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鬼。」宋震遠爬了爬凌亂的發,打了個哈欠,對他勾勾手。「抱一個總可以吧?」
「不要!」
宋震遠瞇起深邃眸子,努了努嘴。
他這個當爹地的真是太丟臉了,竟被自己的兒子嫌棄到這種地步。
「小氣鬼,不跟你玩拼圖了。」
「不可以,你昨天答應我的。」羽庭樂氣得跺腳。
「親一個。」他指了指頰,等君入甕。
「不要!」
「那就沒得商量。」他聳了聳肩,一臉愛莫能助,卻突然想到另一個法子。「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替代方案。」
「什麼意思?」他皺起淡淡的眉。
「叫媽咪親我一下。」呵呵,聽過子債母還沒有?
羽庭樂擰眉付度片刻,「好,我去叫媽咪。」
宋震遠聞言,笑得眼都瞇了。呵呵,詭計得逞,要他怎能不樂。
昨晚是睡在二樓的客房,所以他跳下床,走到外頭的浴室梳洗一番,神清氣爽地經過二樓的客廳時,發現小寶貝已經拉著他媽咪來抵債了。
這小子可真是商人本色啊,隨時都能抓著身邊的人抵債,且效率好得沒話說,這點必須再教育,否則要是哪天把他媽咪抵給其他人,看他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庭樂說你找我?」羽良秋不解的問。
「他這麼說?」宋震遠挑起眉,垂眸瞅著小傢伙。
「爹地說你要是不親他一下,他就不陪我玩。」羽庭樂說得一臉天真。
他聞言色變。這小子……
眼角餘光發現羽良秋眸色一暗,他連忙翻供。「才不是這樣子,是他不肯親我,我才要他想個替代方案。」
羽良秋憋笑看著他。「陪他玩吧,你往後和他一起玩的機會不多了。」
「什麼意思?」他濃眉攏起,不喜歡這種帶著暗喻的說法。
「你總要回去工作吧?但庭樂目前的身體狀況暫時不適合到都市去住,所以你想見他只能到這裡。」嗟,想到哪裡去了。
「這樣子啊……」看在這小子的身體不佳是他間接造成的,所以——「吃過飯後就陪你玩,可以了吧?!」
「好。」羽庭樂跳起來歡呼。
羽良秋則是沒有預警地賞他一個吻,吻得他臉色微緋,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跟我說你在不好意思。」昨晚在山道旁幹盡荒唐事的人可是他喔。
「才不是。」他嘴硬。
情慾上的奔放是另一種層面的想望,然而不帶情慾,只是很自然地為親吻而親吻的舉動,反教他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原來你也會不好意思,」她呵呵笑著。
「就跟你說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下來吃早餐吧。」她用哄小孩般的口吻道。
「小秋,我跟你說不是,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他男人的氣概啊,在她面前真的很薄弱。
「聽進去了∼」
根本就沒有。宋震遠無奈地歎口氣,搖頭跟著下樓。
算了,不跟她計較,待會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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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發誓,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小秋,絕對不會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吃過早餐,自動自發地洗好碗盤後,宋震遠和兩位家長移駕到餐廳大廳裡,他突如其來地行九十度鞠躬禮,必恭必敬地說出他的想法,低頭等著兩位家長對他的看法。
他知道一頓臭罵是免不了的,要是再激動一點,幾個耳光也是逃不掉的,但他不怕,怕的是他們不給他機會。
剛才他利用了一點時間,把兩人交往的過程和誤會簡單解釋一遍。他認為小秋大概是怕他被丟下山,所以沒有據實以報,但站在他的立場,他沒有辦法忍受自己虛應過關。
他想得到兩位家長的肯定,更想讓他們知道他的決心。
要怎麼罰他都無妨,只求兩人答應讓他們在一起。
「良秋吃了很多苦。」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潘洛君。
「我知道。」儘管她說得輕描淡寫,但他也是深陷其中的受害者,兩人的苦該是同重的,不,該說她痛得比他更深些。
「我們不能聽你一兩句話就原諒你。」羽東玉的聲音微沉。
「我知道。」宋震遠站直身子,閉上眼,咬緊牙根。
「老婆,我們該怎麼罰他?」羽東玉問著。
「依我看……」潘洛君站起身,走到後頭一會又踅出,將手中的東西往宋震遠手裡一塞。
「嗯,我贊成。」羽東玉笑了。
宋震遠微張開眼,看著手中閃放光痕的鐮刀,黑眸圓瞠,瞳孔劇烈收縮著。
這麼狠?非要玩這麼大?看來是他錯估溫和親切的兩人了,還以為頂多是幾個耳光謝罪,豈料他們要的是……
「一定要這樣?」他顫聲問著,冷汗暴走。
原來他是如此地罪無可赦,所以給他一把鐮刀自我了斷?
「當然,我棚架上的菜瓜準備要收成了,就交給你們這些高個的去處理。」潘洛君一派清閒,拉著羽東玉往外走。「還不快跟上?」
「嗄?」收成菜瓜?「可是,你們……」
「你們的事良秋昨天就說了,真要殺你不用等到今天,也不需要用到刀,只要在食物裡下點毒就可以了。」潘洛君沒好氣地道。
「你們不介意?」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
然而,他們知道後的反應只是如此?開明得令他驚惶失措哩。
「你希望我們介意?」羽東玉反問。
「不不不。」當然是能不介意最好。
「走吧,鐮刀是拿來收成農作物,不是殺人用的。」潘洛君喊著。
「看來你生活壓力還挺大的,一看到鐮刀就能想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羽東玉搖頭無奈道。
宋震遠聽得一愣一愣,還傻傻地看著手中的鐮刀,眼角餘光瞥見和兒子笑抱成一團的羽良秋,他俊顏爆紅,羞赧欲死。
「你幹嘛不告訴我?!」看他出醜很爽嗎?
「你又沒問我。」她回得好委屈,還偷偷抹去淚水。
唉,好糟,笑得肚子好疼。
「你故意的!」他恨恨地咬著牙,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沒有∼」
「有!」光看她的笑臉,他就知道了。
「那……就當有好了,庭樂,我們趕快逃。」話落,她抱著兒子趕緊逃出屋外。
「你還真敢講啊!」他抓著鐮刀往外狂奔,打算泯滅人心地上演毀屍滅跡的戲碼,當然,毀的是菜瓜,滅的是菜瓜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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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他堂堂寶成集團總經理,脫掉了西裝,穿起了運動背心,當起了莊稼漢,早上到羽家後院采收菜瓜,順手再收成了兩簍紅蘿蔔,中午中場休息,吃過現采現炒的蔬菜後,跟著鄰居們一起到深山采野生菇。
「休息一下吧。」
日頭驕燦著綻放光芒,像是要把人曬乾,跟著一起入山的羽秋良不時地遞過手帕和涼飲,怕他中暑。
「我看起來有那麼沒用嗎?」宋震遠歎氣了,臉色挫敗又無奈。
「怎麼這麼說?」她不解。
「你看!」他坐在無路可言的小坡草皮上,指著眼前一干健步如飛的歐吉桑,覺得自己很沒用。
「嗯?」羽良秋坐在他身旁研究半天,才意會他的意思。「你想要跟伯伯他們比?你太高估自己了。」
「連你都這麼說?」噢,痛心哪。
但不需要她說,他都覺得自己夠孬了。
不過是幾段上下起伏沒有路的山坡地,他居然走得氣喘如牛,嚴重懷疑自己心律不整,然而眼前的歐吉桑竟能快過他的腳步,且談笑風生,嬉鬧不休,最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還挑著扁擔。
嗚嗚,他兩手空空,身強力壯,卻比不過一群阿伯,他好挫折。
「正常的,他們長年都住在山上,上下山雖有交通工具,但若是要到田里或再深山一點的地方,肯定都用雙腳,你憑什麼比得過人家一甲子的功力?」無聊才會拿比較這種事氣死自己。
「是這樣子嗎?」他受傷的心平撫了一些,偷偷把頭枕在她的肩上。
「你不熱啊?」她緊張兮兮地前看後看,就怕待會跳出伏兵,害自己被笑得無臉見人。
「不熱。」山裡的風涼爽清朗,吹起滿山沙沙的葉響,聽在耳裡,像是最享受的交響樂,催人欲眠。
然而,她的長髮老是在他鼻間搔啊搔的,搔得他快要獸性大發。
「喂,你不打電話聯絡嗎?」風如水柔,將惱人的暑氣擋在林蔭外,舒服得令人想要閉眼休憩。
「……手機沒訊號。」
「你可以用我家的電話,是你自己不想打吧!」
「……既然知道又何必問?」宋震遠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順理成章地從肩上滑到她腿上。嗯!還是這個位置最棒。
「你不聯絡,你媽會擔心的。」
「……她是我媽,她不會在我面前說什麼難聽的刻薄話,但是她在你面前呢?你和她見過兩三次面,她都是用什麼口氣、什麼表情跟你說話?為什麼你從來沒跟我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