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倍文一頭霧水。「關機了怎麼還會響?」
提起那個厲害的LINE,段正淳頓了頓,想了想後才回答。
「手機壞了吧。」不然麼解釋那不合理的事件?「也或許是中毒,你知道的,智能型手機嘛。」他說著一聳肩。
許倍文不疑有他。「那你得快把手機送修才行。」
兩個年紀有些差距的男人並肩離開會議室,一路閒聊著,而段正淳那支壞掉或中毒的手機,又響起了高亢的夜後提示音。
段正淳皺眉,完全不想把手機掏出來,許倍文無語。「你真的要換支手機,根本沒開機還會響,真是壞得很徹底……」
段正淳點頭同意,沒錯,他的手機真是壞得很徹底。
什麼見鬼的「惡魔婚友社」,沒經他同意便成為他LINE名單的好友,不斷的通知他相親訊息,連關機了也不放過他,只不過他都直接刪除封鎖,當做沒有看見。
記得上回不小心點開來,快速的看完了內容,裡頭似乎是在責備他這一年來的不合群,以至於在加入婚友社一年後的萬聖節,得與速配指數120%的對象同居三個月,若未回傳同意訊息—Trickortreat,將會遭到天譴。
天譴?
段正淳冷哼一聲,誰相信這種沒有根據的東西?不過是沒有參加婚友社安排的相親罷了。
他才不管他媽媽怎麼搞,甚至背著他報名,總之他很忙,相親?想都不要想!
秋末冬初天氣漸涼,早晨的陽光照耀在窗台上的小巧南瓜燈籠上,卻無法用熱力喚醒床上好眠的人。
早上七點,陶嘉樂不是被手機設計的鬧鐘吵醒,而是被嚇人的LINE提示音嚇醒,這提示音竟是遊樂園的鬼屋音效。
「喝!」陶嘉樂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看看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她租賃的十坪套房,被嚇醒而急速跳動的心跳漸漸平穩,懊惱的摸向床頭櫃上的手機。
「什麼鬼東西……」她不禁發火,好夢中竟被嚇醒,哪有不火大的?
滑開手機,看見LINE的畫面,發出訊息的是一個叫惡魔婚友社的使用者,在看見開頭「陶嘉樂小姐您好,這是惡魔婚友社最後通知」時,瞬間炸了。
「我沒有加你好友,莫名其妙!」陶嘉樂低咆,根本不想點來細看,直接把這個使用者封鎖、刪除。
這時,她不禁偷偷埋怨起老媽。
婚友社顧名思義,就是以結婚為前提認識異性的地方,她工作忙得半死,連休息時間都不夠了還相親?
而且身為一個二十八歲的現代人,她發哪門子神經去報名婚友社?
事情是這樣的,做父母的通常為會孩子買保險、基金什麼的,尤其是剛出社會的小孩,擔心他們把錢花在無謂的地方,不懂得理財,因此強制執行。
最常見的模式是把合約拿到孩子面前囉唆一大堆,而小孩為了讓父母親閉嘴,往往不會看細節,就這樣簽了名—反正爸媽不會害自己。
陶嘉樂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當媽媽要求她在一份文件上簽名時,她因為懶加上不想聽老媽的碎碎念,就簽名了,想著應該又是一份可以回本的保單吧。
直到不停收到一個來自「惡魔婚友社」的簡訊和LINE,要她參加相親活動時,陶嘉樂才知道她被自己的母親陰了,而且這樣的攻勢長達一年之久。
如今陶嘉樂終於受不了了,覺得自己需要跟母親好好談一談。
反正被吵醒也睡不著了,陶嘉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早上七點整,在老家開設萬能雜貨店的老媽,現在已經起床開店了。
於是,她撥了通電話回老家。
「歡樂雜貨店你好!」電話很快被接起,是老媽輕快的聲音。
「媽,是我。」跟老媽輕快的語調相反,陶嘉樂語調像快要死了般。
「喲,我說這是誰啊,聲音這麼耳熟……哎呀,不就是我那個超過半年沒有回家的女兒嗎?哇,女兒,你還記得家裡的電話呀?」陶媽媽用甜美又輕快的聲音說著尖酸刻薄的話語。
「誰教你幫我報名什麼婚友社,煩死了!什麼時候解約啦!一直傳簡訊和LINE來煩我,現在才七點耶,我就被吵醒了!」沒有睡飽讓陶嘉樂火氣很大。
「那你參加婚友社幫你安排的相親就不會被吵到睡不著覺啦。」陶媽媽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怪自家女兒不合作。「惡魔婚友社不是有寄合約給你,你沒看清楚?」
「你是說合約有魔法效力那件事嗎?哈!看到那句就直接丟進垃圾桶了。」身為一個現代人,才不會相信世界上有魔法這種事情。
陶媽媽聞言倒吸一口氣。「你個死丫頭,所以你沒有看完」
「為什麼要看那些廢話?」陶嘉樂的脾氣很硬,堅決不去看那份鬼契約。
「你一次相親都沒有去?一次都沒有?」陶媽媽緊張的追問。
「我很忙好嗎?」陶嘉樂握著手機翻白眼,鬼才會去相親!
「完了完了……今天幾號呀真是……啊,萬聖節是什麼時候?」
陶嘉樂一頭霧水。「問萬聖節要幹麼?」
「合約上寫的呀!參加惡魔婚友社卻不積極參與活動的會員,最慢會在滿一年的萬聖節,強制與速配度120%的對象同居三個月,如果不同意會有天譴的。」
聽到這裡,陶嘉樂已經不想聽了。「媽—」
瞭解女兒的陶媽媽立刻說:「我知道你不相信!可這是真的!你以為我閒著沒事幹,浪費錢幫你報名什麼婚友社啊?你表姨丈的小叔公的四舅公的侄孫女,就是因為報名惡魔婚友社卻鐵齒不去相親,結果人家現在嫁給最後被安排相親的對象,幸福的咧。」
陶嘉樂聞言不住歎息。
「媽,你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怎麼會被生意人的話術給騙了呢?」那些傳言在她聽來,都是為了哄騙想婚男女參加婚友社投入會費而編出來的故事。
「不會,合約上寫清楚了,同居三個月還是不來電,會退一百倍的入會費。」陶媽媽對惡魔婚友社信心十足,但就是對自家女兒無半點信心。「說起來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你以為我容易嗎?」她唉聲歎氣。
跟自家老媽說話,她總有一天會被氣死。「媽,什麼叫死馬當活馬醫?我是你女兒欸!」哪有媽媽說自己女兒是死馬的啊?
「你知道每天多少人問我『老闆娘,你家樂樂什麼時候要嫁人呀?年紀也不小了吧?』你可是鎮上最晚婚的女孩子了。」
「我才二十八歲,還很年輕,你不要說得好像我四十八歲好嘛!」
「我就怕你真的到四十八歲還嫁不出去,不然幫你報名婚友社做什麼?女兒,你快點嫁人好不好?我真的很擔心你欸。」
陶嘉樂認真覺得,她打這通電話要媽媽解決掉惡魔婚友社無孔不入的騷擾,是一項愚蠢的決定。
為什麼她們母女的談話到了最後會是這樣呢?
從她二十二歲起就念她沒有男友、二十四歲就擔心她嫁不出去,老媽是有多害怕她沒人要啊?
在媽媽眼中,她行情有這麼差嗎?
七點半,她設定的鬧鐘響起了,陶嘉樂覺得這是天籟。「媽,我要準備上班了Bye!」她火速掛上電話,不再聽媽媽歪曲她意思的叨念。
陶嘉樂照著每天上班的流程,梳洗、保養、化妝、換上班套裝。
最後,在出家門前,她看向擺在玄關的鏡子,對自己精神喊話,「陶嘉樂,從這一刻起,你是沒心沒肺、沒血沒淚,不管別人死活的人!」
看著鏡中的自己神情變得越來越冷淡,終於武裝好自己,陶嘉樂踏出家門,工作去。
第2章(1)
溫度控制在攝氏12度的酒窖裡,男人聚精會神的檢視一整窖的紅酒,確定保存狀況良好,酒塞未被污染,沒有任何變質問題。
他神情專注,檢視庫存的態度一絲不苟,用最挑剔的眼光檢視著每一瓶紅酒,一點點的瑕疵都逃不過他那雙利眼。
侍酒師捧著一隻木箱走進酒窖,小心翼翼的將木箱放在正中央的木桌上,再輕巧的走向男人身邊,用著極小的音量道:「段先生,菲爾派人將您的東西送來了。」
聞言,段正淳眉一挑,迅速又穩定的放下手中的紅酒瓶,走向木桌,打開了那只木箱。
木箱中在層層迭迭的保護下,擺了一瓶葡萄酒。
來自法國波爾多的蘇岱,這瓶一七八七年的Ch。d'Yquem,是世界紀錄上有名的葡萄酒,段正淳多年前看見它時,被賣出六萬四千美元。
段正淳不愛笑的臉龐,在看見這支經典名酒出現在眼前時不免鬆動,流露出喜悅興奮之情,侍酒師則在一旁以朝聖的心情看著它。
「我沒想到我這一生有這榮幸可以親眼看見它……」侍酒師興奮到連話都說不清楚,慶幸收到東西後他小心的搬運,沒有碰壞了這支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