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孫導演的新戲就要開拍了,開拍前,男女主角都要特訓。」她輕聲說:「他是磨戲出了名,一旦正式開拍,我們可能好久好久不能見面……最近這一兩個星期我有空,如果可以,你常回來吃飯,我難得賢慧。」兩個星期後,她的情況更不穩定,真的得離開了。
「那就別接他的戲。」東方靖任性道。
冬雪看了他一眼,又轉身不理他了。
他歎口氣,由她身後擁抱住她。「太久沒見面我會想你,但我的工作又讓我沒辦法老追著你跑……答應我,這部戲之後,別再接這種長時間待在外頭的戲了。」她不在身邊,他真的做什麼都不對勁。這次到美國出差不到一星期,他可就用了很大的忍功才阻止自己開口問林秘書關於她的事。
幸好這一回出差他忙翻了,幾乎淹沒在工作中,才得以克制得住相思之苦。
「……我有點累了。」無法回應他的要求,她只能岔開話題。
「好吧,你睡。」下午還不到六點,他準備下床再去書房處理一下文件,身子才動,她便轉過身來環抱住他。「怎麼了?」
「陪陪我,等我睡了再走。」
他寵溺地輕笑,再度躺下來將她攬進懷裡,心裡卻忽地想起另一件事——
不久後,在自家飯店,他和馮曉嶧將會有場別開生面的訂婚儀式,喜帖早已全數發出,該受邀的人早都收到了……
他將冬雪擁得更緊,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猶豫起來,這樣做……到底好不好?
為了能安心的喜歡她、為了不讓自己愛上她,他機關算盡,到頭來會不會以傷害她作終?
第8章(2)
***
東方靖在車上等著馮曉嶧,她正在一家著名的花店裡挑選要佈置訂婚會場的花卉,一般而言,這些事情交給專人處理就可以,她卻興致勃勃的要自己打理這一切。
照理說,美人置身花叢中,是多麼賞心悅目的一幕,可惜他無心欣賞,逕自擰著眉想心事。
第四天了,他已經四天沒和冬雪共進晚餐,偏偏訂婚在即,即使他意興闌珊,卻也不得不陪同未婚妻處理訂婚瑣事、和馮家人吃飯培養感情。
前三天晚上他回到家中,餐桌上都會留有她為他準備的飯菜,就算林秘書告訴過她,他有事不能回家與她吃飯餐,她還是會為他留了東西。
除此之外,她又開始重拾畫筆,以前她畫山水、畫飛禽走獸,就是獨獨不愛畫人,不過前幾天,他竟發現她在畫人了。
不是山水畫中偶爾會出現、幾筆成形的小人物,也不是古代仕女圖,她畫的人物……是他!有時只是一隻眼,有時是半張臉……可不論怎麼看,他知道那都是他。
中畫與西畫人物差別的地方不在有多像,而是在神韻,這一方面,她的功力倒是非常深,但到底是她天生能手、畫功一流,還是情之所鍾,心之所繫,所以才仿他的神韻入木三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之後,她又買了許多色彩鮮艷的顏料,興致大好的玩起以前不常畫的工筆畫,他想看,卻被她阻止,還神氣的說她要畫一幅曠世巨作做為傳家寶,完工前不准他先睹為快……
傳家寶?她要畫什麼作為傳家寶?這女人……
想起冬雪俏皮的笑臉,東方靖冷峻的神情不由得柔和起來。
馮曉嶧上了車,正好看到他這副神情。「靖?」她低喚一聲,他卻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靖,你在想什麼?有什麼愉快的事嗎?」
最近他常常發呆出神,感覺和她以前認識的他很不一樣,她不只一次看過他露出溫柔的笑容,很清楚那個笑容不是因為她。
東方靖回過神,坐直了身子。「沒什麼。」
能讓一個男人露出這樣春風般笑容的人,絕對是個女人,這是身為女人的直覺,而這樣的危機感,令馮曉嶧越來越不安。
她和東方靖的婚約,是她厚顏請自家爺爺向東方靖的伯父提及的,東方靖意外的沒有反對,於是兩家人便打鐵趁熱的將事情訂下來,可越到事情成定局之後,她反而越不安,因為她越來越感覺得到他的「無心」……
不!既然願意和她訂婚,那就表示他是喜歡她的,她得讓他非要她不可。不管用什麼手段,她都得先加深他們彼此的羈絆……
想了下,她柔情萬千的將身子倚向他,紅著臉嬌羞的說:「靖,時間還早,要不要上我那兒喝杯咖啡?」都這麼說了,她想她的心意他會懂。
東方靖怔了一下,伸手將她的身子扶正。「曉嶧,明天一早我有會議得早起,現在要早點回去準備資料。」
馮曉嶧尷尬得整張臉都紅了,她這不是擺明被他拒絕了?「靖……」
接下來,他冷著臉閉目養神,車內的氣氛頓時凝滯。
沒多久,車子在馮家豪宅前停了下來,馮曉嶧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見他連句哄她的話都不願說,氣得一跺腳下了車。
待司機將車子駛離後,東方靖才又睜開眼,飛揚的濃眉皺起。
越接近訂婚日期,他就越煩躁,對馮曉嶧也越不耐煩,甚至連虛與委蛇一番都不肯。
錯的人是他、卑鄙的人也是他,她只錯在不該喜歡上他。
原來,當心中有人,要對另一個女子溫柔是那麼困難的事。原來真心喜歡上一個女人,要他再去擁抱別人,又是那麼的勉強……
他煩躁的扯松領帶,重重的吐了口氣。
回到家中,不到十點,他有些訝異冬雪沒在他開門的第一時間就出現。
他先到書房,燈是暗的,到他的臥室,也沒人在裡面,於是急忙轉往她的房間。
聽見急切猛力的開門聲,冬雪不明所以的回過頭。「怎麼了?」
看到她,東方靖鬆了口氣,倚在門邊看著她整理東西。「你在做什麼?」地上大大的行李箱被攤開,一旁還放著一疊一疊整理好的衣服。
「要出去那麼久的時間,東西總得先整理。」她說。
他皺眉大步的走過去,拉起她的手離開房間,到他的起居室。
「要整理明天再來整理。」最好是他不在家的時候再整理。他討厭這種明知道她要走自己卻無力阻止的感覺。
「帶我來這裡要做什麼?」
「今天這一整天的時間,你都做了什麼?」他什麼都不要做,只要抱著她、感覺她在身邊,這樣就夠了。
「林秘書沒跟你說?」
「我沒問他。以後我會直接問你,聽你的聲音。」想念一個人時,見不到面,能聽聽聲音也好。
「今天哪……我自己弄了早餐、午餐,其他的時間都在作畫,然後睡午覺……作了個夢。」
「作夢?」
她輕笑出聲。「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有陣子你不是常夢見有個天人被一隻狐仙癡纏上,然後墮魔成為阿修羅?也許是聽過你的夢境,我也作了一個有趣的夢,夢見白素貞……啊,就是白蛇傳裡的那個白娘子,然後還有老鼠仙。」
她有些自言自語的接著說:「奇怪,神話故事裡,白素真旁邊不是跟著青蛇嗎?為什麼會有老鼠?總之……我夢見她很焦慮的在對我說話,不知在急什麼,但我聽不到她的聲音,不知道她說什麼話,只能隱約從她的嘴型看出她好像在說『來不及了、快來不及了……』」
到底什麼來不及了?雖然只是夢境,不知為何她卻有點在意。
「然後呢?」
「夢境一轉,我夢見你,夢裡的你妖野狂妄、憤恨難消……黑夜裡有炙熱的火焰,到處都是可怕的血腥味……你一身黑衣戰袍,彎弓搭箭,正在追殺一隻白狐……」在夢裡,她覺得那只白狐彷彿就是她,她傷心又害怕,閃躲得好辛苦。
「又是白狐?」他黑衣戰袍、妖野狂妄……那是阿修羅吧?
她的笑變得有些勉強。「我想,一定是聽過你的夢境,我才會作這麼奇怪的夢吧。」雖然只是夢境,她卻在夢醒後清晰地記得他的恨、他的憤怒。
他說過,如果那個天人真的是因為那狐仙的癡纏而墮魔,換作是他一定恨死那狐仙,巴不得永世不相見……呵,明明是夢,為什麼她聽了會這麼傷心?
「只是作了荒誕的白日夢而已,你哭什麼?」東方靖抹去她眼角的淚,無奈的說。
冬雪怔了一下。「我……哭了嗎?」一定是最近發生太多事,讓她多愁善感起來了。
「傻瓜。」他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痕,愛憐地擁緊了她。
第9章(1)
「最近可能是東方家和馮家聯姻在即,這波喜事也反應在集團各類股上,如今盤面上可是一片長紅,很亮眼呢。」
「可不是嗎?馮家財力畢竟不容小覷。」
「欸,這種利益聯姻不就是魚幫水、水幫魚嗎?咱們樂加股價齊揚,他們馮氏也發發發。」
「嘖,不過有一點真的很奇怪。」
「哪奇怪?」
「即將和能帶來巨大利益的美嬌娘訂婚,怎麼咱們執行長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