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滿微笑。「啟稟七兒郡主,奴才不是男人。」
「不……不是男人?哪有人說自己不是男……」她倏然住嘴,因為總算看清他的穿著,他身上是公公的衣服。
「原來你是太監!」
「欸,奴才是太監,在宮裡專門伺候殿下一人,可今日殿下打發奴才過來伺候您。」
「伺候我做什麼?」得知他是太監後,她放鬆了,繼續盤坐床上,雙眼不爽的瞪著他,這奴才也是欺騙她的共犯。
「今日是皇后娘娘鳳誕,殿下命您晚些一道前往為娘娘賀壽。」姜滿告知,心知她這會連他也惱了,自然對他沒好臉色。
「今日是皇后娘娘鳳誕?」她訝然。「是。」是啊,先前就說是趕回來參加他娘壽誕的,只是沒說他的娘就是皇后!
皇后賀壽之事早就昭告天下了,爹日前也大費周章的派人送壽禮上京……提起爹,爹每年皆上華山拜見太子,豈有不識之理,居然也不暗示她一下,眼睜睜瞧她當個傻子被騙?看來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裡了。
她磨起牙來。「我為什麼去參加皇后娘娘的壽宴?」她將眼瞇成細細的一條縫看姜滿。
姜滿面無表情。「今日的宴席是H品以上的官員以及四品以上的命婦才得以參加,您雖貴為郡主,恐怕仍沒有辦法出席皇后娘娘的壽宴,但殿下願意攜您前往,這是您的福氣。」她抬高下巴,兩眼噴火,忿忿不平。
「若我拒絕這個福分呢?」
「今日全齊凌最有權勢的人皆會聚集,你要找妹妹,何不從他們身上開始打聽?」榆匽說著走進來了,姜滿立即退遠些,不敢太靠近主子。
這下來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了,但這回唐七七卻後知後覺,沒啥反應。姜滿瞥了她一眼暗示,她起先沒留意到,等姜滿再咳了一聲,她這才猛地驚覺,忙用錦被將自己裹密。
「您……您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私闖女子的寢房?!」這句話她今天已講第二次了。
「殿下不是」
「他也不是男人?!」不等姜滿說完話,她便已驚呼。
榆匽臉色當場黑下,姜滿呼吸一窒,差點斷氣,敢說太子殿下不是男人,她不要命了?!
「奴才是要說,殿下不是奴才,別說東宮殿,就是天下各地,無一處是殿下不能去的。」姜滿氣結的一口氣說完話,省得被又打斷。
唐七七眼珠子一轉,這裡是皇宮大內,規矩多多,不若自家隨便,察覺自己太心直口快,說了大逆不道之語,她笑得尷尬。
「是我失言了,失言了。」榆匽臉色這才緩下,瞄了一眼她露在被子外的雪白頸子,瞳色有幾分異樣。
「你去嗎?」他輕聲問。
「壽宴上我真能去托人幫我找八兒?」
「他們會幫我嗎?」
「不會。」
「那……」不白搭?
齊凌皇后五十鳳誕,宮內宮外自是大肆慶賀,尤其是宮內,特地點上了大片的錦繡宮燈,福壽字樣更是處處可見。
唐七七雖貴為郡主,但就如姜滿所言,一個外姓郡主地位並不算高,難得能參與皇家這等大宴,她其實也頗為興奮,盼今日能長長見識,瞧瞧皇家人是如何過壽的。可她偏又不甘心自己是讓某人逼著來的,所以故意拖拖拉拉,遲了時間。
所幸自己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缺她或晚到壓根沒人會在意,她便也就心安理得的慢慢來壽宴辦在皇后寢宮臨池而築的朝鳳台,還在那搭了一處檯子,讓舞伶表演「鳳舞香羅」來賀壽,現場熱鬧非凡。
她由東宮的宮女百合領著過來,遠遠見帝后早已就座觀賞表演,她走近檯子時,正好見到扮演鳳凰的女子凌空飛落舞台上,姿態優雅輕靈,令所有人瞧得驚歎連連,她忍不住邊走邊看,也暗叫精彩,可這麼一分神便撞上人了。
「哎!」她鼻子!H中對方的胸膛,對方疼不疼她不知道,但她的鼻樑疼得她快掉淚了。
「請相爺恕罪!」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身邊的百合已急忙替她向撞上的人請罪了。
相爺?莫非自己撞上了齊凌的宰相,蕭裔了?
她揉著鼻子趕緊抬頭去瞧這人,眼前是個年約二十多歲的男子,相貌堂堂,濃眉大眼,十分英挺。
啊,這就是齊凌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且最有作為的宰相了!
她在西平就常聽到這號人物的事跡,此人十八歲成狀元,之後入朝為官,因才能卓越,一路高昇,不過十年光景就成了全齊凌官位最高、權勢最大的宰相。
沒想到自己有幸見到此人,帶著欽佩心情,她眼兒都晶亮了。
「無妨,那舞者的表演確實吸引人,連本官都分神了,要不兩人也不會撞上。」蕭裔對百合表明無責怪之意。
百合好像很高興,笑得臉上像開花了。奇了,撞人的又不是她,自己不被責怪關她什麼事?這樣她也能笑得道麼開心,嘖嘖,春心動得也太明顯了。
唐七七瞧出宮女對蕭裔的心思,正搖頭時,蕭裔的目光投向她了。
「敢問姑娘可有受傷?」他有禮的關切。
這人連聲音都好聽,難怪百合會犯花癡。「沒事,就鼻子有一點疼而已,不要緊。」她笑呵呵的說。說真格的,看著這張俊容,自己鼻子還真忘了疼。
他微笑。「你初到宮中便能有幸出席皇后娘娘壽宴,可見太子殿下對你是青睞有加。」他一說完,她馬上訝異了。「你曉得我?」他點頭。「自是,你是殿下第一個帶進宮的女子,這消息全朝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愕然,自己的出現有這麼令人震撼嗎?
「這個……大家反應未免太過了吧?」
「一點也不過,殿下不是一般人,你能與他同行自然也不凡,只是這身份至今還神秘了些,殿下似乎無意這麼快解了大家的疑惑。」他望著她,眼底有份探究。
這一瞬,她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方才相撞不是意外,是這人故意的!
她迎視蕭裔,覺得此人骨子裡精明幹練,犀利中帶著一抹陰沉,並不如外表親和,想來能在這年紀就當上宰相,絕不是易與之輩,令她背脊有點微涼,瞬間沒了之前的好感了。
「我並不神秘,我爹是西平郡王唐明因,我是唐七七。」她的身份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表情在略微驚訝後,忽然露出一絲像是輕視的冷笑。「原來是西平郡王的千金,本官見過唐七七郡主了。」
「好說好說。」她也敷衍一下,轉頭張望尋找榆匽的蹤影,已沒興趣與這人多攀談了。
「郡主可是在尋殿下?」瞧見她搜尋的目光,他問。
「是啊,他在哪呢?」她瞧這壽宴人多又熱鬧,但太子身份特殊,應該坐到最前面了百合這時靠過來了。
「殿下在那。」她指著不遠處的高閣,那裡有塊突出的外廊,四周掛起珠簾遮蔽,令人瞧不清裡頭的人物。
唐七七不禁莞爾一笑,這人還真孤僻,既然都出席了,還非得要與人群隔開不可,瞧來真的很不易親近呢!
她往高閣方向瞥去時,彷彿見到珠簾裡有雙眼睛也正往她這兒望來,直覺是榆匽的目光,不知怎地,她心頭突然砰砰跳。
「郡主遠從西平來,又逢宮中盛宴,殿下應該正等著你過去,本官就不妨礙了。」蕭裔微微欠身,對她的態度沒那麼熱絡了。
她點點頭,往高閣方向去了,只不過百合似乎對蕭裔戀戀不捨,回眸瞧了他幾眼才甘願離開°百合領她至閣樓後,便站在閣樓下等候,讓她獨自上去了。
她上去後,見榆匽就坐在外廊上慎玉砌的台欄邊,面前的桌上有金盤、金盃、金壺以及各式各樣由御膳房呈上來的精緻料理,圍著他的是一片金光,就連掛著的珠簾都是上等珍珠串起。
然而,她見他獨坐其中,卻不自覺的攏起眉。之前就曾覺得他身上孤絕的氣息太重.這會兒這份感覺更沉了,他簡直與世隔絕,骨子裡透出的寂寞,竟引她生起一股難以言啥的疼,忍不住想起才見過面的蕭裔,那人也許心思深沉,但至少顯露在外的氣質親和,可眼前的他根本猶如……孤星,她只想到這兩字。
榆匽面容清俊無人能及,可惜身上那股森冷之氣卻讓人無法親近。
「還沒用膳吧?過來。」她姍姍來遲,他未惱,只朝她招了手,讓她過去。
她收起對他的種種思緒,走過去後見到桌上早備好兩副碗筷了。
她剛坐下,守在閣樓下的姜滿上來為榆匽送薄披風,四月天,入夜後起的風仍偏涼,姜滿伺候周到,上來後不好靠近,朝她使了眼色,讓她替主子拿過去。
她會意後起身去取他的錦繡薄披風,取回來後直接要遞給榆匽披上,眼角卻瞥見姜滿咬唇的樣子,馬上機伶地將披風攤開,動作生硬的要替榆匽披上。
榆匽制止了她的動作。「不必了,你坐這也涼,你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