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這種正式拜會女方長輩的經驗。」他露出苦笑。當年要口試取得博士學位時,心情也沒有這麼七上八下的。
這小沒良心的,居然還笑得這麼開心!
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
白雪的雙手握住他的,緊緊包在掌心裡,「如果我爺爺不同意,那我們就私奔吧!」
「都一把年紀了,又不是十八歲,何苦要私奔?」她的玩笑話舒緩了簡克用的緊張。
「你把金熙媛丟在台灣不管好嗎?」白雪壓根兒沒有想到他吃完早餐就宣佈要回香港,雖然以她的身體復原狀況來說,短程飛行無礙,但是昨晚才來訪的金熙媛就是掛在心口上。
「有什麼好不好?她又不是我的責任,我連她為什麼跑來台灣找我哭訴都不曉得原因,我已經通知傑麥處理,這是我能做的,已經盡力了。」
這時,廣播聲響起,告訴所有的乘客飛機即將降落機場,請繫上安全帶。
簡克用的腎上腺素又開始狂飆,臉部線條緊繃。
白雪試圖跟他聊天,轉移他的注意力,但是兒子第一次踏上香港土地,好奇的問東問西,問題多到白夫人幾乎招架不住,只好由白雪權充解答老師。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簡克用決定一抵達香港就直接去拜會白老爺子,沒想到才出機場,都還沒看見安排來接他們的司機,就先看見白博仁。
「爹地,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我要你爸親自過來一趟。」走在後頭的白夫人開口,一手牽著白樵之。
「這孩子是?」白博仁不解,老婆怎麼牽著一個小男孩?他的父母呢?再說,這小孩的五官輪廓還真是熟悉。
當他的視線落在簡克用身上時,恍然大悟。
「你有孩子?還這麼大了?你怎麼還敢說要回來追我女兒?簡克用,你到底把我白家當成什麼?」他怒聲斥喝。
「爹地,你先別生氣,這孩子姓白,白樵之。」白雪迅速上前扶著父親,阻止他說出更不入耳的難聽話。
「白樵之?」白博仁愣傻住,看見女兒堅定的點頭。「這是怎麼回事?」
「大庭廣眾下吵鬧,像什麼話?先上車再說吧!」白夫人拉著丈夫,朝停在一旁的車子走去。
「外公的脾氣不太好耶!」白樵之乘隙脫離外婆的手,回到母親的身邊。
「接下來要靠你了,乖兒子,記住媽咪教的,嘴巴要甜一點,知道嗎?」
「為什麼我年紀這麼小就要學會阿諛奉承?」這是白樵之最近學會的成語。真是汗顏,老爸說他不能忘本,最近逼著他看什麼三字經,他知道台灣人把三字經當成髒話,讓他念著也超想罵三字經。
「胡說八道!這是尊敬長輩,什麼阿諛奉承?」白雪捏了捏兒子軟嫩的臉頰,不承認自己教育失敗。
所有的人都坐進車裡,司機立刻開動車子。
白博仁瞪著坐在正對面的陌生小男孩,他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閃著好奇的光芒,絲毫沒有被這股凝滯的氣氛嚇到,更別提面對他這張嚴肅的老臉還能鎮定的微笑。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性格很得他的心。
「你媽咪是誰?」重要的事還是得搞清楚。
「我媽咪姓白,單名雪字。」稚嫩的嗓音沒有退卻,「您是婆婆的丈夫,媽咪的爹地,所以我應該喊您外公吧!外公好,我是白樵之。」自我介紹完畢,他還會敬禮,表示尊敬。
「樵之好乖。」坐在白樵之身邊的白夫人馬上將他摟進懷裡,「老公,孫子很聰明吧!」
「孫子?白雪,你最好把一切解釋清楚。」白博仁不怒而威,雖然在孩子的面前談這些事不好,但是他一直以為是黃花閨女的寶貝女兒,從小就接受英式淑女教育,什麼都給她最好的,教出來的結果就是未婚生子?
「還解釋什麼?不就瞞著我們未婚生子!孫子都這麼大了,女婿也上門負荊請罪,你還要氣什麼?」白夫人搶先開口。
白博仁無言,只能無奈的看著妻子。
「現在的問題是爸爸,他老人家一旦應允的事,怎麼拉得下面子收回來?」
雖然知道妻子說的有道理,但白博仁還是決定要問清楚,於是看向簡克用。「你什麼時候知道孩子的存在?」
「在台灣照顧白雪時,第一眼見到樵之,我就確定他是我兒子,因為我們長得太像了。」簡克用露出苦笑。
好吧!這稍微安慰了為人父的尊嚴,至少女兒是瞞著大家進行。只是生孩子這種大事,怎麼會是偷偷摸摸的做?
「女兒都長這麼大了,連孩子都可以瞞著我們生,現在不過是家裡的長輩決定辦喜事,有什麼好煩的?這門親事還是女兒自個兒去談回來的,不是嗎?」
聽聽這話,明明就是在嘔氣,不過說的也有道理。白夫人知道丈夫好不容易爭取到讓女兒可以有婚姻自主權。
簡克用連忙接口道:「我們不敢麻煩爸媽,這件事我會出面解決。」
「什麼爸媽?我有答應嗎?」白博仁轉頭,看向窗外。
「我爸在過世前曾經告訴我,將來要好好的對待白雪小姐,也要敬您就像敬他一樣,還說他一輩子勞碌平庸,怎麼也不敢想像兒子居然娶了名門千金當簡家媳婦。」簡克用微笑的說出這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我只是不想老簡誤會是我們白家把你逼走,讓你有家歸不得。那六百萬美金我還存在銀行裡,一毛也沒有動,我將來是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
哇!這渾小子還真的拿錢來砸他。
「什麼六百萬?」白雪從頭到尾都不曉得有這個約定。
「爸擔心我養不起你,所以要我先繳保證金。」明明心還泡在熱水裡燙著,簡克用卻用詼諧的方式回答。
「簡克用。」鼓著雙頰,白雪的小拳頭落在他的身上。
小兩口的相處情形全落入白博仁的眼底,雖然他不反對女兒嫁給簡克用,但是清楚父親那關恐怕不是這麼容易過。
第10章(2)
在半山腰就可以看見紅色棉瓦屋頂,車子只要過了斜彎,便可以清楚的看見瓦上盤踞的琉璃獸,從香港還是小漁村就有白家的存在,這棟祖宅記載的不止財富,還見證了白家的歷史。
「你爺爺和姑姑都在,為了你的婚事,一些親戚都回來了。」
「大姐她們也回來了?」白夫人驚訝。大姐是白博仁的姐姐,個性非常驕蠻,嫁到美國後,雖然每年只回來香港一、兩次,但是講究排場和禮節的個性讓宅邸的傭僕都吃不消。
「回來幫妤紅找對象。」白博仁知道妻女對大姐頗有微詞,尤其是白雪,每次只要碰上大姐帶著女兒回香港省親,都會盡量住在中環的公寓,找借口不回祖宅。
「那大姐在家嗎?」
「我安排她們母女出去走走,趁爸現在在練毛筆,心平氣和,談這些事是最好的時刻。」白博仁氣歸氣,但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尤其孫子又長得這麼漂亮。唉。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率先走進書房,其餘的人跟在後頭。
紅檜經過歲月的淬煉,呈現沉斂的紅墨紋路,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牆上唯一掛的字軸寫著大大的堅字,隱約中,混著進鼻腔裡的是淡淡的檜木香。
「爸,我回來了。」
「怎麼這麼早?」白震東繼續揮毫,連頭也沒有抬起來。
「我帶白雪一起回來。」
「爺爺。」白雪自動站到桌前,雖然爺爺重男輕女,但是晚輩該有的禮貌不可以少。
「嗯。」筆一捺,蒼勁有力,白震東緩緩的放下筆,這才抬起頭,「臉色不錯,稍微紅潤。我已經和嚴老爺談妥了,你就早點回來準備婚禮……」
「爺爺,我和嚴至浩解除婚約了。」白雪插話。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和嚴老爺子昨天才說定這件事。你以為兩家聯姻是玩扮家家酒遊戲嗎?」沉下臉,白震東的氣勢不怒而威。
「爺爺,您先別生氣。」簡克用握住白雪的手,阻止她繼續跟長輩爭執。
「你喊我爺爺?你是誰?」白震東哪能允許別人半途認親。
「晚輩姓簡,名克用。」
「我記起來了,你是老簡的兒子。」就老司機的兒子,難怪有幾分眼熟。白震東知道他陪著孫女很長一段時間,幾乎是陪著她長大,她曾經鬧過幾次彆扭,原因都脫離不了這小子。再看見站在白博仁身旁的小男孩,他不自覺的蹙起眉頭。「我聽說你到法國,怎麼突然回香港?」
「這趟回來主要是來向您提親的,由於我父親已在兩年前過世,所以這趟拜訪確實是倉皇了點,但我是帶著真誠上門,也向您保證我是百分之百的誠摯,只要白雪嫁給我,我絕對不會委屈她。」簡克用直視白震東凌厲的眼眸,絲毫沒有畏懼。
白震東看著兩人緊握的雙手,「白雪已經訂親,你這趟來得太慢不說,憑什麼你只說幾句話我就要相信你?白雪,你回房間。」他越看那緊黏的雙手越覺得礙眼。太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