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願付出他的所有,即使要萬劫不復也無所謂。世人都傻,明知不可能,也總是這麼想著,想著如果有那麼一天……
但他的期待,卻連蒼天也給不了答案。
唱到了盡頭的八音盒被逆轉,日已西沉,夜風吹進門扉傾倒的大宅,蒙塵的水晶吊燈上,水晶珠子輕輕晃動,彷彿訴說著,遙遠的當年,它曾經高高在上,看盡這座晚景淒涼的山莊曾有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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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交響樂團佔據廳內一角,女伶花稍的轉音幾次峰迴路轉後,飆高直達雲霄,太廳裡掌聲雷動,連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燈也輕輕戰慄起來,成千上百顆透明無瑕的水晶珠子比鑽石更耀眼。
灰色石英地板像銀鏡般光可鑒人,大門口站了一排傭人,開啟的門扉像兩名巨大的武士,左右而立。
各家的長型禮車由大道駛來,繞過噴泉,停在台階前,讓每一位貴客直接踏著長毯進入大宅。
那是蔚藍山莊主人獨生女的訂婚宴。
夜色下,整座蔚藍山莊燈火通明,花園裡的白玫瑰在庭園照明燈下嬌艷欲滴,夜風襲來,百花震顫,低語著它們偷偷窺視的秘密。
「哥……」女人攀附著男人強壯的胸膛,包裹在粉色小禮服下的嬌軀像熟透的蜜桃般誘人。
男人西裝筆挺,倚著穿廊的希臘式廊柱,月光將他們藏在陰影之中。
「你該回去丁,客人都在等你。」他低語,表情被黑暗遮掩。
女人氣惱他的無動於衷,勾住他的頸項逼他彎下身,小嘴吻住他的。
無數次,他們曾經躲著家人,躲著那些討人厭的眼線,就這麼在兩人的小世界裡吻得渾然忘我。
不僅僅是牽絆,還有著恨不能合而為一的空虛與缺憾。
「穠穠……」男人喉嚨深處逸出一聲呻吟,喊著妹妹與情人的嗓音像烈酒般醉人。
他的體溫因她的誘引而沸騰,西裝下的肌肉緊繃著,熾熱的yu\望抵著她。
不遠處人聲雜沓,他們不得不結束這個似要至死方休的吻。舒玉穠主動牽起他的手,悄悄地離開穿廊,她熟稔地穿越花園與花房,找到群樹與涼亭遮蔽是的隱密所在。
望著兩人交握的手,那細白的柔荑堅定地牢牢握住他的,他明白他心愛的女人總是毫不掩飾對他的深情,而他呢?
「我們離開這裡吧。」舒令剴終於說出了真心話,反手將她的柔荑包覆在掌中。「離開蔚藍山莊。」
舒玉穠笑開了,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又湊上紅唇調皮地挑逗著已經快要為她失去理智的情人,妖嬈的身軀一下又一下地蹭著他昂藏的體魄。
「穠穠……」舒令剴頭大地呻吟。
「你以前不是都無所謂嗎?」那時候不是都任她像無尾熊一樣抱著他蹭呀蹭。還矜持得像貞節烈男一樣,咬緊了牙堅持不肯朝她這只主動送上門的小肥手撲過來?
但那是在她末成年以前!舒令剴瞇起眼,覺得這丫頭實在欠教訓,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手拉扯著她的晚禮服,接著將熾熱的大掌伸進低胸禮服內……
第3章(1)
晚宴將散未散之際,舒玉穠和舒令剴來到小教堂,這裡緊鄰著她母親長眠的所在,也是他們初次相遇之處,所以兩人決定在此以神為見證,交換誓約與情戒。
「媽咪一定會看著我們。」她握住情人的手,並肩站在當年兩小無猜,第一次手牽手,應允人生路上互相扶持的地方。
舒令剴也笑了,拿出他大學時代打工存錢買下的珍珠戒指。
「你知道,我只買得起這個。」他笑道,但在舒玉穠眼裡,情人這般略帶自嘲的笑仍舊無比迷人,令她怦然心動。
「那我更窮啦,只有媽咪留給我,要我套住你的這枚古董戒指。」小丫頭原來早有預謀,今晚離開王宅時還把母親留給她的戒指帶出來了。
這枚傳家戒指原是當年她母親程群玉送給舒青鴻的定情物,在舒青鴻外遇後,被程群玉黯然地索回。
舒令剴看著舒玉穠套進他無名指的戒指,一時百戚交集,他握住舒玉穠也已套上珍珠戒指的右手,誠摯地許下誓約。
「我,舒令剴,這輩子只會娶舒玉穠為妻,只會疼她一個人,永遠為她熟遮風擋雨,此生不離不棄,只會讓她與我同眠,為我生兒育女。」他不想,也不要像這枚戒指的前一任主人那般,負了兩個女人。
「我哪有說要幫你生兒育女?」舒玉穠嬌嗔。
「那你不嫁我囉?」
「當然要!我,舒玉穠,這輩子只願嫁給舒令剴為妻,每天跟他做很害羞的事……」
「咳!」舒令剴別開眼,俊臉微紅,感到好氣又好笑。
「我會幫他生……」她困擾地看向情人。「你想要幾個小孩啊?」
舒令剴失笑, 「你高興就好,一個很好,一打也oK,我一定會努力養活你們,不會讓你們餓著了、凍著了。」
「不用那麼辛苦啦!」想到心愛的男人必須賣命工作養一窩小孩,她就很心疼。「兩個好不好?」
「就兩個吧!」他抿唇,暫且壓抑想親吻這可愛小妮子的衝動,反正待會兒才是該親吻新娘的時刻。
「我會幫他生兩打……呃,是兩個小孩,當他的避風港與溫柔鄉,等他老了還要天說我愛他,還要一起做很害羞的事。」
舒令剴扶著額頭,「後面那句可以省略,好嗎?」
舒玉穠仰起頭,「我念完了。」接著閉起眼,嘟起嘴。
舒令剴快被她打敗了,他笑著,低下頭--
砰!教堂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他倆還來不及看清闖入者的面目,就聽見山莊裡火警鈴聲大作,遠處,有人大喊著失火,原本已漸漸沉寂的夜色瞬間戰慄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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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破碎之前,一切都是美好的。而一切的美好,總有個開端。
八音盒再次倒轉,故事從頭--
教堂的門緩緩打開,小男孩孤單的剪影在兩扇厚重的門扉之間,顯得有些脆弱與無奈。
一直以來視他為最大驕傲的父親像突然變了個人,對他冷言嘲諷,小小年紀的他並不明白為什麼,大人的世界實在太難懂,他只好躲到小教堂來。
母親從他懂事以來就病弱而自憐,這幾日更是以淚洗面,雖說做兒子的總是心疼母親,不過在這時,他還是覺得懷抱耶穌的聖母更符合他心目中母親的形象。
這座小教堂一直是他的秘密基地,父親根本不來這裡,而母親是基督徒,這座家族專用教堂的存在實在有點浪費,但男孩才不管呢,他喜歡這個地方勝過山莊裡的任何一處。
不過今晚,卻已經有人在教堂裡,男孩有點嚇著了。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他原本想這麼質問,話語卻在女人轉過身時吞回了肚子裡。
她讓他想到聖母瑪利亞,也許是因為她的懷裡就抱著嬰兒的關係吧?不過接著他才發現,女人懷裡的小鬼已經不算是嬰兒了,小女娃趴在母親肩上,神情有點百無聊賴,還打呵欠。
女人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後才緩緩朝他走來。
男孩的心臟怦怦跳,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大美人,而這女人雖不及他母親美艷,卻有一股讓人很想親近的氣息。
溫暖,恬適,一切祥和與美好的代名詞,都在她身上。
「你是令剴吧?」她蹲下身,微笑。
她知道他的名字呢!難道這女人真是聖母的化身?舒令剴有些訝異。
「我是……」女人偏頭想了想,嘴角的笑有些苦澀。「你喊我阿姨吧,以後請多指教了。」
舒令剴不自覺地盯著女人臉上的笑發愣,她又對懷裡的小女孩說道:「穠穠,跟哥哥打招呼。」
舒令剴看著女人懷裡的小女孩,那麼細緻,像個精美的瓷娃娃,但粉嫩嫩的小臉讓他好想捏一把,而且小娃娃噘著嘴,像不滿瞌睡蟲來襲之際被打擾,她看向舒令剴,遲疑丁一會兒,似乎在決定要討厭或喜歡這個「哥哥」。
舒令剴偷偷期望是後者,他討厭洋娃娃,但是卻希望有一個像洋娃娃一樣的小妹妹。
「哥哥。」末了,小娃娃似乎決定要喜歡他,漾開有些靦腆的笑,伸出兩隻粉嫩小手要和他玩。
舒令剴真有點受寵若驚,甚至是充滿欣喜的。
女人溫柔地笑了,讓小女娃從她懷裡下來自己行走,舒令剴幾乎是直覺反應地牽住小女孩的手,怕她跌倒。
「令剴,這是玉穠,我可以請你以後要多多愛護她嗎?」女人笑問。
舒令剴像接受一項慎重而偉大的任務,點點頭。「我會保護她!」絕不會像其它的玩伴那樣,以欺負自己的妹妹為樂。
女人滿意地笑了,又看向小女孩叮嚀道:「穠穠,以後要聽哥哥的話唷,知道嗎?」
小女孩只是噘了噘嘴,很快地黏住舒令剴。「哥哥陪我玩……」她竟然不應母親的話,小小年紀已經有大小姐脾氣,她母親只能好氣又好笑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