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是太子還是皇帝,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要得到她!
握緊手中的金鎖片,沐榮嘴角挑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那與生俱來就異於常人的執著,在這一刻徹底被挑起。
既然她遠在天子腳下的京城,那他何妨走上一遭,反正,他早就想離開穎川。
江湖於他而言,已經找不著半點樂趣,比起刀光劍影的江湖,那座殺人不見血的宮廷,似乎更合適他。
破曉時分,只見穎川別宮的鳳翼屋脊上,一道白影縱身躍下,消失在遠方。
從那日之後,沐門家主沐榮不知去向,沐門陷入了無止盡的內鬥……
六年後。
金陽點點,將整座沉靜的皇宮綴得發亮,青石板小徑上,幾個綠衣宮人捧著銀盆走過。
景華身穿蟒服,長髮以白玉環束成髻,飽滿天庭底下,長眉入鬢,一雙眼睛烏潤有神,挺鼻小嘴,膚色極白,看上去就是個令人驚黯的美少年。
六年的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身子抽高f,變得更加纖細,但是長年練身打拳下來,倒也不算單薄。
儘管總有人質疑她這個太子不夠陽剛,但父皇與母后總是以她早產,身子骨本就不好為由,擋下了皇室宗族的關切。
再者,身旁的人都說她是承襲了母后的美貌,方會有著這麼一張雌雄莫辨的容貌,長久下來,倒也沒人會因她的長相,對她的身份起疑心。
站在東暉宮的廊堂上,景華一手靠在雕花扶欄,一手背在腰後,眺望著遠處的皇宮好一會兒,才回到屋裡用膳。
用早膳時,外頭傳來了小安子的請示,「啟稟殿下,太傅已經在西院的花廳候著。」
景華放下玉箸,好奇地看向跪在門口的小安子。「太傅今兒個怎麼這麼早?」
六年的歲月過去,物換星移,胡嬤嬤與安公公皆已相繼去世,她身邊伺候的人也早換了一批。
獨獨只剩下幾個最忠心的親信,例如眼前的小安子,即是安公公一手帶起來的乾兒子。
當年陪她一同長居穎川別宮的老太傅也已經仙逝,太傅之職就由安平侯世子,也就是大將軍府的世子鄒定敷承接。
放眼滿朝百官,能讓她父皇信任的還真沒幾個,大將軍府絕對稱得上是父皇的心腹。
她這個太傅,不僅是少見的天才少年,小小年紀就當了大將軍的軍師,這幾年還幫著父皇佈局,鬥垮了無法無天的江宰相。
半年前,鄒太傅為了能與罪妻名正言順在一起,收下聖旨領兵攻打外敵,戰是打勝了,但因為遭敵軍的巫師下毒,昏迷了大半年,前些日子剛剛轉醒。
「殿下怎麼給忘了,太傅前兩日不是在聖上面前舉薦了太子太保的人選,今兒個就是皇上批准太傅將人帶過來,讓殿下會上一面。」
「啊,這事我還真的忘了。」景華詫喊。
說起來這事還是她自己向父皇求來的,由於她的身份特殊,父皇不願太多閒雜人等進出東宮,平日除了向鄒太傅學習,再沒旁的人會來,而她大多時候都待在東宮,循規蹈矩過好自己的太平日子。
打從十四歲那年回宮,她就興起了學武的念頭,於是央求著父皇,替她找來可靠的人,出任太子太保這個職位。
太子太保是傳授太子武學的老師,既然是教她武功,自然免不了會有身體上的碰觸。
但她畢竟是太子,大齊王朝歷來每任皇帝,個個都驍勇善戰,沒道理就她一個不懂武,父皇也明白這個理,自然沒得否決她的提議,只是一直無法找到滿意的人選,只讓她跟太監學些粗淺拳腳。
只是,要上哪兒找合適的人選呢?於是父皇找來了他最信任的心腹,也就是鄒太傅商討,想不到鄒太傅立刻就舉薦了一位遠房表兄。
「能讓太傅舉薦的人,肯定不同凡響。」
思及此,景華急匆匆的喝了口茶水潤喉,旋即起身出了東暉宮的偏廳,繞過了中院,來到了西院,這一路上,身後自然是跟著一串太監宮人。
第5章(2)
西院是書房與練武場,如遇有朝中官員求見,也多是安排在西院。
景華一進到西院就拐了個彎,朝著練武場旁的花廳去。
臨到花廳前的迴廊上,她驀然停住了腳步,害得身後那一掛人差點就撞成一團。
「殿下,您怎麼了?」如意躬著身恭敬地問。
景華像是沒聽見她的聲音,一雙水靈的眸兒瞪得又圓又大。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但那個頎長的背影,那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像極了沐榮!
像是聽見了她心中的驚呼,花廳裡原本背對她而立的男子,忽然間轉過了身,露出那張教人驚艷的絕世容顏。
景華當場整個人一震,同時聽見身後的如意倒抽一口氣,驚訝的低呼,「好俊的一張臉!」
……莫非是夢?景華抬起手揉了揉眼,怎麼也難以置信,早已經下定決心遺忘,原以為這一生再也不可能見著的人,竟然出現在面前,這是何等驚奇的事!
景華屏住呼吸,腳步急促的進到花廳,全副心神都落在那名酷似沐榮的男子身上,全然將坐在一旁的鄒定敷視若無睹。
「你是……沐榮?」景華放低了聲音問,心底像打翻了調味瓶各種滋味雜陳,既是緬懷,又帶著一點難以置信的雀躍。
沐榮目光炯炯的端詳起眼前的太子爺,經過了六年,昔日的小丫頭,長成了俊俏又沉穩的美女。
眉眼間的青澀脫去,容貌變得更加秀麗,只可惜是作男子打扮。
沐榮眸光沉了沉,嘴角勾笑,那一臉準備使壞的表情,害得景華心下一跳。
怎知,他只是上前抱拳行禮。「慕容止見過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慕容止?所以這個人不是沐榮?景華呆住了。
「見過太子殿下。」
這時,鄒定敷也上前行了個禮,景華才恍然回神,趕緊壓下激切的情緒,紅著臉低咳兩聲。「太傅莫要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鄒定戳餘光一瞟,瞧見沐榮不卑不亢的站起身,那雙漂亮的鳳眼直往太子的臉上瞅。
「咳咳。」鄒定敷低咳了兩聲,藉此警告沐榮。
沐榮聞聲,嘴角一挑,這才稍稍收斂起孟浪的目光。
「這位便是太傅引薦的太保人選?」景華心中狂跳,表面上卻假裝鎮定。
「稟殿下,這位是微臣的遠房表兄,他習武多年,亦曾加入軍營領兵,武學底子過人,昨「已謁見過皇上。」
這麼說來,父皇也認可了沐榮……不對,他說他叫慕容止。景華眼底升起濃濃的懷疑,但礙於鄒定敷在場,她不敢直接開口問。
「殿下?」見她明顯走神,鄒定漵擔憂的喊了一聲。
「啊,沒事。」景華趕緊搖頭。
沐榮噙著笑,說:「殿下肯定是日日窩在屋裡讀書,沒有多練身,才會這樣無法集中精神,是該加緊腳步,好好練一練。」
記憶中那個氣焰囂張的沐榮,不會這樣說話……景華又被弄糊塗了。
「表兄,莫要對殿下無禮。」鄒定敷淡淡的警告著。
沐榮一笑,抱了抱拳,充當賠罪。
見狀,景華心中更不確定了。難不成,世上真有這麼相像的人?
說不上來心底那陣失望是怎麼回事,景華只得笑笑的說:「既然是太傅的表親,那肯定也跟太傅一樣,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
「殿下的稱讚,微臣不敢當。」沐榮鳳眸上挑,嘴角那抹笑,莫名的讓景華看得心慌。
即便他不是沐榮,可是天天都得跟那張臉相對,她怎麼受得了?
但是,要是否決了這個太保人選,豈不是太不給太傅面子?
景華向來敬重鄒定敷,一方面他是傳授她學識的老師,二來是鄒家本就是軒帝的心腹,景華也是打小就認識鄒定敷,過去兩人還沒成為師生關係時,便將他當成兄長看待。
畢竟,她從小就離宮,母后自生下她之後,因為早產損了身體,再難懷胎,沒有其它同胞手足,她的童年過得寂寞,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鄒定戳了。
「今兒個,就讓慕容止陪殿下練武吧?」鄒定敷笑問。
景華心慌的拉住鄒定敷的手。「太傅不跟我們一起嗎?」
見狀,沐榮的鳳眸一沉,嘴邊的笑跟著淡了一些。
自從六年前回宮之後,景華在宮中也經歷了不少大小事,行事已經沉穩許多,極少出現這種孩子氣的舉動,鄒定敷見她這樣,不由得有點驚訝。
景華好像……有點怕沐榮?鄒定敷抬起眼,看了一眼自己帶進宮的男子。
沐榮坦蕩蕩的回望著他,看不出任何異狀。
嗯,沐榮說過他之所以進宮,是為了來尋一個女人,應該不可能與景華有關。
思及此,鄒定敷放了心,只當是景華偶發的孩子心性,抽回了被她拉住的手臂,安撫說道:「殿下莫慌,微臣是要去面聖,等到殿下練武結束,會再過來與殿下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