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瞠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她叫道:「你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數典忘祖的話!」
「並不是我數典忘祖,而是我早被趕出駱家大門,不再是駱家人了,這樣的我又怎敢再高攀上駱家,說自己是駱家人呢?駱大太太,你說是不是?」駱含瑄冷嘲熱諷。
「你不認祖先,該不會連爹娘也不認吧?你爹是駱家人,你娘嫁進駱家後自然也是駱家人——」
「我不是。」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駱含瑄迅速轉頭看去,就見她娘不知何時出現,正在葉嬤嬤和彩衫的攙扶下朝這邊走過來。
她趕緊上前取代了葉嬤嬤的位置扶住母親,有些擔憂的問道:「娘,你怎麼來了?」
「娘過來看看是什麼人在這裡吵鬧。」袁氏柔聲答道,一頓後忍不住心疼的又對女兒說:「瑄兒剛才受委屈了吧?別害怕,娘來了,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
「娘?」駱含瑄一時沒能聽懂袁氏的言下之意。
袁氏伸手溫柔地替女兒理了理跑到頰邊的髮絲,然後對女兒說:「扶娘過去。」
駱含瑄點頭,只因為那邊有張椅子可坐,娘的身子因病還虛弱著,沒有久站的體力。
「麗蓉。」駱二爺第一次在面對妻子時有種尷尬、手足無措的感覺。
「二爺。」袁氏輕應一聲。
妻子淡淡的語氣讓駱二爺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一種害怕的感覺,他立即上前一步,擠開彩衫,伸手攙扶妻子,責備卻關心的道:「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好像又比上次見面時瘦了許多?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袁氏沒有任何回應,直到被扶坐到椅上,這才抬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夫婿,緩聲開口道:「剛才瑄兒對二爺所說的話和所有質疑,麗蓉都聽見了。」
駱二爺渾身一僵,臉色不由自主的泛白起來,他急忙慌張的道:「麗蓉,我從沒將你和瑄兒當成外人過,你們明明就是我的妻女,怎麼會是外人呢?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啊,我和瑄兒明明就是二爺的妻子和女兒,為何我們母女總比不上其他駱家人在二爺心中的地位,還讓我們母女總是覺得在駱家我們就是外人呢?」袁氏緩聲歎息道。
「麗蓉?」
袁氏閉上眼睛,道:「二爺,你若不願休妻,請容麗蓉自請下堂,咱們和離吧。」
「什麼?和離?!」駱二爺被驚嚇得面無血色,踉踉蹌蹌的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自己發軟的雙腿,渾身無力的看向妻子,哀求道:「麗蓉,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求你。」
袁氏緩慢地睜開眼睛,堅定的看向他說:「麗蓉不是開玩笑,懇請二爺成全。」
駱二爺大受打擊又往後退了幾步,他面無血色,滿臉痛苦,目不轉睛的看著妻子啞聲問道:「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再讓瑄兒為我擔心,也不能再讓瑄兒受委屈,更不能再讓瑄兒成為駱家人眼中的棋子,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這麼多年來我們母女倆真的受夠了,二爺。」淚水無聲的從袁氏眼眶中滑落,一滴接著一滴。
「娘。」駱含瑄不安的握起娘親的手,擔憂她的身體禁不起情緒波動的折騰。
「娘沒事,放心。」袁氏轉頭對女兒說,她雖落著淚,但語氣始終平靜和緩。
駱二爺一個箭步來到妻子面前,甩袖趴在地上,伸手緊緊抓住妻子的手,紅著眼眶乞求道:「麗蓉,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們以女倆受委屈,更不會讓瑄兒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求你不要離開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拜託你,求求你。」
「我不想讓二爺成為一個不孝之人,也無法再勉強自己和女兒繼續受委屈,所以對不起,就當麗蓉是對不起二爺,請二爺允許麗蓉自請下堂吧。」袁氏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卻堅定的說。
「不,我不允許,我不允許!」駱二爺用力的搖頭道。
「我說二叔啊,人家都不要你了,你不允許有什麼用啊?她到外頭都住了好幾個月了,說不定早就紅杏出牆有了姦夫,誰還要你啊。」尖酸刻薄的話語來自於一旁的林氏。
駱含瑄頭一抬,目光如刀的射向她,冷厲的開口道:「給我掌嘴!打到她再也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為止。」
第十二章 一戰成名(1)
駱老太太病倒了,這回不是裝病,而是真的被氣病、愁病了。
她心尖上的長子才從荊州衙門大牢裡脫身,沒想到回家不過幾天的時間,虧空的身子都還沒養好,竟又落入縣府大牢內,這到底算啥事啊?
得知此事八成和駱含瑄那死丫頭脫不了關係,她便讓老二帶著老大媳婦去找那死丫頭算帳。
依她的想法,老二的性子雖軟綿,但為夫為父的身份擺在那裡,不難鎮住袁氏和駱含瑄那死丫頭,到時再由怒起來便會變得潑辣、不擇手段的老大媳婦動手教訓,絕對能將那對賤人母女打得服服貼貼,老大自然就能從牢房裡出來了。
可是誰知結果竟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一個被打成了豬頭哭哭啼啼的回來,一個則是手拿和離書,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兩人此去不僅沒達成她期許的目的,還狼狽成那副模樣,折損了她現今唯一一可用之人,讓她實在偷雞不著觸把米。
於是,駱老太太扎扎實實的被氣得病倒了,再加上憂愁她那個還在縣府大牢受罪的長子,卻苦於想不出救人的對策,也就病上加病了。
相對於陷入愁雲慘霧中的駱家,住在玉井胡同這邊的駱含瑄母女的生活,卻是愈來愈安穩寧靜。
父母離異對有著現代靈魂的駱含瑄來說完全不受影響,但礙於有太多眼睛在看,她也得裝裝樣子,免得被人在背後說她冷血無情,可是裝模作樣真的不是她的強項,她只好將重心放在照顧母親一事,用對娘親的擔心、孝順、貼心來遮掩她的不受影響。
娘身子的狀況始終不好,雖然嘴上總說著沒事要她別擔心,臉上也掛著強顏歡笑,但愈來愈虛弱削瘦的模樣,叫她怎能不擔心?
方大夫說,心病需要心藥醫,但對娘來說,那帖心藥根本就不是救命藥,而是慢性毒藥,吃了早晚都會被害死,她又怎能允許呢?
於是在大夫也覺得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她決定求人不如求己,用自己的方式來治療娘的心病。
在她看來,娘的心病說穿了就是失戀,要治癒這種病,除了需要時間來淡忘之外,忙碌就是一帖很好的藥方,不僅可以轉移娘的注意力,還可以讓娘沒時間憂傷哭泣或是思念前夫。
所以,她開始拉著娘陪她進廚房研究食譜,將原本早已存在她腦袋裡的食譜拆得七零八落的,讓娘幫忙思考試驗研究那道菜要怎麼煮、怎麼調味配料才會好吃。
許是她誤打誤撞,這方法還真有用,娘的注意力真的慢慢被轉移,開始將時間和心思都放在廚房裡,加上做好菜總要試吃味道,一次又一次的試下來,累積吃下肚子裡的食物也比平時要多得多,身子、氣色、體力無一不逐漸變好,而且愈來愈好。
總而言之,在駱含瑄很欣慰、方大夫很訝異、家中下人們愈來愈佩服自家姑娘的情形下,袁氏的身子愈來愈顯好,也不再天天愁容滿面、鬱鬱寡歡或強顏歡笑了。
如何將紙上所寫的食譜變成一道道美味菜餚的事正式交給她娘負責後,駱含瑄開始忙於行銷策略之戰,因為朝陽城內著名的飯館酒樓們已串成一氣來對付她的豪華大飯館了。
想辦法偷師是最平常的手段,這點她倒是不太在意,因為她有層出不窮的新食譜,被偷學走幾道菜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被偷走哪道菜她就公開哪道菜的食譜,讓它不再奇貨可居就是了,對她損失也不大。
挖角是另一個手段,不過這事連馳俊似乎在興建飯館時就未雨綢繆早有防範了,所以李管家處理起這類的事完全不費吹灰之力,根本不需要她傷神。
讓她最無法忍受的便是第三種,利用陷害、抹黑、造謠等等下三濫手段企圖毀她商譽,最近飯館就遭遇了兩場這種禍事。
一場是抬病人到店門前,指控吃了飯館的飯菜就病倒的事,另一場則是在三天前才發生的,手段更加狠毒,竟然直接將毒藥加在飯館的菜餚裡讓客人吃下,客人當眾毒發倒下,若非她當時剛好在場,處理得宜,後果絕對不堪想像。
她還記得那時她正在檢查廚房的衛生狀況,前頭的大廳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名店小二匆匆忙忙、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大喊著,「出大事了,要死人了。」
她聞言立刻往外衝去,鑽過一圈又一圈圍觀的人群後,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況——一名男子正倒在地上,面無血色的哀號打滾,男子的同行友人不救人,而是扯著李管家指控飯館殺人,要飯館負責之類的,讓李管家想做什麼都不能做,掌櫃和一名店小二雖一左一右的蹲在那倒地男子身邊,但一看就知道兩人皆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