傾天的確來參加了,也如他所說的在紫微院住了幾日,聽聞軒毓城有一名樂伎名為香君,在軒毓城相當有名氣,他此生聽過最美的琴聲就是雷朔夜所彈奏的,在他心中,連聲名遠播的洛欞罌也比不上,因此倒想看看一名在青樓表演的樂伎有何能耐,所以對雷朔夜說想上一趟雲仙樓,還要雷朔夜陪他一同前往。

  雷朔夜聽了覺得無奈,他才新婚,這損友就要拉他上青樓?

  雷傾天本欲消遣洛欞罌,說若真相信彼此的感情,就要相信他們只是上青樓去聽曲,並不是去尋歡,沒想到她大感興趣,也想去聽聽那位樂伎琴彈得有多好,她可以女扮男裝前去。

  這就是雷朔夜帶著雷傾天以及女扮男裝的洛欞罌前來雲仙樓的原因。

  「讓我帶著我新婚妻子一同上青樓,這下你可滿意了?」

  雷傾天不置可否,「滿不滿意,要等我看了香君姑娘的表演之後再說,如果她的表演不如你們兩位,我就拆了這雲仙樓的招牌。」

  「拆?你真能拆了雲仙樓的招牌,也不一定走得出雲仙樓。」

  「就算我天莊在軒毓城作不了主,你可是軒毓侯,我不過拆塊招牌,你會讓我走不出雲仙樓嗎?」

  雷朔夜知道雷傾天不是不懂其中的利害關係,而是他尚不知錢老闆的背景,所以他向雷傾天解釋,「軒毓城是我的封地沒錯,但維持一座城的富庶繁榮,光靠紫微院雷家是不夠的,錢老闆的相好是軒毓城中僅次於雷氏的富戶,他在城中的勢力也僅次於紫微院,我們之間互不侵犯,各守分際。」

  雷傾天聽完,捧著心指責雷朔夜,「你這句話刺中了我的心,好痛啊!你現在是告訴我我比不過這軒毓城的百姓,為了不開罪雲仙樓背後的勢力,你會棄我於不顧?」

  雷朔夜說得毫不心虛,而且斬釘截鐵,「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喔!你又傷了我一次。」雷傾天做出又受了一擊的動作和傷心表情。

  「家主,香君姑娘上台了,你看是不看,是個大美人喔!」

  雷傾天拿起桌上酒壺斟了一杯酒,雖然嘴上說不看,但身體還是轉向了舞台,「既然是來聽琴的,就不需要管香君姑娘美不美,琴音夠美就……」

  雷傾天的話沒說完就止住,惹得雷朔夜及洛欞罌皆回頭看他,沒想到一回頭會看見既憤怒又驚喜,還夾帶不敢置信及各種情緒的臉。

  「傾天,怎麼了?」雷朔夜見他異常,開口詢問,下一刻就看見雷傾天起身就要往舞台衝去。

  「蕙蘭……」

  「蕙蘭?」洛欞罌不解,舞台上的應該是香君姑娘,因為她一出現就有客人捧酒對她敬酒,錢老闆複述了四大金釵的規矩,四大金釵只賣藝,不賣笑、不賣身、不陪酒、不入客廂。

  既然舞台上的是香君姑娘,為何雷傾天會喚她「蕙蘭」?

  舞台上是唯一能將所有客席看得一清二楚的地方,所以這處廂房的動靜立刻吸引錢老闆的注意,以雷朔夜的身份,他能帶來的人想必亦是貴客,但不管他帶來的人是誰,除了天皇老子外,誰都不能在她雲仙樓作亂。

  錢老闆接著看雷朔夜拉住了好似要衝上舞台的雷傾天後,知道雷朔夜還知分寸就轉移了視線。

  只是錢老闆一移開視線,卻看見香君手一抖,幾乎碰落了桌上的瑤琴,她皺起眉頭看著香君怪異的舉止,又看了看雷朔夜廂房裡的那個男人……

  莫非是舊識?

  香君一向神秘,錢老闆也不想多問,會來這裡的,不管是賣藝還是賣身,背後多少都有故事。

  她因為自己的出身,所以提供這些可憐女子一個棲身之處,她們想說的,她聆聽,她們不想說的,她亦不勉強。

  雷傾天被迫坐了下來,舞台上的香君亦開始揚琴,洛欞罌這才知道香君何以名聲如此響亮,她的琴藝的確上乘,但真正吸引人的是她彈琴之姿,纖纖玉指在琴弦上撥動,猶如鳳舞翔飛之姿,像是佐以琴韻的舞姿。

  「人美、琴韻美、操琴之手更美。」她忍不住讚歎。

  香君操琴的雙手似在瑤琴之上如鳳蝶飛舞,不像是在風月場所的煙花女子該彈的琴韻,雷朔夜心存懷疑,雷傾天看來應是認識這位香君姑娘,可憑她的出身,又似乎不該識得他,但她突然彈起這樣的曲子,是為了掩飾見到雷傾天的激動情緒,又或只是巧合?

  雷傾天呆愣的看著舞台,蕙蘭芳魂已杳,這舞台上酷似蕙蘭的人真的是她嗎?若她是蕙蘭,她還活著為何不來尋他?又為何會淪落到軒毓城的風月場所?

  一曲彈畢,香君照慣例依台下客人的喜好彈奏曲子,看著珠寶首飾、金銀元寶伴著曲單被送上台,雷傾天握緊拳頭,不明白若這女子真是冉蕙蘭,她為何寧願過這種日子也不願回到他的身邊。

  「傾天,你口中的蕙蘭是何人?」雷朔夜趁著台上琴音暫歇,問了雷傾天。

  「蕙蘭是我未過門就香消玉殞的未婚妻。」

  原來家主愛的還是女子啊!洛欞罌這麼想著,但她知分寸,知道這個情境不該多言,但知道他愛的是女子,她還是鬆了口氣,瞧他對侯爺那樣子,她都要擔心雷家主對侯爺有斷袖之情。

  「那你為何對香君姑娘喊蕙蘭姑娘的名字?」

  雷傾天凝視著舞台上的香君,她卻不曾將視線轉向他看他一眼,「因為香君姑娘的容貌與蕙蘭生得一模一樣,像到讓我認為她就是蕙蘭。」

  「既然蕙蘭姑娘已逝,那家主怎會認為台上的是蕙蘭姑娘?」雖然洛欞罌未見過不相干的兩人能生得一個模樣,但世間事無奇不有,會不會香君姑娘真的只是與蕙蘭姑娘相像而已?

  「蕙蘭雖已逝,但我從不曾找到她的屍身。」

  「既然未見屍身,你又怎知蕙蘭姑娘已逝?」

  雷傾天再回想起四年前的事,仍覺得心痛,「蕙蘭原是天莊世交於府裡的一名侍女,我與她自幼相識,而後私訂終身,本已說定到於府去提親,不料卻逢蕙蘭的兄長遇劫喪生,我心知她與兄長感情甚篤,要前往於府安慰她,將她接回天莊,沒想到於府卻說她因為兄長之死悲痛欲絕,自縊了。」

  這事聽來各有解讀,洛欞罌覺得不勝唏噓,雷朔夜卻覺得其中有異。

  「蕙蘭姑娘既然已與你私訂終身,卻沒有找你尋求安慰,而是自縊?」

  「四年前事情發生當下我悲傷過度沒有發現異狀,直到三哥提點才想到其中異樣,四年來對蕙蘭的死因依然調查未果,我不想懷疑於府,畢竟我們兩家是世交,但我無法否認於府畢竟還是有其勢力,要掩蓋這事不難。」

  「你懷疑於府?」

  「不管我先前怎麼想,如今蕙蘭尚在,當年的事想必與於府脫不了干係。」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他有不好的預感,感覺傾天要大鬧雲仙樓了。

  「現在,我要先見蕙……香君姑娘,好好與她一談。」

  方纔見侯爺廂房裡的貴客那模樣,錢老闆就知道她得再來走一遭了,果然在香君表演完畢後,她就被請到侯爺的廂房裡。

  「錢老闆,在下想一見香君姑娘。」

  果然。錢老闆扶額,是因為她真的頭痛,以她雲仙樓的勢力,軒毓城裡的任何人她都可以不怕,但這位貴客可是軒毓侯帶來的。

  「田老闆,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方才就介紹過了,我雲仙樓裡的四大金釵不見客、不陪酒、不賣身、不賣笑……」

  「好了,我不想聽到拒絕,我相信你也知道我不姓田。」

  既然他說白了,錢老闆也不故作無知了,「我知道您是侯爺的貴客,但請您不要為難我。」

  「我並不是要讓香君姑娘賣身,我只想見她一面與她談談,請告訴她,我是京裡來的故人,我來自天莊,姓雷。這是勞煩錢老闆的謝禮,至於給香君姑娘的,更非凡品。」雷傾天邊說,邊由懷中取出一枚價值連城的玉珮。

  天莊,姓雷?加上以侯爺的身份竟還對此人如此恭敬,錢老闆想到眼前人應該就是天莊家主,雷傾天。

  開門營業,她自然不會把貴客往外推,但雲仙樓規矩一破,未來就會有更多人不遵守規矩,對她來說是一大麻煩,畢竟憑四大金釵的聲名,很多人覬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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