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滿,回宮了。」榆匽說完所有的話,拂袖而去。
而本來躲在窗外的唐七七,也趁亂離開了相府,失魂落魄的回到東宮。
第11章(1)
唐七七失神的坐在床上,默默落淚。原來八兒死了,因為八兒死了,才換取她的復生,這真相教她情何以堪?
這事其實誰都能想通,八兒若不死,她怎能佔用這具身子?榆匽也早猜到了,而她不是蠢、不是笨,只是根本不肯往這上頭去想,如今事實揭曉,她還能再自欺欺人嗎?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想自己在村莊見到八兒時,發現八兒頸子上有勒痕,這便是蕭裔殺八兒的證據。她撫著頸子,現在上頭的瘀痕早已消失,可那勒在她心上的傷口卻永遠也消失不了。
「七兒!」榆匽回來了,離開相府後,他又在宮外再尋了一圈才回宮,回來後得知她已在自己寢殿裡,立刻過來,見她平安,這才放下心口大石。
見到他為自己擔心的表情,她很是愧疚,趕緊抹乾臉上的淚,不讓他瞧見,起身迎他。
他過來牽住她的手。「你上哪去了?」
「我……送走爹後,想起爹每到京城必會去吃京城夜街上賣的熱豆腐腦,直說那是極品,我便想親自買一碗過去孝敬他老人家當宵夜。可今天夜街上休市,沒賣豆腐腦,只得回宮,等明天再說了。」她本要說自己去了相府,但想起他與蕭裔的對話,他既希望蕭裔瞞著她八兒的死訊,便是不希望她難過,那她又何必說破,所以便編了個謊。
他一笑,原來是自己多慮,白擔憂了,她並未去找蕭裔就好。
他撫了撫她冰冷的手。
「外頭天這麼寒,明日本宮差人買了送過去,你不用自己去了。」
「好……」
「你怎麼沒什麼精神?今日雖受蕭裔與蕭芸驚擾,但也見到你爹與兄長們了,你該高興不是嗎,怎麼反而悶悶不樂?」他審視她後問。原本他午後便是要告訴她,她家人來了的事,以為她會高興。
「我沒有悶悶不樂,只是累了。」
「是嗎?若累了就早些休息,明日你爹他們進宮面聖時,本宮打算也一同前往,親自向父皇稟告咱們的婚事。」他欣喜的說。
唐七七點頭,八兒的死讓她極為悲忿,可八兒都讓她復生了,她如何能辜負?既然身子還不回去了,她就得善用這副身子好好過日子,也要讓蕭裔付出殺八兒的代價。
因此,蕭芸別想嫁給榆匽,她絕不可能讓他們兄妹達到目的!「殿下,我有一事要告訴您。」
「不是累了嗎?不如明日再說。」他心疼她,想讓她早點休息。
「不,這事等不了明日說,我得趕緊告訴您。」她急著告訴他蕭家兄妹是前朝遺孤的事。
他蹙了眉。「好吧,要說何事呢?」
「是有關——」她驀然又住口了,自己若此時說出這事,他便知曉她騙了他,她其實是去相府了,這「怎麼了,不是說是急事,怎又不說了?」他催促她。
「我……算了,其實沒什麼事,如您說的,還是早些睡了吧。」她咬唇,反正蕭裔兄妹圖謀江山之事,不是一時半刻能成功,她過兩天後再找機會說也不遲。
然而她這一遲疑未說,卻自此錯失了說出口的機會,因為,隔日唐家人進宮面聖時,皇上突然病情加重,在人前昏厥倒下,這時竟有耳語傳出,是因為有妖人沖煞所致,這妖人明顯是指她,便有謠傳說她殘忍殺妹奪軀,實為妖物轉世。
皇后聞言驚嚇不已,不由分說立刻當殿拿下唐七七,榆匽想阻止也來不及,而唐家人儘管怒火高漲,但眼見皇上昏迷不醒,只能忍怒先吞下這口怨氣,一切等皇上醒來再定奪。
「你說什麼?母后不見本宮?」皇帝寢宮外,榆匽滿臉怒氣的瞪著皇后的貼身宮女喜喜鵲儘管已經跪得遠遠的了,身子還是克制不住的直發抖,額頭的汗一滴一滴墜落地面。
「是……是的,陛下至今未清醒,娘娘在一旁悉心照……照料,未有閒暇見……見殿下,所……所以請殿下先回東宮,改日再……再來。」她照皇后吩咐傳達,但太子的臉色實在太嚇人,讓她嚇得說話結結巴巴,就怕受到遷怒,被太子一掌打死。
「改日?難道母后真要將七兒關著不放?!」他怒火攻心。
「這……」喜鵲不敢答。
「去,再去告訴母后,本宮要見她!」他讓喜鵲再去稟告,他不可能就此回去的,要走定得帶回七兒不可。
喜鵲嚇得半死,正要回殿裡去傳話時,姜滿匆匆過來了,對著榆匽急忙告訴他道:「殿下,您讓奴才去接東方先生出獄,可聽說皇后娘娘昨日就從牢裡放出東方先生了,此刻他人就在殿裡。」
「母后放東方紅出來了?喜鵲,東方紅:在裡頭?」榆匽將要回去覆命的喜鵲喚住問。
「是……東方先生從昨日起就一直在陛下身側侍奉。」喜鵲答。
他臉一沉。「莫非這妖人之說是他傳出去的?」
「這……」
「殿下對微臣誤會頗深,微臣沒說過這樣的話。」東方紅這時由殿內走出來,他曾一夕白髮,而今再見面,那頭紅髮又回來了。
榆匽見到東方紅,俊眸微瞇。「本宮之所以未殺你,是因為七兒果然如你之言復生了,才要人去接你出來,想不到母后就早了一步。七兒是妖人的說法既不是你傳的,那你告訴本宮,母后讓你出了監牢,是想做什麼?」他冷笑問。這節骨眼母后放出東方紅,必有目的。
東方紅輕歎。「殿下果真聰敏過人,皇后娘娘放微臣出獄,是想讓微臣替您主持婚禮,陛下病弱得靠沖喜才能續命,唯今之計,還請殿下盡速立妃。」榆匽胸中一股怒火立即燒上來。
「敢問,母后屬意何人當這太子妃?!」
「芸兒拜見殿下,皇后娘娘的懿旨剛下,後日即太子妃,芸兒日後自當盡心侍奉殿下。」蕭芸由內殿走出來,盈盈向他一拜。
他見了她不怒反笑,那笑痕燦爛到令人一凜。
「好,很好,這是要逼本宮就範是嗎?好,本宮就成全你們!」唐七七於榆匽大婚之日由牢裡被放出來了,可她被逐出宮,見大街上正為太子大婚而歡慶的景象,她頓感愕然。
「七兒,一切都是命啊,罷了,今日就隨爹和你的兄長們回西平去,這京城咱們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唐明因親自去接女兒出獄,心疼歎氣的說。
唐家六兄弟亦是忿怒,但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他們唐家也不稀罕再去爭這個太子妃之位。
唐七七站在街上,像是大受打擊,整個人傻住。
榆匽娶了蕭芸?怎麼會這樣……他怎能娶蕭芸……她心一揪一揪,如搏綿扯絮,漸漸地痛至心坎去。
可不久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身子一顫的甩頭。「不,我不能就這麼回西平去,殿下不能娶蕭芸!」她焦急的說。
「殿下娶誰已不是咱們可以管得上的了,再不走,繼續爭,難道讓人笑話咱們唐家女兒厚臉皮不成?」唐明因微怒的勸阻。如今這種情況,若是硬要去爭,那便是謀逆,他唐家幾代忠君衛國,絕不可背上此等罪名。
她喉中一哽。「我不是要爭,而是蕭家兄妹有問題,殿下若娶她會出大事的。」唐家人聞言一驚,個個神情凝重起來。
「這怎麼說?」
相府門外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賓客絡繹不絕,蕭裔本就是朝中權貴,如今唯一的妹妹更成為當今太子妃,權勢更上層樓,有眼有腦的人怎會不爭相巴結?
這熱鬧持續到深夜,祝賀的人才逐漸散去,蕭裔有禮的親自將每個人送到了門口,當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蕭裔往屋裡走,在經過迴廊時,一個人閃到他面前。
「唐七七?」見到她,他不驚,臉上反倒掛起笑。
「沒錯,正是本郡主。」她怒視他。
「今日是蕭府喜事,你是來喝喜酒的嗎?」明知不可能,他卻故意戲謔的刺激她。
「不,我是來餵你毒酒的!」猝不及防地,一把閃著駭人光芒的刀立刻架在他脖子上然而他未有驚嚇之色,只是斜眼瞄向持刀的人,嘲諷她,「沒能當成太子妃,竟令你這麼恨,恨到想殺本官了?」她氣得柳眉倒豎。
「住口,我想殺你,是要為八兒報仇!」他總算變了臉色。
「你知道了……」
「八兒是你殺的,你怎能那麼做?!」她義憤填膺。
他臉色不免難看。「本官是想救你——」
「住口!救一人殺一人,你如何能這麼狠心?!」他驀然冷笑。
「你怪我救一人殺一人,可你要知道,這唐八八本事殿下要殺的人,若不是本官殺她,便是殿下殺她,當初她若是死在殿下手上,你還會說殿下狠心嗎?況且她生前過得並不好,就如本官之前說的,當人奴婢日夜操勞,本官找到她時,她正生著重病卻無人照料,主人家根本要她自生自滅,要不是本官找人給她看病,她興許死得更早。」她聽了心痛難當,她的雙生妹妹所過的日子竟是這般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