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默本來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開口:「國舅爺,你家裡已經有了一妻三妾,那什麼一心一意多年不變的話,還是少說的好。」
許櫻聞言瞪大了眼睛,然後一臉不敢置信地望向衛斂,她剛才還真的相信了衛斂的話,以為他只是得不到自己深愛的女人才會做出如此偏激的行為,原來早已經有妻有妾,真是可惡的臭男人!
「許櫻」昏睡了三年,是真的不知道這三年裡衛斂早已經娶妻納妾,生兒育女了。
鄧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了嚴默一眼,他現在突然覺得嚴默這個男人也有些順眼了。
衛斂被嚴默說得臉一紅,心虛地看了看許櫻,才悶聲悶氣地說:「有什麼辦法,我家就我一個兒子,總得要生兒育女,傳宗接代,我又不喜歡她們。」
許櫻這下真忍不住了,低頭暗自翻了個白眼:國舅爺,你果然骨子裡就是個渣男!剛才還心軟了一下的我真是個大笨蛋啊!
衛斂又大聲說:「櫻兒,我說真的!如果你肯嫁給我,我立刻休了家裡那幾個娘們。」
「你想休了誰?」伴隨著低沉的質問聲,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走了進來。
一屋子人立即躬身行禮,喊道:「見過王爺。」
許櫻慢了半拍,但也跟著行了個禮。她在霍淳身後看到了自家小丫鬟采蘋,這才明白原來采蘋剛才不是去倒茶,而是去攝政王府搬救兵了,難為她動作這麼快呢。
但采蘋是不是反應太快了?她當時都沒想到要向霍淳求援呢。
或許,潛意識裡她已經不想再依賴霍淳了。
霍淳愛的,想念的,都是「許櫻」本尊,自己見了霍淳,只是徒增尷尬而已。
衛斂雖然心底忿忿,奈何身份還是比攝政王爺低了許多,也只能意思了一下,勉勉強強行了個禮,喊聲:「表哥。」
霍淳目光在許櫻身上輕輕掃過,最後才落在衛斂身上,說:「玩夠了就回家,別總是瞎胡鬧。」
衛斂一陣氣悶,他也老大不小,哪裡胡鬧了?他在正正經經地追求心上人好不好?可是大家都拿他的一片真心當笑話,未免太不公平。衛斂大著膽子問:「表哥,我就是想問問,當初你費盡心思要得到櫻兒,為什麼如今你反倒把她趕出了王府?你不要她,還有我要呢!可你為什麼要把她賞賜給鄧芝這個不入流的庸商?」
鄧芝微微抿了抿薄唇,其實這也是他一直想問的。
霍淳冷笑一聲,說:「怎麼,你倒想管起我的事了?」
衛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衛斂知道自己今天是白來一趟了,乾脆俐落地走人。
霍淳在他後面地說:「許櫻和鄧芝都是我的人,你以後最好不要再招惹,否則……」
堂堂攝政王的一聲冷笑,讓橫行霸道借了的衛國舅爺都忍不住背脊發涼,離開的腳步越發快了。
當霍淳的目光落到一直躲在後面看熱鬧的岳芷貞身上時,岳芷貞連忙收起臉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低下了頭。
霍淳坐到椅子上,懶洋洋地摩挲著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輕輕「哼」一聲,對岳芷貞說:「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要她在宮裡老實點,別沒事就想管閒事,有那時間還不如多去吃齋念佛求平安,宮外沒有她能管的事。」
岳芷貞乖乖地答應了,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霍淳再看看一直站在一旁的許櫻和鄧芝,仔細打量他們一番,試圖從他們臉上尋找到一些方仲白那個半吊子神棍所說的「夫妻相」,可是他怎麼看都不順眼。
「許櫻」畢竟曾經是他深深鍾情的女子,現在卻要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真是……
他捏緊了扳指來回搓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們都是我在乎的人,如果彼此有意,我也樂意成全你們。以後有什麼麻煩儘管來找我就是了。」說完,霍淳站起身來就向外走,在他身後的貼身侍衛也跟著迅速退了出去。
剛剛還熱鬧得很的廳堂頓時冷清下來。
嚴默說:「我去送王爺。」
於是客廳裡就只剩下了許櫻和鄧芝,采蘋識趣地退到了門口守著。
許櫻的心還在枰枰亂跳,她咬了咬唇,小聲問鄧芝:「剛才衛斂說的……」
她沒想到霍淳會把她當做禮物一樣賞賜給了鄧芝,這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這個時代的女子身份偏低,有許多高高在上的人會賞賜美女給屬下,而下屬也會上貢絕色美人給自己的上司。
但是「許櫻」好歹是霍淳曾經真心愛過的女人吧?他怎麼也能這樣輕易把她當物品一樣打賞給別人?
鄧芝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說:「王爺當初因為擔心你一個弱女子在外獨自生活不易,確實說過不如許配給在下為妻,在下雖然身份低微,好歹在京城也廝混了這麼久,多少能夠為小姐遮風擋雨。」
「所以你才對我這麼好?你只是為了完成王爺交給你的任務,為了討他的歡心才接納我?」許櫻畢竟年輕,此時滿腹的不甘與對這個時代的惱怒都忍不住發洩在鄧芝身上,說話格外嗆人。「你其實並不願意娶我為妻對吧?所以你昨天見到我時什麼都不說,如果沒有今天發生的事,你就打算把我安置在這個小院子裡,任憑我自生自滅是不是?在你心裡,我曾經是王爺的人,你擔心我未婚就已經給你戴了綠帽子是不是?」
「夠了!」鄧芝忍不住高聲喝止許櫻自暴自棄的控訴,他微微皺眉,其實對於目前的困局,就連他自己也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因為許櫻真的沒說錯,當初王爺許婚的時候,他是打從心底不想答應的。
其實當時他也確實沒有開口答應,而王爺本人也似乎有點猶豫,所以說過許他為妻的話之後,又隨即笑著補充:「你如果不願意也別勉強,因為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我只是一時無法面對現在的許櫻,所以讓她出府待一段日子也好。」
在鄧芝聽來,霍淳的言下之意就是:我現在有點不想見許櫻,但是真正把她推給別人,我其實還是不怎麼捨得。也許過一段時間,又想把她接進府裡。你鄧芝目前所能做的事,就是幫我看著我的女人就是了。
在這種情況下,聰明如鄧芝,又怎麼會傻乎乎地一口就答應要娶許櫻為妻呢?
再說了,之前鄧芝雖然聽說過許櫻是絕色美人,但是他本人就很漂亮,對於美色並不像普通男人那樣偏執,在他心底,反而更傾向於娶一個與自己志同道合的賢妻。
所以,就算他親眼見到了許櫻的無雙風華,也只是在心底讚歎一下,並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目眩神迷,恨不得立即把這樣的美女占為已有。
他更在乎的,是容貌以外的地方。
比如許櫻是否看得起他這樣一個位於「士農工商」末流的商人?
比如許櫻是否會看上他本人?以及許櫻是否會忘情霍淳,而能夠移情於他?
他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自尊,自然不想要一個心有別屬的女人,哪怕這個女人美若天仙又如何?
可是,這一切一切的計較,在許櫻為他賞了一巴掌給衛斂時,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那份震驚與心動。
從他的父母雙亡、他和妹妹被三個嫡兄趕出家門之後,他就一直自己一個人在奮鬥,別人看他年紀輕輕就賺取了偌大的財富,以為他攀上了王爺這棵大樹,小人得志才能輕易致富,又有誰肯想想他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
霍淳不是個簡單的男人,他不允許自己身邊圍繞著一幫只會拍馬屁卻沒有真本事的小人,要想在霍淳身邊立足,最起碼要拿出真本事,否則他轉臉就會不認人。
鄧芝有時候在午夜睡不著時,也會覺得自己累了,想找個人聊聊,哪怕只是一句真心安慰的話就足夠了。只是,他心防太重,普通的鶯鶯燕燕向來入不了他的眼,他不求絕色,不求高貴出身,只求一個看對眼而已。
可人間或許最難求的就是兩個人彼此看對眼了——一見鍾情還比較常見,兩心相知就太難得了。
當許櫻纖弱的身影站到他面前,為他揮出那可能招惹來天大麻煩的一掌時,鄧芝卻覺得自在剎那間就淪陷了。
幾乎在那瞬間他就下了決心,就算是要得罪攝政王霍淳,這個女人他也要定了!
所以,他走到許櫻面前,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握住她的右手,說:「之前我答應照顧你,確實是因為王爺的要求。但是現在我想向你求親,是因為我自己的心意。你,可願意?」
許櫻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鄧芝把她握得很緊,她低垂著頭,眼淚就落了下來,面對衛斂那樣的威逼她都沒有哭,可是此時卻無端覺得很傷心,不明白自己怎麼落到了現在這樣的處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