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訂婚已是事實,再翻舊帳又能有什麼意義?
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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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
「嗯?」拉回停駐在窗外街燈的視線,羽良秋回頭看著站在門邊的三妹。「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弄了點湯幫你送來。」羽乃冬端著小沙鍋走進房,往長桌上一擱。「吃點吧。」
「我喝不下。」瞧了一眼湯,她乏力地搖著頭。
「喝一點。」不容置喙的,羽乃冬幫她把湯舀好。「菊花香蔬湯,保證喝完之後,你會覺得疲勞盡除。」
「你覺得我看起來很疲勞?」她噙笑反問。
「你自己覺得呢?」
「……不知道。」接過湯匙,羽良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你這陣子氣色不好。」
「是嗎?沒辦法,手上有個大工程,不過也在今天結束了,明天開始休假,我會慢慢恢復的。」訂婚宴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她不是頂清楚,但事後經理對她讚不絕口,她想,應該是圓滿落幕了吧。
她放一個星期的假,這個假是托宋震遠的福,要不是他,她也無法放下手中其他案子,當然也挪不出時間度假。
「我指的不是忙碌的氣色不好。」羽乃冬俏臉布霜,不多話,只是淡淡地點到為止。
羽良秋微抬眼,看著話不多說的三妹。
她總是靜靜地在旁觀察著,如今特地為她煮湯,怕是她的氣色已經糟透了吧。
「我沒事。」漾著笑,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不能再讓家人為她擔心。
「你瘦了。」羽乃冬不悅地打量著她。「瘦了一圈。」
「剛好減肥。」
「你什麼時候肥過?」她的聲音很冷。「我好不容易幫你補回來一點,你又瘦了。」
二姐的體質讓她覺得好挫折,開始質疑自己的手藝是否逐漸退步中。
看著妹妹懊惱的表情,羽良秋努力地轉移注意力。「對了,我明天要回去,要不要我幫你帶什麼回來?」
她們的父母在公職退休之後便搬回山區老家,把老舊的老屋子翻修後,一樓充當餐廳,服務偶爾上山的遊客,又將後院整理為菜園,收成的蔬果有些會郵寄到三妹所經營的自助餐店。
「你預定什麼時候回來?」
「我有七天假,所以我應該會在老家待六天吧。」老家在南部的山區,山路崎嶇難行,一趟路往返耗時耗力。
「好吧,到時候你再幫我每樣菜都拿一點。」
「好。」羽良秋呼嚕嚕地把三妹的愛心湯給喝完。
「順便幫我跟庭樂打聲招呼,就說我店裡要是休息的話,我一定會去看他的。」羽乃冬收拾著桌面,準備出去。
「他一定很想你這個三姨。」她這個當媽的也覺得很挫折。
「怎麼說?」
「他想念你的湯。」不是她誇,她家三妹的廚藝一把罩,還曾經多次參加比賽,拔得頭籌,甚至有不少五星級飯店想聘請她,但全都被她拒絕,原因在於她厭惡煩雜的人際關係。
「是嗎?那麼我來準備一點,明天你帶去給他,到時候只要再加熱就可以了。」向來微涼的神情浮現了若有似無的笑花。
「麻煩你了。」太好了,總算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之下,轉移話題成功。
可惜的是,羽乃冬走了兩步又踅回。「記得,有什麼問題一定要跟大家討論,不要再搞失蹤。」
砰的一聲,羽良秋倒地不起。
虧她那麼用心地引導,三妹還是不忘重點,肯定又是笨蛋小妹在她耳邊嚼舌根。
笨蛋小妹前陣子談戀愛了,對象是宋震遠的好友,而宋震遠要結婚的消息也是由此輾轉得知,所以當他要訂婚時,她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意外竟會是由自己經手辦理。
緣?孽緣呵。
一切都過去了。她是這麼篤定地認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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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休假?」南部車廠辦公室裡傳來宋震遠不悅的吼聲。「她昨天明明還經手我的訂婚宴,今天竟然就休假?」
混蛋,難道她是打算利用休假和她的學長計劃婚禮?
想到她將要披上婚紗,想到她含羞帶怯的表情不是為他,想到她手裡挽的男人不是他,他震得心神欲裂。
痛恨她要的男人不是他,更痛恨如此介懷的自己。
她早已經選擇放棄,甚至還自私地拿掉屬於他們的孩子,也收掉了象徵交易的支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的背叛,他該恨她,必須恨她,若沒有恨意支撐這副只餘空虛肉體的無主靈魂,他沒有辦法活到現在。
因為有恨,他才毅然決然地離開這塊傷心地,遠赴美國留學,因為有恨,他才能在歸國之後不去找她。
但,不期然的重逢,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毫不在意。
他在意,他很在意,他在意得快要發狂,尤其當他親眼目睹她和那個男人親暱玩在一塊時,他的心被妒火燒出一個又一個醜陋的疤,痛得無法癒合,每當相思一起,傷痕便無止境地抽痛著,痛得他無法成眠。
他該死地恨她,恨她為何不愛他,為何要欺騙他!
「宋總,真的是很抱歉,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她手上沒什麼案子……」陳經理在電話那頭揮汗如雨地解釋著。
「誰說她手上沒有案子?我正打算要把我的婚宴交給她處理,還是說,你們不希罕?」宋震遠咬牙吼道。「無所謂,我的婚宴倒也不是非得要在歐悅辦不可,婚禮經理人可多得很!」
「怎麼會?」陳經理被逼出一身冷汗。「良秋沒說過,所以我不知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馬上跟她聯絡。」
「如果她不接,我就不辦。」威脅,他使用得很上手。
「我馬上要她銷假上班,請宋總等我消息。」
宋震遠不等他承諾,逕自掛斷電話,推開門,走到外頭。「可以了嗎?」
「總經理,已經都準備好了,但您真的要親自試車嗎?」車廠經理誠惶誠恐地看著他,生怕有什麼閃失,大伙要一起回家吃自己。
「我不自己試,怎麼知道這部車的優缺點,又怎麼知道要如何推銷這部車?」宋震遠橫睨他一眼,坐上車,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閉眼聽著引擎運轉的聲音。
她說過,一部車子好不好,引擎聲是一大重點,聲音必須低沉而均勻,帶著厚重的音波……媽的,怎麼就連這當頭也會想起她?!
諷刺的是,他依舊遵守諾言,成立了寶成的汽車廠牌,當初為她開發的車子,如今卻沒有她一起試乘。
「總經理,不要開太遠,車子沒有掛牌。」意思是說,最好只到外頭繞一圈,來回路程不要超過一公里。
宋震遠怒眼橫去,不耐地揮手要擋在車頭的一干人閃開,而後車子迅速如閃電急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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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良秋開著車,聽著耳機裡陳經理連珠炮似的埋怨和強硬,教她驀地將車子停在山道回車處不動。
「所以說,就是這樣子,你馬上銷假回來。」
她呆若木雞地瞪著眼前蒼翠的林木,瞪著山壁上頭鑽出枝頭,傲然綻放美麗的不知名花朵,她的心劇烈震動著。
他要結婚了,真要結婚了,而且還指名要將婚禮交由她籌辦……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難道他傷她還不夠,非得再下一帖猛藥,逼得她憔悴不成人形,他才能感到凌虐的快意?
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顫慄不休,覺得嚴重耳鳴,她聽不清楚經理到底又對她說了些什麼?
她的思緒被宋震遠完全佔據,她看得見的,只有他那一雙毫不掩飾恨意的眸瞳,在會場上,冷冷的、保持距離的看著她,像要看穿她的靈活,識破她的掙扎般的銳利,看得她心力交瘁。
「媽咪。」
微弱軟綿的童音穿破濃霧,敲進她的耳裡,拉回她飄遠的魂魄,回眼,看著她的寶貝兒子坐在後座的安全椅對她露出驕陽笑花,她的心安穩了一些。
「經理,抱歉,我人在南部,可能沒辦法銷假回去。」她深吸了口氣,覺得思緒清晰了起來,慢慢地再次開著車子準備上山。
她下山採買了一堆民生必需品,正趕著回去。
「我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沒關係,你明天再趕回來就好。」
「不行,我休完假才會回去。」她強硬地應對。
「良秋,雖然你是我最倚重的經理人,但不代表我會接受你的任性。」陳經理語氣一沉。
她勾笑回道:「如果我這麼做是任性,就當是任性吧,如果經理不能接受的話,就把我開除好了。」
再待下去,也只是問題多多,她不想再跟宋震遠扯上任何關係,結婚就結婚吧,那已經不關她的事了,她只要有庭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