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喜歡他好久了。」抬起眸,面對璟月的勸言,她一臉為難。「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他,知道皇阿瑪決定把我指給他,那時我好高興的……」
「揮劍斬情絲呀!何必在這種人身上多花心思?」那多划不來!她虧大了!
淳臨不作聲。無法狠心揮劍,只怕斬斷情絲過後,她會比得不到他更難過。
看穿她眸中的那份執念,璟月不禁扼腕歎息。為情所困哪……她自己不也一樣?憑什麼去教淳臨該怎麼辦?她連自己的事都辦不好。
「我明白的啦,那傢伙文武皆一等,人又長得俊,誰不喜歡?想當年我也喜歡過他,哪知他知道了就馬上躲我躲得遠遠的,那時我都氣死了,還把自己關起來哭了一整天哩!」當年他也不過是個貝子,她都紆尊降貴了還敢搖頭?真不識相!
「真的?」淳臨訝異於她的率性。
「很傻吧?」她爽直大笑,重提過往,她不覺傷心,反倒自嘲起曾經的幼稚。
「那……你還喜歡他嗎?」有些艱澀地開口,淳臨難以理解她的大笑,難道都不覺難堪的嗎?
聽她這麼一問,璟月差點吐出粗話。
「別說笑了!我怎會還喜歡他?」她沒好氣地低喊,鳳眸滿是不屑。「他比得上方易中嗎?」祺申?差太遠了啦。
「方易中……是禮部的方侍郎嗎?」她記得這個名字。
「是呀。」璟月直言不諱。
「璟月格格,你別怪我多事,你該知道方侍郎是漢人吧?」她眉問充斥擔憂。
「是漢人又如何?」璟月眉頭一緊。「難道你也是那種信奉『滿漢大不同』的人?」她從不在乎那些階級等分。
「我不是那個意思,滿人和漢人都是一樣的。」淳臨試著解釋。「只是,你是和碩格格,改不了滿漢不通婚的規定。」她的身份早決定了不自由的命運。
「順治時代的建寧和碩長公主不就破例嫁給吳應熊了?」她道出從前滿漢通婚的例子,小臉充滿了信心。「她能辦到的事,為何我就不能?」
淳臨默然,心裡並不想她當第二個建寧。當年吳三桂反叛,聖祖皇帝抄了吳家,連建寧的幾個兒子都不放過,家破人亡的打擊在當時幾乎逼瘋了建寧。
況且,當年滿漢聯婚也只因政治利益,可眼下一個是和碩格格,一個是禮部侍郎,他們有何非要聯婚不可的政治理由?對於璟月對未來的憧憬,她並不樂觀。
「少操心我啦,你的事可棘手的咧。」璟月笑笑,忽然湊近她耳邊道:「欸,說真格的,你有想過在他面前脫光了去誘惑嗎?」她脫口道出突地興起的好念頭。
「呃?」駭下眉目,淳臨錯愕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下流話。
嘿嘿兩聲,璟月繼續在她耳邊要嘴上的不正經。「告訴你,這招最管用了,男人看你脫了衣服後,馬上像狗一樣撲上去——」
淳臨立時伸手搗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再荼毒自個兒的耳朵。
「不能說這種話的……你、你可是個格格、是個閨女、是……」急於糾正璟月的言辭,可她受刺激大了,連話都說不全。
「我都看過了,還有什麼不能講的?」撥開她的手,璟月率真道:「有回我還看到阿哥把他的小婢壓在園裡的石桌上快活哩。」她什麼都看見了。
「非禮勿視呀……」她驚呆了。這個璟月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有人大方表演,我為何不看?」璟月大膽反問,不覺這是什麼壞事。一而且我跟你說喔,真實的跟避火圖上畫的差遠了,看過了真實的後,你會覺得避火圖畫得可笑極了。」想起畫上那些奇異難辦的姿勢,她大笑起來,全無一點淑女風範。
避火圖——那是她出閣時才接觸到的東西哪……
揉揉眉心,淳臨感覺暈眩。「你連那個也過目了……」會不會太快了?
「我好學嘛。」不顧廉恥,她笑得好壞。
真不要臉了呀?還敢這麼說……承受不了太大刺激,淳臨真的無語了。
「你就試試看嘛。」她拋來沒頭沒腦的一句提議。
「試什麼?」淳臨一臉茫然。
手搭著她纖細的肩膀,璟月往她耳邊邪笑道:「脫光了去誘惑你的額駙爺。」
美目一瞪,玉容一僵,淳臨迅速搖首,那顯然不是項好建議。
「你不是很喜歡他嗎?不想他像我這般貼近你、抱著你?」素手順著言語游移至她腰間,璟月一把抱住了她,不住往她香馥的身子貼靠過去。
「你別這樣……」羞赧了臉兒,淳臨不安地扭動著,她的言行太意淫了。
「你真嫩,一下子就臉紅了?」璟月嗤笑,像男子一樣調戲她。
「你別鬧了……」
璟月不理她,逕自持續不正經的戲碼。「我敢打賭,他一定會先撲上來把你壓在底下,然後幹盡他能幹的壞事,再跟你說:你的唇好美喔,紅得像花瓣似的。」
調笑間,她嘟唇,作勢要親嘴,淳臨倒抽口氣,連忙伸手擋住她——
「放開她!」
一聲怒吼倏地響起,嚇了她們一大跳。
兩人抬首望向前方,便見祺申佇立於前,並向她們疾步衝來。
來勢洶洶的……有殺氣。
不顯一絲懼色,璟月只不斷笑睇他臉上的鐵青。
第五章 獨寵
本來幾乎就要動手的男人,卻在一瞬間愣住了。
祺申滿腔怒火被璟月的笑顏尷尬澆滅,若早知道那是她,他便不會如此魯莽吼叫,教他在淳臨面前盡失禮數。
「你吼什麼吼?」嘴角一揚,她斜睨著他盯著淳臨的那副呆樣。「以為我是欺負你媳婦的登徒子?」
一語中的。
祺申皺眉。「你身穿男裝就該忌諱言行,別害了臨兒蒙受不白之冤。」縱然是誤會,可他仍有餘怒未消。
「是你自個兒瞎了眼,與我何干?」她反言他的不是。
祺申不睬她,逕自步向淳臨,伸手扶起了她。
「我回去了才曉得你到這兒來,怎不多躺著休息?才剛病好。」憂悒眉間有淡淡的責備,語調卻依舊溫煦,他從下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我已經好了,只是……想給你帶點吃的來。」斂下眉,她有些自責,沒想到他會於午休時間回去,是她害他奔波了,白走了一趟。
「你的東西我全吃光光嘍。」璟月在旁插嘴。
「呃……」淳臨感覺為難,不知該如何解釋。
「無妨。」看穿她的心思,他出言安撫。「轎子仍在,我送你回去。」
淳臨點首允從。
「順道載我一程。」璟月起身,拍了拍下擺,她跳到他倆面前。
「你不回太醫院了?」祺申問。
璟月擺擺手。「我把老頭兒給惹火了,得避避銳鋒,明兒個再來。」
可憐的老孫……祺申失笑了,她好像總要把孫太醫弄得七竅生煙才甘願。
「好吧,你就跟來吧。」他同意道。
掀起笑靨,璟月挽住了淳臨的纖臂,撒嬌道:「我跟你回去好嗎?就到你的臨安居作客好嗎?」她還沒去過公主府哩。
淳臨笑開臉,頷首應允。
一路上,璟月吱吱喳喳地嚷個不停,學醫的日子教她鬧出了不少烏龍事,她若數家珍般全盤道出,逗笑了淳臨也笑疼了自個兒的肚皮。
然而,一旁的祺申卻笑不出來。
掀起簾帷凝望道上風光,聽著耳邊不絕的笑聲,他感到頭疼,並不樂見她們如此要好。璟月這丫頭鬼主意太多,只怕會帶壞了淳臨……
「申哥哥?」
嬌脆的叫聲喚回他的注視,回過頭時,他手上多了串蒲桃。
「你先吃這個,待會兒我再遣人送東西給你。」她嫣然笑道,在心裡盤算了下時間,估計他該仍未用膳。
盡褪眉目裡的不耐之色,他俊美的嘴角勾起了笑痕。
「咦?原來還有一串蒲桃呀?」璟月輕叫了聲,不意瞥見他充斥眉眼的滿滿笑意,她隨即撇唇道:「那算是我吃剩的東西嘍。」就是看不慣他高興的樣子。
聞言,淳臨柔美的笑容頓時間僵住了。
有時候,璟月的率直還真教人……又愛又恨。
祺申不為所動,逕自摘下一顆蒲桃送進嘴裡,嘗到鮮甜,他又摘下一顆直接送到淳臨唇邊。
張嘴讓他把蒲桃餵入口中,她仔細品嚐,貼心的分享教她臉上泛現陣陣紅暈。
這份無言的親暱看在璟月眼底,甚覺有趣。
他只把她當作妹妹看待?襄王當真無夢?
鳳眸裡頭玩味漸濃,她想……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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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好了?」於她身後俯首輕問,祺申含笑注視石桌上的傑作。
舉目所及的一片花海,全被她悉心躍然紙上,精緻而細密的叢叢艷辦經她巧手一繪,滿園嫩紅便像映入明鏡般全勾進了畫裡,這一絕的畫技著實數他讚歎了。
「嗯……」沈吟問,她眼珠子一轉,勉強笑道:「畫得不好呢,還是扔了吧。」說著,就要舉手將畫揉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