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進宮?這小子不會是「甄嫣傳」看太多吧?
佩佩滿頭霧水,照理說,娟娟舅媽應該是周茜馨的二嫂,周茜馨和吳衛結婚後就搬到鄉下,往來應該不多,論論怎麼會和周茜馨的娘家人這麼熟?
一串銀鈴聲響後,咖啡廳門打開,瑀華走了進來。
佩佩離家出走一個多月,爸爸的憤怒漸漸平息,「我看她有本事在外面混到什麼時候,你們兩個,不許給她錢。」
爸爸認定養尊處優的佩佩吃不了苦頭,過不久就會摸摸鼻子、乖乖回家,至於給錢……在爸爸的高壓政策下,他們早就養成陽奉陰違,說一套、做一套的「良好習慣」。
但不管怎樣,佩佩的行動讓爸媽意識到孩子長大了,不可能事事遵照長輩的心意去做,他們有自己的立場和想法,再加上媽媽在旁敲邊鼓,爸爸對孩子的諸多安排,漸漸地不再那樣強勢。
目的達到,瑀華幾次打電話讓佩佩回家,可這丫頭還真倔強,竟打死不從,他恐嚇道:「你不回來,我要停卡。」
佩佩回他一句:「停就停,從現在起我要獨立!」
有骨氣、有勇氣,這丫頭出去才沒多久,就鍛煉出一身銅筋鐵骨?不過,他和大哥確實佩服她的個性,從小在虎爸強勢教育f長大,她還能活得隨心恣意,不像他和大哥這樣戰戰兢兢,她的確很有一套。
目光搜尋,他在餐廳角落裡看見妹妹的背影,只不過……她在照顧小孩?不會吧,她自己都還是個小孩,眼看她和小男孩之間的快樂嬉鬧,心裡勾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莫名情緒。
快步上前,他走到佩佩桌邊。「他是誰?」
他不看電視電影、不看八卦報導,他的時間很寶貴,因此就算論論紅遍半邊天,他也不知道論論是何方人物,瑀華看論論,就是看小孩的眼光。
「是我僱主的兒子。」她是這樣對家人說的,說她在當私人看護,雖然她怎麼都想不出來,要在吳衛強健的身體上栽贓什麼病。「論論乖,叫叔叔好。」
「叔叔好。」論論對著瑀華眉開眼笑,露出友好親切的表情。
這一笑,勾出臉頰旁邊的兩個深渦,他的頭和佩佩貼在一塊兒,瞬地瑀華飽受驚嚇,原本的八分變成十分,沒錯,就是十分、十分像!
這個小男孩根本是佩佩的翻版。他驚呼失聲:「為什麼他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有嗎?我和論論長得一模一樣?」佩佩反問。
瑀華沒和她爭辯,直接拿起手機對著兩人,一口氣拍下五六張照片,笑的照片、撅嘴的照片、凝視鏡頭的照片……每張照片都相似得讓人驚訝。
佩佩接過手機一一審視過後,也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
可這確實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這種話,說她和論論很像的有阿玉嬸、艾艾和幾個拍攝組成員,但她認為阿玉嬸之所以這樣說,是企圖撮合她和吳衛,至於艾艾他們,佩佩相信那是八卦天性,所有人都在尋找吳衛的前妻,出現一個和吳衛走得近的女人,當然會這樣說。
她沒把那些話當真,但二哥的手機擺在眼前,容不得她否認,原來她和論論真的很像,幾乎是同一組基因塑造出來的成品。
「原來我第一眼就喜歡上論論,不是因為他很可愛,而是因為他像我,原來我喜歡上的是自己哦。」看著照片,她咯咯笑開了,就說她和論論不是普通有緣分!
「他不會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吧?」瑀華偏著頭,盯住兩人。
「如果我大著肚子十個月都沒有人知道,你們不是醫生,是盲人。」
這話說得中肯,全家人對佩佩如此關注,要是還看不出她的異狀,他們就真是集體眼盲了。
好吧,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得是,否則怎會有明星臉這個詞。
丟開這個話題,瑀華問:「不說這個,你什麼時候才要回家?」
「不回去。」佩佩直覺反應。
「怎麼,還要爸低頭求你?」
「別開玩笑,爸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家爸爸是強人、是巨人,只有別人向他低頭的分。
「既然如此,你在期待什麼?不會真想當一輩子的看護吧。」
佩佩鼓起腮幫子,須臾,回道:「再過一陣子看看吧,我現在過得很好,第一次感覺生活可以這麼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不被控制的感覺超棒。」她傾身向前,笑容可掬在他耳邊說:「二哥,告訴你,我現在連呼吸,都覺得空氣好自由哦。」
「我還以為你一向自由自在、隨心所欲,隨時隨地都在耍自由。」比起他們兩個哥哥,她的自由空間大概是他們的兩百倍大。
「是你們自己放棄的,如果你們也敢爭取,爸被我們三個合力訓練過後,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囂張鴨霸!」爸爸還當自己是古代的老太爺,枴杖一敲,滿屋子晚輩要立刻下跪。
「你之所以幸運,是因為你是女兒。」
想她生命的前六年,爸爸是怎樣寵她愛她哄她,那些事是身為兒子的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他三歲因為背不起一首詩挨打,大哥五歲因為算錯六加八等於十三而罰跪,愛的教育、鐵的紀律從不是喊假的。
那些紀律直到她的出生才遭到嚴重挑戰。
背不出詩,爸爸眉一橫,她就勾著爸爸的脖子又哭又鬧,不是承認自己笨,而是說:「人家是太愛爸比才背不起來。」五歲還分不清楚五和三哪個比較多,爸爸氣得要罵人,她就賴到爸爸身上說:「佩佩愛爸比,爸比不要生氣。」
這種不要臉的事他們做不出來,只能暗暗羨慕嫉妒,這天底下,果然是越賤的人越無敵,越不要臉皮的人越強硬。
「不然,現在醫學技術很好,二哥要不要去變性?」
瑀華瞪她一眼,再問:「真的不想回家?」
「真的不想、確定不想、絕對不想,二哥不要問了,我不回家。」她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懷疑。
「如果我非要你回來呢?」
「那我就告訴爸爸,是誰在背後給我金援。」
「鄭瑀佩,你很過分!」
「我知道,二哥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嘛!」她更清楚的是,自己依恃的是哥哥對自己的疼愛。捧起臉,手肘壓在桌面,她笑咪咪的說:「二哥,不要生氣嘛,我愛你呀。」
佩佩耍可愛的模樣很好玩,論論也學她捧起自己的小臉,笑咪咪的說:「叔叔,不要生氣嘛,我愛你啊!」
被兩個傢伙一鬧,瑀華很無言。尤其是論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嘟起的小紅唇,天使根本就是長這個樣子的,誰有本事對這樣的小萌萌翻臉。
歎氣,瑀華說:「知道了,就算不回去,有空打個電話給媽吧。」
「媽媽那麼忙,一個醫院那麼多的業務,哪有時間接我的電話?」
她拒絕得了哥哥、爸爸,卻拒絕不了同一個屋簷底下的女性同胞,媽媽疼她、支持她,媽媽總是站在她這邊、替她說話,媽媽當了她和爸爸二十幾年的潤滑劑,她很清楚,媽媽為自己受過多少委屈。
如果是媽媽開口,她肯定會乖乖低頭,可是她真的還不想回去啊……
「借口!快打電話給媽。」
他看見媽媽掉眼淚,低聲問爸爸:「我們的教育是不是錯了,家是孩子的避風港,可我們竟逼得佩佩不要這個避風港,寧願待在外面吃苦。」
媽媽是個性子堅韌、再辛苦都強撐的女人,自他有記憶開始,不曾見過她掉淚,為佩佩這次的脫軌,她一直睡不好,他和大哥極力安慰,希望媽媽能開心一點,但母女連心,她怎麼捨得佩佩在外面受苦。
瑀華打開手機,找出媽媽的電話撥出,然後把手機交到佩佩手上。
不久,鄭母接了,她很忙,接電話同時,還聽得見她敲打鍵盤的聲音。「瑀華,找我有事嗎?」
佩佩猶豫了一下,才吶吶開口:「媽,我是佩佩。」
突然間,電話那頭安靜下來,三秒鐘後,鄭母聲音微抖的響起,「佩佩,你在哪裡,怎麼都不打電話回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錢可以用?」
「我現在在餐廳裡,和二哥在一起。」
「嗯,你身體好不好?你從小就怕冷,有沒有穿暖和一點?」
「媽,對不起。」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媽想清楚了,你根本不想進這一行,當初是我們勉強你填護理系,如果做別的事能讓你開心一點,你就去做吧。」
「謝謝媽。我、我還不想回去……」她小小聲說。
鄭母在電話那頭停頓很久,半晌才問,「你現在很快樂嗎?」
「對,媽,你不要擔心我,再過一陣子我就會回去。」
「聽說你在阿甄那裡。」
「她介紹我一份工作,我做得很好,老闆很喜歡我,這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賺錢,而不是靠爸爸媽媽的後台。」
「說什麼話,你從來靠的都是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