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身發毛。「誰……誰說由裘莊出來的就是世子妃?我是莊裡的奴才,小……小春。」
「小春?」
「沒錯,若我真是世子妃,有可能這麼晚隻身在這林子裡嗎?還這麼狼狽!」她刻意裝得可憐兮兮,有些慶幸方才跌了那一跤,將身上上好的綾羅綢緞弄得一身污,現在瞧來,還真難相信自己曾經當過嬌貴的世子妃呢!
「糟了!大哥,該不會真找錯人了?」另一名蒙面人緊張的說:「我聽說裘償謙自從娶親後,就失常的特別寵愛那女人,也護得緊,這堂堂一個世子妃怎可能弄成這副德行,我瞧咱們搞錯了,這可怎麼辦?」
帶頭的布巾下的眼神明顯遲疑不安。「住口!」他惡著眼神怒瞪向毛威龍,「你真不是世子妃,而是奴才?」他再問一次。
「嗯。」她猛點頭,有些哽咽,連這班莫名其妙的人都知道裘償謙對她溺愛有加,可惜好景不常,如今的她已成了下堂婦……
心痛油然而生。
「哼,那也只能算這丫頭倒霉,兄弟們,咱們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殺了這丫頭!」他眼露殺機。
一說完,幾個人立刻拿起刀劍來,全下留情的砍向她,她大驚失色,眼看自己就要命喪黃泉,雙腳竟無法動彈,下一刻,一道飛影凌空而下,左手勾住人兒,右手長劍一甩,登時,片地哀號,幾個人殘了腿、斷了手,一臉驚駭喪魂。
來人氣韻飄然的旋身甩劍,寒氣襲人,只見其四周百骸寸斷,屍首不全,滾地的頭顱仍張著大眼,寫滿不敢置信!
☆☆☆☆☆☆☆☆☆☆ ☆☆☆☆☆☆☆☆☆☆
「你不是要我走,又把我帶回來做啥?」毛威龍冷著臉賭氣。他大開殺戒將她救下,飛身就又將她帶回裘莊,此刻她只能坐在床沿踢著腳,滿臉懊惱,更驚懼的憶起他殺人的狠狀。
他負手而立,默不做聲。
「我死了對你來說不正好,就讓那一群上匪還是流氓的殺了我好了,反正你不也希望我今後跟你這大世子沒有關係,若我死了,就真的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了!」說著說著眼淚直飆,又不甘心在他面前掉淚,只能一面抹淚一面拚命吸回鼻水,模樣讓人又氣又憐。
安靜。
「不說話、冷臉也沒用,反正我已是棄婦,也沒臉待下來,更不會再賴著你,我走好了!」她吸了一口氣,倔強的跳下床。她也是有自尊的,才不會死纏他不放,再說,這麼離開對她來說最好了,省得將來東窗事發,難以收拾。
毛威龍走至門口,但越走越慢,好像被綁了石子似的。
裘償謙還是如雕像般豎立,卻吝於對她說上一句。
「死鬼!我就是死在外頭,也不會連累你的!放心好了!」她忍不住回頭偷望他,見他仍不發一語,不禁怒從中來的大吼。
「你、你去死!」她氣得大罵,轉身要走。
「……站住。」
喲,破冰了,哼!「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她縮回踏出去的腳丫子,氣咻咻的嘟高嘴巴,一臉挑釁,態度相當囂張。
「你不用走了。」他瞪了她半晌,終於說。
「不用走了?」她先是忿忿不平的一揉淚眼,繼而突然發狠向他衝去。「該死的傢伙,你以為你是誰?要我留就留,要我走就走,我恨死你了!你該死!」一股怨氣全爆發,她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對於她的舉動,裘償謙先是一愣,接著按住自己的額頭,閉上眼深深勻息,任她開打,再張開眼後,他忽然低聲道;「對不起!」
方纔她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忍不住擔憂的跟上,他會擔憂一個人了……而且還是一個女人。
尤其見她遭到圍殺,那憤恨失控的情緒,至今還在翻攪,久久不能平復,如此,他已然心知肚明,自己絕容不下她受一絲的傷害,但唯一不讓她受傷害的路子已斷,她再也不安全了啊……
她倏然住手。「你對我說對不起?」臉上還掛著淚。
「嗯,我沒想到真的來不及了。」從他娶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安全了,原本他還殘存一線希望,以為她還能全身而退,事實證明他錯了。
他不斷抗拒心頭的躁動,但是依然敵不過想將她摟個滿懷、吸吮她紅唇的衝動。
他不想她走!但,更不想她喪命!
當下,伸手撫著她哭花了的臉頰,突然有點惆悵地道:「你不會真的只是拂過我身邊的塵埃吧?」雙手倏地一緊,不,他不會讓她成為塵埃的!
她不住心驚。「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為什麼她老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有人要殺她?什麼又是她的命運?究竟有什麼是她該知道,自己卻渾然未覺的?
他那霸道的眼神因她這問話,突然間失去了冷漠飛揚的神采,眼神忽地一沉,正經而嚴肅地看著她,依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 ☆☆☆☆☆☆☆☆☆☆
「世子妃,您能回來真好。」小梅含著淚抽噎的說。
聽說昨夜是主子親自去接她回來的,回來時大伙躲在門外,聽見世子妃竟對著主子破口大罵兼拳腳相向,妙的是主子也沒吭聲,任她發洩個夠,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啊!試問,誰能對主子這般無禮?依皇朝規矩,就算皇親女眷也不得對皇族男子妒罵,但世子妃不只動口,還動粗了,驚世駭俗的行為著實嚇壞了一票奴僕。
「小梅,你說我會嫁給相公,跟這個叫太上皇的人有關嗎?」毛威龍想起了一些蛛絲馬跡。
「太上皇,您認識太上皇?」
「就是不認識才要問你!」毛威龍不耐煩的問。
「太上皇是當今皇上退位的父皇,聽說他退位後就一個人雲遊四海去了。」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她想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她明明記得相公以及王爺公公都提過這個人,這人顯然跟她的命運有關係……不,是跟那個「她」有關係,而她不過是頂了「她」的名,也順道頂了「她」的命……
她一驚。
「世子妃,您怎麼了,怎麼突然提起太上皇來了?是想起了什麼嗎?」小梅問。
「呃……沒什麼。」撫著跳亂了頻率的胸口擺擺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
「你都不用工作的嗎?」毛威龍斜睨著男人。
自從回府後,這傢伙不知哪根筋不對,時刻跟著她,不,該說是時刻把她拴在身邊,他走到哪她就得跟到哪。
一開始時她還甜蜜蜜地跟上跟下,畢竟這冰柱肯在身邊綁個女人嘮叨,可是難得之至,但在連續三天後她就大呼吃不消了,因為他越來越「變態」,眼神幾乎一刻也不能離開她,除了上茅廁外,其它時間只要她一開溜去做點私事,好比與小梅上廚房偷喝點廚子珍藏的梅酒,讓他一找不到人就變臉抓狂,立刻翻遍裘莊,直到她安然出現為止。
「我不正在工作?」他瞪了她一眼,低下首繼續審閱川都巡撫剛送來這個月的農收情形。
「既然你在工作,為什麼還要強拉著我在這發呆陪你?」她不滿的抗議。
他理都不理她,一副抗議無效的模樣,顧著專心審閱手上的冊子。
「你!」她惱得直跳腳,這根死冰柱,是在虐待她不成?可惡!可惡至極!
瞪著看似專心無騖的在工作的人,她眼兒一瞇。
嘿,此時不溜更待何時?把握機會,踮著腳丫子,像賊似的快速往門邊竄,再一步,只要再跨一步她就自由了——
「你要上哪去?」他的語氣中有一絲危險的警告意味。
毛威龍頹然的把腳一縮。他不是正專心工作嗎?這傢伙還真能一心兩用,還是他世子爺的工作是副業,盯死她才是他的正事?!
可恨!她恨恨的看著他。「我要上茅廁!」她嘟嘴,就不信他不放行!
盯著她一雙精靈的瞳眸,瞧著那眼裡閃動的狡黠光點,裘償謙暗歎一聲,一陣心軟。「速去速回,不可耽誤太久。」想必真憋壞了,他有意放行讓她去透透氣。
她一聽,立即朝著他咧開嘴嬌笑,不由得也軟化了他臉上剛冷的線條。
忍不住得到特赦的欣喜,她衝向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響吻,惹得他笑容更加擴大,幾乎要收不回的讓人以為他天生就是愛笑。
瞧她興奮如鳥兒般衝出去,他含笑的放下手中書冊,當她的背影消失之際,他闔上眼,笑紋還隱約留在臉上。
「表哥?」喜兒進書房時見到的就是這副自己從不曾見過的神色,心下隨即有些吃驚。
表哥在笑嗎?這是她的錯覺吧?
裘償謙睜開眼,看向映入眼簾的人。笑紋不見了,冷然依舊。
她果然是看錯了。
「什麼事?」他淡淡的問,又闔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