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摀住雙耳不想聽,這都不是真的!她的幸福就在眼前了,只要少爺收租回來,七公子就要來於府提親,她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大哥不會有事的,他會看著她出嫁,親手把她交到七公子手中,他一定會好好的。
「不……我不相信……我大哥沒事的、沒事的。」冉蕙蘭喃喃自語,又跑回床上瑟縮著,「你們都是騙我的,大哥怎麼可能會有事……」
於夫人可沒同情她的遭遇,語氣不善的問了一個問題,「蕙蘭,你肚子裡懷的孩子是誰的?」
肚裡的孩子?瑟縮著的冉蕙蘭突然得知另一個消息,錯愕地望著於夫人,看見夫人臉上的憤怒,再轉而望向於允昊,卻在他臉上看見了不甘心。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伸出手覆上。孩子……她有了七公子的孩子了?
於夫人見冉蕙蘭一句話也不說,眼神示意旁人,就看見一名侍女手捧著托盤,托盤上放了一碗又濃又黑的湯藥,「給她喝下。」
冉蕙蘭看見那碗湯藥,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她喝,「這是什麼?」
「這是滑胎藥。」
冉蕙蘭嚇得揮開那碗藥,那名侍女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手一個沒拿穩就讓碗飛出去砸碎在牆邊,藥灑了一地。
「為什麼要讓我喝滑胎藥?我不喝!」
於夫人肅起臉色,她待冉蕙蘭不薄,也知道兒子一直妄想將她娶進門當妾,但她一直以為冉蕙蘭會有分寸,沒想到她竟然勾搭上了允昊,還有了孩子!
她不過是一個奴僕,即使給允昊當妾都不配,她絕不允許她過門!「你未婚有孕,犯了淫亂的大罪,不該喝滑胎藥嗎?」
冉蕙蘭無話可說,她的確未婚有孕,但七公子馬上就要來提親了啊!更何況天莊是什麼樣的地方,怎會容許夫人打掉雷家的骨血。「不行!夫人,您不能打掉我腹中的孩子。」
「我不行?你是我於府的奴人,我要怎麼做還得經過你同意嗎?喝了滑胎藥後,你也不能留在於府,府裡容不下你這樣淫亂的賤婢,我要把你賣到青樓去。」
「不!夫人!求求你不要!」冉蕙蘭撲跪至於夫人跟前,扯著她的衣袖哀求著。
「娘,您怎能逼良為娼?」於允昊想為冉蕙蘭求情,卻被於夫人大聲喝斥,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你還敢為這個賤婢求情?我早就知道你看上了這個賤婢,我一再提醒你該有分寸,我們於家即使是妾室,都不能讓一個奴人過門,你忘了嗎?」
「娘,我沒忘。」
「你沒忘?你沒忘這個賤婢怎麼會有孕?」於夫人腳一踢,把冉蕙蘭給踢開。
「蕙蘭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
原來夫人誤會了,冉蕙蘭看見生機,連忙又爬回於夫人跟前求情,「夫人,這孩子不是少爺的!」
於夫人細瞇起眼,憤怒冉蕙蘭到這個地步了還敢騙她。「不是允昊的難不成你還能自己有了孩子嗎?你不要跟我說是府裡奴人的,我知道那些奴人你從沒看上眼。」
「夫人,蕙蘭腹中的孩子是七公子的,不是少爺的,請不要讓蕙蘭喝滑胎藥,求求您了,夫人。」
「七公子?天莊的雷七公子?」於夫人懷疑,有可能嗎?堂堂天莊七公子會看上一個奴僕?
以天莊的家世,就算她腹中的孩子真是雷傾天的,雷傾天會承認這個孩子嗎?
「是真的,這是七公子的孩子,七公子說他會到於府來提親,一等少爺由外地收租回來就會來提親,請夫人相信蕙蘭。」
於夫人略一沉吟,茲事體大,若這孩子真是雷傾天的,而雷傾天真想娶冉蕙蘭,那她現在打掉胎兒,等於是開罪了天莊。
「允昊,你去找雷七公子確認此事真假,若是真的,我要看見雷七公子上門提親,否則孩子不能留,這個賤婢也留不得!」
「是!」於允昊當然不願意讓雷傾天來於府提親,可若不來提親,冉蕙蘭將會被賣至青樓,他得想個辦法解決。
「在確認之前,把這個賤婢給我牢牢地鎖在房裡,誰讓她逃了,於府也不用待了!」
於夫人身旁的奴僕立刻躬身應是。
冉蕙蘭鬆了口氣,雙手像是護衛般的護著腹部,她和孩子都會沒事的,她相信只要少爺去詢問七公子,一定會得到肯定的答覆。
冉蕙蘭多想現在就飛奔到雷傾天身邊,泣訴大哥不幸遇劫的消息,她多想此時雷傾天就在她身邊,溫柔的抱著她、安慰她,平撫她失去至親的傷痛。
可誰也想不到,眼看就要成就的好事,最終還是出事了。
雷之亦獨自前往雷傾天心情鬱悶時會去的那處林子,果然看見他在林子裡借酒澆愁。
他重重歎了一口氣,明明七弟與冉姑娘的好事將近,就等於允昊由外地收租回來就前往於府提親,沒想到還是發生了變故。
雷傾天先是得知於允昊遭劫,冉皓謙沒能逃過一劫,客死異鄉,知道冉蕙蘭一定承受不了這個消息,馬上準備前往於府,就算暫時不談婚事,也想先把她接來天莊,沒想到接著又收到她上吊輕生的消息。
她是雷傾天的摯愛,當他得知死訊,立刻直奔於府確認,於允昊卻告訴他,上吊身亡的她冤氣太重,於夫人已經命人將她扛至亂葬崗草草埋了。
雷傾天領著人在亂葬崗找了許久,就是沒能找到冉蕙蘭,那兒的屍身都是草草埋了,又有狼群出沒,冉蕙蘭的屍身怕是早已被野狼拆吃入腹了。
因為如此,雷傾天崩潰了,他離開亂葬崗後沒回天莊,徹底消失,此舉惹怒了他的父親雷道明,鐵了心的放話他不回來就不用去找他了。
看著雷傾天頹廢的樣子,雷之亦想著幸好祖父在上回篡謀事件後就雲遊四海去了,否則見到七弟如今這個樣子,只怕會更加失望。
雷傾天仰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放下酒罈,這罈酒味道是苦澀的,是因為他的心境,還是因為他的眼淚?
聽見腳步聲,見雷之亦來到他身旁,雷傾天別過臉抹去眼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傾天,要當天莊家主,除了要有人脈更要有眼線,接掌了天莊還不夠,還要確保雷氏旁支紫微、太微、天市三院對天莊的忠心。至於家主之位坐不坐得穩,得要確認兄弟們是不是對這個位置死了心,經歷過上回篡謀事件,我被養了我二十多年的父親謀害後,我學會了這一點。」
雷傾天冷笑,兄弟情一旦擺到權勢地位之前也蕩然無存,「你是在跟我說,你這新任的天莊家主,在自己兄弟身邊安排了眼線?」
「沒錯,是不夠光明磊落,但我問心無愧,我安排眼線不是為了害人,是為了防人,你不害我,我自然就不會害你。」
「我一向說到做到,上回打賭我輸了,說會在你身邊好好學習就會做到。」
雷之亦在他身旁坐了下來,看了看酒罈,是空的,七弟酒量驚人,即便喝了一整壇的酒,應該還神智清醒吧。
「學習?你還想當這個家主嗎?」
「失去了蕙蘭,我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當家主做什麼?」
雷之亦斂容,本來帶著安慰的輕柔嗓音也低沉了不少,「如果你真這麼想,那麼你真的不配當天莊家主,甚至連在這裡為冉姑娘哀悼都不配。」
雷之亦的話惹怒不了雷傾天,他的心已經碎了,再怎麼激也起不了反應。「除了蕙蘭,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你連把冉姑娘的名字放在嘴邊都不配。」
「三哥,你讓我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不好?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再也沒有人有資格跟你競爭家主了。」
雷之亦端著一張雷傾天已無可救藥的冷臉看著他,很想狠狠地賞他的後腦一巴掌。「傾天,你知道天莊勢力多龐大嗎?你要查什麼事,幾乎沒有查不出來的。」
雷傾天沒有回答,他不明白自己都想在這裡發霉腐爛算了,為什麼三哥就是不走,還硬要留在他身邊跟他說話。
難怪雷之亦說雷傾天還年輕,接掌不了天莊,他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追求的人生,就像他已對家主的地位失去了興趣,但在確保天莊能順利傳承下去之前,他不會像雷傾天這樣輕言離開。
「冉姑娘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還被草草下葬、屍骨不存,你不懷疑?你說於允昊知道你與冉姑娘的關係,冉姑娘遭遇不幸,他竟未留著她的屍身讓你帶回去,而是任由於府連喪禮也未辦就下葬?」
雷傾天是傷心,但這個疑點他不是沒想過。「我質問過他,但他說他尚未與於夫人說明我與蕙蘭的事,蕙蘭自縊後,他還來不及找我商量,蕙蘭就被於夫人下令埋了,他知道時為時已晚,只來得及告知我這個消息,我也立刻上山去找,但已經找不著蕙蘭了。」
雷之亦旁觀者清,自然能理出更多疑點。「先不論身後事怎麼處理,你就沒想過冉姑娘明明即將與你成親,就算她兄長意外逝世,她也該來找你泣訴,尋求你的安慰,可她卻選擇了輕生,這不也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