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行了好一段落,霍棋佑才突然開口道:「這路太暗了,處理一下吧。」
「是。」曲少寰點頭,這種事情多半是他在處理。
他和石定一樣,都是少爺救下來的苦命人,從小在霍宅長大,和少爺是主僕,也是摯友,往往少爺只要一句話交代下來,他就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就像現在,他也知道少爺的意思,這路太暗,不便於夜行者,至於所謂的夜行者,十之八九就是少爺本人。
夜闌人靜好辦事,他要來探訪髮妻和愛女,有燈火,自然好走得多。
當然,燈火通明還不夠,廢宅離霍宅真的有些距離,放著四個女人獨居於此,霍棋佑心底著實不安心,但石定有其他任務,不可能日夜守在這裡,於是他又吩咐道:「石定,安排一些人手日夜巡視,有任何狀況,得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
交代完畢後,三人又陷入寂靜,前進速度異常緩慢,領頭之人,是因為依依不捨,而後方跟隨的兩人皆沒戳破,只是很忠誠的亦步亦趨。
第4章(1)
霍香寧突然生病,讓劉巧若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在現代還是古代,沒錢都是萬萬不能。
她不想事事求人,就必須自立自強,於是她開始想著要怎樣賺取銀兩好養活她們四個人。
首先她想到自己打小就有寫書法的習慣,練得一手的好字,還模仿過歷史上許多名家之作,常常令人無法分辨真假,所以雪一停,她就讓春兒到市集幫她買了文房四寶,寫了好幾幅字,再讓春兒拿到街上的書畫鋪子那去兜售。
沒多久,春兒帶著銀子回來,樂呵呵的笑道:「少夫人,書畫鋪子的掌櫃說你的字寫得極好,他願意長期收購呢!」
「那好,往後我寫了字你就拿去換銀兩,不過千萬別說是霍府少夫人寫的,免得替少爺惹來不必要的閒話。」
經過這陣子的旁敲側擊,她從春兒那兒得知霍棋佑是富甲一方的皇商,若是讓人知曉他的結髮妻子靠賣字畫維生,肯定會引來非議,她只想低調的靠自己養活這一家子。
「還有,明兒個你上街時,順便買一些豌豆回來,我們試著種種看。」
「這大寒冬的,豆子是種不活的。」
「未必,總之,你替我買回來就是了。」
「是。」少夫人吩咐,春兒當然不敢抗拒。
隔天,春兒買回了豌豆,劉巧若把豆子泡進水裡,接著又找來了鏟子,到外頭選了一塊小區域,把雪鏟開,挖出被白雪覆蓋的泥土,並將泥土移入屋內。
她知道寒冬植物不容易生存,想吃到新鮮的蔬菜相對困難,大人可以忍耐,但是霍香寧正在成長,營養必須均衡,所以她打算把屋內當成溫室,種植一些蔬菜。
霍香寧好奇的問道:「娘親,這是要做什麼?」
「種菜。」
春兒和奶娘聽了,頓時瞪大雙眼。
「少夫人要在屋內種菜?」
「是啊。」劉巧若笑著點頭,她知道她們一定很納悶,便解釋道:「屋內比屋外溫暖,又不會受到雪害。」
「可行嗎?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啊!」春兒又開始擔心少夫人的腦袋了。
「一定行,你們也別只是站著,幫我搬些泥土進來吧。」
「喔……好……」春兒和奶娘楞了一下,這才緩緩移動腳步,朝外頭走去。
到了屋外,奶娘就忍不住道:「少夫人看起來有些奇怪。」
「我也這麼覺得,我方纔還想著要找個機會去跟少爺說說,請少爺找個大夫幫少夫人看看,我擔心這樣下去,少夫人的病況會越來越不好。」
「那你快去吧。」
「可是少夫人讓我們幫忙搬泥土……」
「我來就好,少夫人要是問起,我就說廚房沒鹽,你去街上採買去了。」
「那我這就去了。」
其實劉巧若壓根沒注意到春兒在不在,她滿腦子都在想著「溫室」裡該種些什麼菜好。
聽完春兒的稟報,霍棋佑決定親自到廢宅看看,他讓人送春兒回去,他則是自己騎馬。
進到廢宅,他就看到劉巧若蹲在那堆泥土前,很仔細的在播種。
泥土並不是隨意的置放,她很細心的把泥土鋪平,還用一些瓦片區隔成一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菜圃,只不過這菜圃是在屋內。
雖然他也覺得劉巧若的行為很怪異,但是他不像春兒那樣大驚小怪。
劉巧若沒注意到霍棋佑就站在身後,播好種後,她站起來身,結果直接撞進他懷裡,被他給抱住,她嚇了一大跳,回過頭一看是他,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視線相對之際,同時想起大雪紛飛前幾日共乘一騎的那一幕,隨即一抹奇異的感覺在彼此間流竄。
她感到有些不自在,想要離開他的懷抱,於是往前跨了一大步,卻差點栽進泥土堆裡,結果又被他給拉回懷裡。
「別動!」霍棋佑扣住她的腰,沉聲道。
他的聲音是很有威嚴的,一時間,劉巧若被他嚇住了,她也擔心會像剛剛那樣弄巧成拙,所以只好乖乖的,不敢亂動。
只不過,她想不通,霍棋佑又來做什麼?
雖然她是被處罰才會來到廢宅,但她很樂意過乏人問津的日子,這樣她反而自在,他三不五時就來這兒,對她來說其實不是好事啊。
時間就這樣過了許久,見霍棋佑完全沒鬆手的意思,劉巧若只好出聲了,「那個……可以請你放手嗎?」
抱著她的感覺很不錯,他並不打算照她的要求做,大手依然環抱著她的腰,問道:「你打算在這兒種菜?」
「對。」
「覺得可行?」
「當然可行。」話說,他到底打算這樣佔她便宜多久啊?
劉巧若低下頭死瞪著他的手,但瞪著瞪著,不禁讚歎起來,他的手也未免太漂亮了吧!手指修長,且從他扣著她的腰的力道,她感覺得到他的力量,遠比他那俊俏的外表來得強大。
明明就隔著厚厚的幾件衣服,她竟然覺得自己感受得到他手心傳來的溫暖,肯定是錯覺的,又或許,根本就是她自體發熱造成的。
這實在不該發生的,她又不是原主,不是霍棋佑的正牌妻子,怎可以對別人的夫婿有任何遐想!
想到這兒,她猛地一驚,用力掙脫了霍棋佑的手,結果一個重心不穩,跌進那堆泥土裡了。
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霍棋佑霎時呆住了。
劉巧若回頭瞪了他一眼,假裝沒事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沒好氣的問道:「這下,你可滿意了?」
「這結果,我並不樂見。」他一臉無奈的攤攤手。
鬼扯!她剛剛明明看見他笑了,但她無意招惹他,所以側過身,越過他,並且不再搭理他,自顧自的整理起方才被自己壓得變形的菜圃。
霍棋佑靜靜的看著她,她的確變得非常怪異,寫字賺銀子,在屋內種菜,還能要大夫對症下藥,但這些怪異之處,又不像是犯了病的徵兆,反而比較像是……腦袋開竅了。
本來他還想聽了春兒的建議,請大夫過來幫她瞧瞧,但現在,他決定再觀察看看。
「好好種菜,以後我會常來。」丟下話後他便轉身離開了。
現在他得去相國府走走,去看戲。
劉巧若難以置信的張大雙眼,瞪視著他的背影,沒好氣的低喃道:「以後會常來?他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常來啊?!」
霍棋佑平常會盡可能和何廣保持適當的距離,但今兒個,他覺得無論如何都得走一趟,因為何廣趁著大風雪出入的貨船少,想把走私買來的武器轉移到其他地方,而他派人中途攔截了,他要來看看何廣氣得跳腳的模樣。
但顯然的,何廣還沒收到消息,見他登門,馬上笑臉迎上前來,那臉上的笑紋,大概都足以夾死蟲子了。
厭膩!心裡是這般想著,可是霍棋佑也一樣勾起了令自己厭膩的笑容。
「賢婿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昨日有艘洋人的船隻進了小婿的碼頭避風雪,贈給了小婿一樣洋人的陶瓷,小婿知道岳父大人喜歡收藏奇珍異寶,所以路過時就順便送過來,少寰。」
他一出聲,曲少寰馬上將端在手中的木盒送上。
木盒裡裝著的是一隻繪有許多圓圈和線條的陶瓷,何廣從未見過,愛不釋手,笑得更加燦爛了。
見狀,霍棋佑也笑了,但他是在期待等會兒何廣的面容會變得多麼扭曲可笑。
「今兒個我上朝,聖上又問及你了。」
「問我何事?」
「又是老調重彈,不就是希望你能入朝為政,為朝廷盡一份心力,你的意思如何?」何廣試探性的問。
「小婿說過了,寧為商不願為官,與其在朝廷受制於人,我掌握天下的通貨買賣,豈不是更自由自在。」
何廣笑著點頭道:「沒錯,與其在朝廷受制於人,不如自我掌握一切,這點,我們翁婿所見略同。」
馬腳露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