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直著身 體,呆著一張臉望著門口的男人──莫柏森。
「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一如往昔般的好聽。
第2章(1)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在美國嗎?他幾時回來的?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怎會知道她的住處?這裡就連她的好友都不知道呢!孫曼凌動也不動,不知該做任何反應。
莫柏森牢牢的看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兩人的視線膠著,彷彿都在對方的臉上找尋一點過往的蛛絲馬跡,希望能透過對方的眼睛看見美麗的往昔,又像是在拔河——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莫柏森的眼神如烈焰般的灼熱,還夾雜著怒氣、怨恨以及太多複雜不明的情感,讓孫曼凌一時難以分辨。
她不懂他為何要生氣——當時她是大方成全,令他無須再有一絲為難,讓他能盡情在他擅長的領域中發揮所長;她不願再繼續綁住他,希望他能自由展翅高飛。
看著他為了她而不斷陷入兩難,他累了,她也累了,所以她放手,想給彼此一個能理智說再見的機會,他為何要發怒?
難道為了他著想錯了嗎?
她一直都不太聰明,不知如何才能兩全其美,只能盡可能維持雙贏局面,所以她不曾懊悔她的放棄,因為當時若沒當機立斷,只怕現在的情況會更糟!
她做了對的事情,錯不在她,她無須感到理虧;於是她仰起頭,坦蕩蕩的迎上他深深的目光。
而在孫曼凌心思轉變的同時,莫柏森的視線仍舊筆直的鎖住她——她變了,有點瘦,不過看起來很健康。
她的變是整個人彷彿換了個人似的,以往充滿熱情與朝氣的眼神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了無生氣的態度——好像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毫不在意,彷彿再也沒有任何事值得她去花費心力……
更別說她竟穿著極短的褲子就來開門,這真不是明智之舉——萬一來人不是他,而是個心生歹念的男人,她就有得忙了!
對此,他感到相當的不悅!
察覺到莫柏森的目光就徘徊在她毫無遮掩的雙腿上,孫曼凌開始感到不安起來,連忙往後退,躲在門後,企圖阻擋他那看似要看透她的眸光。「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懶得與他寒暄,劈頭就問。
「我在路上看到你。」他答得理所當然。
路上看見她,所以她就偷偷的跟蹤她嗎?孫曼凌怒目相視,大聲質問:「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我只是偶然看見你,加上剛好順路,並不是跟蹤。」他毫不客氣的反駁。
「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他們已經分手了,沒有互相憎恨,也用不著再聯絡。
莫柏森立刻伸手按著門板,阻擋她關門。
「來者是客,你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他打定主意要進入屋裡,眼角餘光也瞥見裡頭有雙擦得光亮的男用皮鞋,應該就是當初讓她變心的男人!
但他既然來了,就想看看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
「我家沒有茶。」
「開水也行。」總之,他就是要進去——如今的他少了以往的客氣,多了幾分霸道。
孫曼凌皺了眉頭,一臉為難,因為她沒辦法說她家連水都沒有。
「我們曾經在一起過,難道你連一杯水都不能賞給我嗎?」他動之以情。
當然可以,經他一提醒,孫曼凌的思緒不禁湧入片段美好的回憶——那些記憶全是莫柏森給她的禮物,即使後來他們分手,她仍是無法徹底的遺忘。
愛,本來就不是說斷就能斷的感情!
愛——給得太多,怕膩;給得太少,怕變,程度的拿捏宛若精密的化學實驗,一分都不能輕忽。
「請進。」她側身讓莫柏森進到屋裡。
莫柏森一踏入屋內,立刻環顧四周,眼神透著幾分懷疑,趁著孫曼凌走入廚房,他借用廁所,走出來時,客廳桌上已有一杯溫開水,這讓他忍不住笑了——原來她還記得他喝溫水的習慣。
「你過得好嗎?」他始終記得,當初他在美國工作,才過了半年,女友就捎來一封mail,說她已有喜歡的人了。
事情並非毫無蛛絲馬跡,早先他就陸續收到她在信中稱讚另一個男人,起初他不以為意,因為他對女友有信心,不相信她會輕易動搖,她的稱讚也僅是中肯的評論而已。
然而那卻是他的疏忽,等她察覺到不對勁時,她的mail已經中斷了兩個月;他打了幾通電話回台灣,卻始終沒有聯絡上她,後來收到她的最後一封mail,內容很簡單——
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想跟他分手!
那封mail寫得既簡單、又明瞭,就跟她的行事作風一模一樣;加上那封mail來的時間地點適逢他正在處理公司一件棘手的案子,以致他分身乏術,不能及時向她確認心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的打電話,無奈結果還是一樣——她壓根不跟他說話!
他很清楚是自己太過忙碌,才會疏忽了她的心情,但他仍覺得事情應有轉圜餘地,便不打算放棄;沒想到當他提出想跟她坐下來好好溝通時,卻仍得不到她的回應——她無情到連聽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他的怒火也躥升,決定尊重她的決定!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遺忘她了,卻沒想到再見到她,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再次湧上心頭,才會失神的跟著她回家;然而乍見到那雙男用皮鞋,他不悅的心情又慢慢的加溫了。
他一直認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會改變的——他好不容易就快達到成功的終點了,她怎會說變就變,時間還快得讓他猝不及防,讓他壓根來不及挽回一切呢?
明白他對她是有所虧欠的,所以他曾不停的在心底發誓,將來他定要以雙倍的力量來彌補她,無奈結局卻已生變!
「不錯。你呢?不是在美國做得很好,怎麼會回來?」分手後,她不再關心他的一切,以為他沒了自己這個包袱,就會留在美國發展。
「我說過我只會在那裡停留三年。」他承諾過的話是絕不會食言的。
他這話的意思是在責怪她不懂得包容、體諒他的苦心嗎?他們都分手了,他要待多久都不關她的事,如今他們只是朋友,他的一切都已與她無關,她只須平心靜氣的招待他就好。
「恭喜你學成歸國。」她盡量讓話題停留在安全的範圍內。
「我回來很久了。」他又冷冷的丟出一句話。
呃……孫曼凌突然發現,他的每字每句似乎都在針對著她!
他該不會還在氣她當初執意要分手的事吧?「我覺得情人做不成,還是可以當朋友的。」一再的被動只會居於劣勢,所以她想反擊。
莫柏森凜冽的目光自始至終都盯著她,不曾移開過。「你說得沒錯,成熟的態度的確應該如此,那麼我關心朋友也是應該的吧?你男友對你好嗎?」
孫曼凌的目光立刻掃了門邊那雙黑色男用皮鞋一眼,微笑的回答,「他對我不錯啊!」
「他還沒下班嗎?」莫柏森好整以暇的繼續盤問。
「嗯,他工作忙,經常得加班。」她見招拆招。
「他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他、他是公務員。」這是最安全的答案。
莫柏森沉吟了一會兒,「我記得你以前是想嫁給老師,公務員……確實是你會喜歡的類型,不過我怎麼記得你當初說他是國小老師?」她捎來的分手信內容是說她喜歡上一名國小老師——至今他的記憶仍然很深刻。
完蛋了!孫曼凌的臉色一白,但仍維持鎮定,立刻思索著該怎麼圓謊。
「嗯……國小老師其實就是公務員的一種,我也沒說錯啊!」冷汗一滴滴緩緩自頸部滑下背部。
莫柏森顯然是接受了她的解釋,他笑了。「你說的沒錯,國小老師的確是公務員的一種,那麼國小老師為什麼要經常加班呢?」他慢慢的抽絲剝繭,找尋著她話中的破綻。
倘若說孫曼凌很會補牆,那麼莫柏森就很會拆牆!
呃……「那是因為……考試日期近了,他除了上課,還得忙校務的事,偶爾也會留下來幫學生加強課業輔導。」完美,她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靈活的腦袋了。
「原來如此……你們同居了嗎?」他狀似不經意的打量著屋裡四周。
「對,我們同居了。」
「幾時要結婚?」
「我們還沒想到,不過應該也快了。你呢?應該也有對象了吧?」一再處於挨打的地位太傷神了,換她發問。
「沒有。」莫柏森以偏冷的目光瞅著她,嘴角似笑非笑的上揚起淺淺的幅度,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怎麼會沒有?你的條件這麼好。」她這個前男友一直都是炙手可熱,怎麼可能空窗期那麼久都無人問津?
「我有病。」他淡淡陳述,語氣不冷不熱,好像是在談論天氣似的。
孫曼凌聽了嚇了一跳,整個人在瞬間緊張起來,焦急的問:「你病了?!怎麼回事?有沒有去看醫生?是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