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蘭好想吐,歌澤送她的黃鶯,脖子正死死的垂在另一側。
她痛心疾首。「您太狠心了……」
「我早就警告你,別再養這些廢物,是你不聽,真正害死它們的人是你!」
漆華的話讓舜蘭的胸口狠狠縮痛了一下。公主說的沒錯,是她害死了它們,這都是她的錯!她顫抖的雙掌捧起黃鶯的屍體,串串的淚灑在已無光澤的羽毛上,每一滴淚水都是她的心痛。
鳳冠花圖還給了歌澤,她私心留下這只黃鶯,黃鶯會陪著她,至少讓她忘不了他送她黃鶯時說過的話。
將來到了西鄴,我會以貴客的禮節待你……在西鄴的生活,你會是自由自在的,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承諾過要給她自由,她雖不信他能做到,可是她很珍惜這份心意,想保留這份情誼,可是,如今連黃鶯都死了,她與他之間,似乎也徹底斬斷了……過去的任何美好回憶,也許都不該留下。
「那是什麼?」漆華忽然出聲。
舜蘭循聲看去。「是龜寶寶,它還活著!」她喜出望外地立即奔上前捧起小鳥龜。它的爹娘都被殺了,想不到它竟能幸運的逃過一劫。
「來人!這蠢東西也給我宰了。」漆華馬上無情的指示。
「不,您不能殺牠!」她急道。
「你說什麼?」原本表情就很森冷的漆華更慎怒了。
「它已死了爹娘,求您就放過它吧!」她不斷求情。
「住口,我說殺就殺!」
「不可以!」從不曾明著違逆過她的舜蘭,首次強硬的拒絕她的命令,把小烏龜藏在身後,表明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它。
漆華怒睜大眼,「你好大的膽子,別以為你身份特別,我就不會罰你,再不交出那蠢東西,我連你一起罰!」
「不!」舜蘭搖著頭,深吸一口氣,覷準門口方向,帶著小烏龜想逃出去。
「拿下她!」漆華發出命令。
她差一步就能跨出這個門了,兩個侍衛將她捉住,推拖到公主面前。
「求您放過它,把它丟出宮外放生吧!」她聲淚俱下,苦苦哀求。
只省…了,這屋裡所有的寶貝只剩下它了,她說什麼也要保住小烏龜的命!
「不可能!給我擰下烏龜的頭!」漆華殘忍的下令。
舜蘭雙腿跪地,懇求不斷,「我求您……求您……」
漆華先是冷笑,接著仰頭得意大笑。「就算你跪斷了腿,我也要殺光你所有喜愛之物!你奪走我要的東西,我也要你付出代價!」
第7章(2)
奪走公主的東西……
「啊?!」舜蘭驚愕得啞然失聲。終於明白公主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陰狠,公主這是在懲罰她,因為歌澤選擇先救她的罪過!
她早該知曉公主不會隱忍的,可怎麼也沒料到,公主會拿殘殺無辜生命的方式來報復她。
她閤上眼,緊緊護住懷裡的小烏龜。「公主想對我做什麼都成,但這只龜寶寶絕不能讓您殺死!」她決心護龜到底。
「我偏不動你,只要那蠢東西的命!」漆華大喝,「來人,還不抓來烏龜,殺了!」
左右侍衛立即靠過來強搶舜蘭懷裡的小烏龜,她不敵,小烏龜很快被搶走。
「不--還我,把它還我!」
漆華嫌這樣還不夠折磨似的,要侍衛把烏龜拿過來給她。她盯著舜蘭,眼神中閃過一抹快意,高舉起那只烏龜就要用力摔下--
「不要!」舜蘭驚恐尖叫。
她殘忍的笑著,那笑容令人發毛,下一瞬間,「喀」的一聲,小烏龜被重摔在地,看到龜殼破裂,她顯然還覺得這樣不夠,又叫侍衛再上去重重踩上幾腳、踩成龜泥!
舜蘭的呼吸彷彿被奪去了,好幾個急喘後才有辦法找回氣息。
「你--」她臉色大變臉,神情充滿無人見過的怒意,一股威怒竟攝得漆華心生害怕。
舜蘭與她同年,一向是她尊貴,舜蘭卑賤,她從來沒發現過舜蘭也有如此攝人的一面,她不禁白了臉,面對發怒的舜蘭,自己竟撐不起公主的氣勢了。
「水樓一事,公主受了驚,這才發病的,若要公主此時隨您上路去西鄴,公主的身子恐怕不堪負荷。」御醫胡葛在漆華床邊對著歌澤道。
見漆華喝下一碗鮮血,他臉色不由得轉沉。「公主,你受到驚嚇,回西鄴的事我可以等你健康恢復後再說,不過,這回你的病情是否比以往加劇?為何得喝上一整碗的血?」他不動聲色的問起。
舜蘭流了那麼多血,身子可還撐得住?他忍不住憂心。
像是猜中他的心思,漆華暗自扯笑。「我病情確實比以前嚴重,以後要喝的血恐怕會比以前更多。」她惡毒的道。
她是故意的,故意折磨舜蘭,他越在意舜蘭,她就越要舜蘭受苦!
這次她逼舜蘭滴血,下回便要直接嘗舜蘭的肉!
歌澤緊繃著臉龐。他已得到消息,知道漆華殺光了舜蘭的寶貝,那丫頭大受打擊,悲痛得還下不了床,現在漆華還逼她供出這麼多的血,這是要她的命嗎?!他內心怒不可遏,面上勉力維持著冷靜。「人血畢竟太腥,你應該尋求其他的藥方,這才是治本的方法。」
漆華斜睨著他。「我記得你說過,喝人血不噁心,只要能舒緩我的疼痛就行了不是嗎?」她故意拿他說過的話回敬。
他下顎緊抽,似要按掠不住地發作了。
一旁的張白石見狀,不禁心驚膽跳。王子該不會不理智的為了一名侍女與公主翻臉吧?他急忙跳出來緩頰--
「公主,王子說這話時,當然是心疼公主您受折磨,但這會見要您別喝人血,也是為了您好,他是希望您找到根治的法子,一勞永逸的斷了病根,別再吃苦受罪了。」
漆華撇笑道:「我自然明白你家王子的心意,只是這血我從小喝到大,戒不了了,也只能讓舜蘭繼續為我滴血治病,胡御醫甚至建議,若我病情沒改善,要割舜蘭的肉下重藥了。」歌澤既然都知道舜蘭的血可治她心疾這毛病,他這心腹張白石沒理由不知情,她挑明了說當然也就無所謂。
「你說什麼?!」他徹底變了臉色。
「你火什麼?莫非你關心的是舜蘭那個侍女而不是我?!」她氣勢也不輸他,刻意強調「侍女」兩字。
歌澤呼吸急邊,像在忍耐著什麼。「你不要太血腥。」
「你果然在乎她!」
他沉默不語,但此時不否認,承認的意味就濃厚了。
「那好,你娶她吧,我可以退讓。」漆華有恃無恐的說。
張白石驚呼,「這怎麼可以?那女人配不上王子!」
「可是配得上的,你家王子並不在乎。」她冷聲回諷。
「沒的事、沒的事!」他急道,拚命朝著主子使眼色,要他顧全大局。
歌澤在一陣默然後,終於凜笑起來,那笑容教人腳底竄涼。「我知曉你是記恨那日落水,我搶救的不是你,所以有意遷怒。可我不瞞你說,我確實一心要救她,因為她手裡握有我一個把柄,為了這個把柄,我容不得她死!」
「把柄?什麼把柄?」漆華訝然的問。
「既是把柄,就恕我無法說出。」
「就連我也不能知道?」
「不能。但等你成為我的妻子後,我會主動告訴你。」
她瞇眼審視著他,「你該不會在對我故弄玄虛,好減少我降罪於舜蘭?」
他目光清寒,泠冷譏諷道:「你才是我要娶的女人,我以為你是一個對自己極有自信的人,原來不是,居然還會吃起侍女的醋。」
漆華神色惱怒。「誰吃醋了?!那女人也配我吃她的醋!」她高傲的揚起下巴。
歌澤厲芒一閃,「我想也是。」
然而,一道悶火已在他心中熊熊燃燒。
未等問斬,廢後已在牢裡自殺!
畢竟曾是王后的身份,王后跟大宓王陳言,欲將以國喪之禮來發喪。
「公主,聽說廢後的喪禮連尚玉元師也會來,真不明白他怎會來參加一個廢後的喪禮?」一名叫瑞紫的宮女將聽來的消息,對正讓人梳妝畫眉的漆華稟報道。
「尚玉元師?你是說在九華山頂,預言我未來的那人來到咱們大宓了?」她有些話異。
「對,就是他。事實上,他已來到咱們宮裡了,方纔我為公主端茶水過來時,遠遠就瞧見了他。他身著金線緯衣,滿頭白髮,一瞧就知道是個可以呼風喚雨的化外能人。」瑞紫興奮的描述。
「你說他現在就在宮裡?」漆華眼睛亮起。
「您想見見他?」她馬上猜到公主的意思。
「當然。就是他預言我以後可以成為女帝,我卻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次他難得出現,我非見他一面不可,順道還想問問,還要等多久,我才能稱帝?」漆華興奮難當的推開為她上妝的宮女,急切的站起身。
「您現在就要過去見他嗎?我瞧他是往大王殿上去,應該是去見大王了。」瑞紫再道。
漆華頷首後,立即帶著兩名侍女,匆忙往大王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