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含瑄疑惑的看了母親一眼,這才伸手接過,攤開來看。
這是一張地契,一張店契,兩張都是蓋了官印的紅契,上頭都寫著她的名字。
她震驚了,抬頭問母親,「這、這是……」
「連家給你的聘禮。」袁氏說,言簡意賅。
啊啊啊——駱含瑄在心裡尖叫,面上卻忙不迭的搖頭開口道:「娘,這不是我收的,女兒沒收過這種東西啊。」她真的是冤枉的。
「上頭不是你的名字?」
「是,可是那是因為連家可能將要分家,連公子擔心他名下的私人產業會被充公,這才暫時借用了我的名字。」她真是欲哭無淚。大人,冤枉啊!
「你這個傻孩子,這麼大一筆土地,這麼大一間店,任誰也不會更不敢隨意登記在別人名下,更還是一個認識不久的姑娘,他會這麼做,擺明了就只有一個理由,這是聘禮。」袁氏一臉認真的說。
駱含瑄真是想哭都哭不出來,連馳俊那傢伙不帶這麼算計人的吧?她都點頭答應說會等他了,他竟然還給她來這套,真是奸人,奸商!
「娘,他沒將店契和地契給我啊。」駱含瑄還在做垂死掙扎。
「因為連公子把它們給我這個丈母娘了。」
「那娘可以不收啊。」
「上頭都寫了你的名字還蓋了官印,娘能不收嗎?」袁氏白了女兒一眼。「娘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將這麼大一筆財富拱手送人,還以為這是你讓他轉交給娘保管的。」
「女兒要娘保管東西,自會親手將東西交給娘。」駱含瑄真是哭笑不得。
「娘以為你會將這兩樣東西交由他來交給娘,是在告訴娘你已決定非君不嫁,娘就把聘禮收下,讓你們倆能安心。」袁氏說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駱含瑄真正的傻眼了。她娘的思想怎麼會這麼開放啊?她以為這時代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什麼私定終身啊、非君不嫁都是不可原諒的醜事,結果她娘怎麼會是這種反應啊啊啊——無話可說,真的是無話可說,她服了,然而心裡卻有種感動正在發酵,啵啵啵的冒出一個個的小氣泡,又啵啵啵的一個個爆破,釋放出一種名為幸福的味道,暖洋洋的包圍她整顆心和整個人。
她倏然撲進袁氏的懷裡,伸手抱住她娘道:「娘,我愛你。」
「娘也愛瑄兒。」袁氏抱住女兒微笑。
「女兒一輩子都不要離開娘,即使是成親嫁人了也要和娘在一起,等女兒生了孩子,娘就替女兒照顧孩子,等娘老了,女兒、女婿和您的外孫、外孫女,甚至曾外孫都會承歡膝下,讓您天天笑口常開,活到一百歲。」
駱含瑄撒嬌道。
袁氏被女兒的宏願給逗笑了,雖覺得她的話語天真,但不可否認,此刻的她真的既開心又滿足。
她袁麗蓉這輩子或許生不出兒子,也只生了這麼一個女兒,還被婆家人所不喜,最後甚至有可能落個被休棄的命運,不過那又如何呢?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姑娘,不好了,駱二爺和駱大太太來了,駱大太太已經闖進後院裡來了!」一個丫鬟從外頭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向駱含瑄稟報道。
在玉井胡同這座宅子安家之後,駱含瑄便將葉嬤嬤和彩袖、彩衫還給了母親,自個兒從連馳俊安排進府裡的丫鬟中選了兩個伶俐的丫頭如詩與如畫服侍,眼前這丫頭便是其中之一的如詩了。
駱含瑄放下手中的帳本,蹙眉看向如詩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李管家人呢?門房在做什麼?」
「李管家一個時辰前出門去了,好像飯館那裡不知出了什麼事,門房大叔見來客中有駱二爺,不好攔阻,便讓客人進門,原是打算先將人帶去前廳再通知姑娘,怎知一進門,駱大太太就突然發狂似的亂闖了起來,奴婢們想攔都攔不住,還有人被駱大太太給抓傷。」如詩說到這裡也有些氣憤。
聽見有人受傷,駱含瑄也怒了,立刻起身往外走,「走,我倒要去看看林氏她憑什麼跑到這裡撒野,當真以為這裡是駱家,我們母女倆還是那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受氣包嗎?」
主僕倆在其他下人的指引下,迅速找到像只瘋狗般亂抱亂撞的林氏,此刻的她正想動手掌摑彩袖,卻讓一個粗使婆子一把扣住了手。
林氏沒想到一個粗鄙下人也敢對她動手動腳,明顯呆滯了一下,隨即尖聲怒吼,「你這個賤婢,膽敢用你的髒手碰我?還不放開你的髒手?我定要砍斷你碰我的這隻手,剁碎了拿去餵狗,你這個低賤骯髒的奴才!」
「好大的口氣啊。」駱含瑄出聲道,緩步走到林氏面前,譏誚的看著她說:「這裡可不是駱家,是誰允許駱大太太對別人家的下人喊打喊殺了?」
「你說什麼?你這臭丫頭膽敢對我這樣說話?」
「為何不敢?這裡不是駱家,在我四周圍的人賣身契也沒有被你捏在手中,不得不對你唯命是從,相反的,他們是聽我命令的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叫人賞你十個巴掌,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動手執行我的命令?」駱含瑄笑咪咪的看著林氏。
林氏臉色微變,卻仍虛張聲勢的怒聲喝令道:「你膽敢這麼做?!我可是你的伯母,你的長輩!你還不快叫這該死的奴才鬆手放開我?」
駱含瑄挑了挑眉頭,看向仍緊扣住林氏手腕的粗使婆子,說:「抓緊點,免得待會兒動手被她給閃開了,這樣咱們打起來也麻煩。」
「是,姑娘。」粗使婆子立即應道。
在林氏來不及反應之前,突然一個動作便將她的手臂反折到身後,讓林氏頓時發出一聲不知是驚嚇還是疼痛的大叫聲。
「啊!啊啊——」
「伯母放心,如果不小心扭斷了你的手,我也絕對不會剁碎拿去餵狗,就怕狗吃了會中毒慘死,那狗就真的太無辜了。」駱含瑄淡淡的開口道,臉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好痛!你快點叫人放手,快點放手啊。」林氏被嚇到了,卻不願求饒,依舊用著命令的口吻朝她叫道。
駱含瑄不為所動,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冷聲問道:「先說說你今日來這兒鬧事想幹什麼?」
「我叫你讓人放手!」林氏朝她尖聲喝令。
「反正現在感覺不舒適的人也不是我,咱們慢慢耗沒關係。」駱含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頭對一旁的一個小丫鬟說:「去搬張椅子過來給我坐。」
「是,姑娘。」小丫鬟立刻領命而去。
第十一章 飯館是聘禮(2)
「臭丫頭!」林氏咬緊牙關的朝她恨聲道。
駱含瑄卻置若罔聞的沒理她,逕自轉頭和彩袖說話,「沒驚擾到娘吧?」
「這時間太太應該正在午睡,葉嬤嬤和彩衫都在太太身邊,若是太太被驚擾到,應該會派人過來查看,但沒人過來。」彩袖答道。
「那就好。」
「臭丫頭,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叫你的人先放開我,我就回答你的問題。聽見沒?臭丫頭!」林氏繼續尖聲怒吼著。
「我不介意和你慢慢耗。」
正好去搬椅子的小丫鬟也回來了,椅子一放,駱含瑄再四平八穩的一坐,差點沒把林氏給氣得吐出血來。
「從小看你就是個惡毒的丫頭,我果然沒看錯,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林氏咬牙切齒的怒視她道。
「彩袖,你看今日天氣真不錯,晴空萬里,不冷也不熱。」駱含瑄對彩袖說:「明日如果也是這種天氣,我想帶娘到城外去踏踏青,你覺得娘會不會點頭答應?」
「臭丫頭!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林氏尖叫怒吼。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再叫我臭丫頭,以後我就叫你心狠手辣的毒婦,把你過去害死駱家子孫和幾個姨娘的事一件件扒出來說。」駱含瑄淡淡地看著林氏警告道。
林氏臉色丕變,「你、你胡說八道,誰害死誰了?」
「我從小就沒人願意陪我玩,下人們也因為你和老太太的關係,一個個對我敬而遠之,你說我一個小人兒每
天無人理會又無所事事時能做什麼呢?」
駱含瑄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當然是這邊鑽鑽那邊躲躲的跟人玩捉迷藏打發時間了,駱家哪兒最好玩,人最多,躲起來最驚險刺激呢?當然就是伯父的後院了,三天裡頭我大概有兩天的時間都在那裡玩捉迷藏,因此看到、聽到好多——」
「住口!你給我住口!」林氏激動的尖聲大叫。
「要我住口很簡單,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駱含瑄面不改色的道。
「你是魔鬼,你一定是魔鬼!」林氏既驚懼又憤怒的朝她叫道。
「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駱含瑄看著她嘲諷一笑。「你瞧,你這不就碰到我這個討債鬼了嗎?想想過去十幾年來,你是怎麼對待我和我娘的,那些債你就從今天開始慢慢地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