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她表現得堅強且篤定,因為她明白,他對哭哭啼啼的女人向來冷漠絕情,從不給予安慰。
倘若他知道,當初傳出堂老爺子為兩位孫子尋覓合適的妻子人選,是她「毛遂自薦」,請求堂老爺子將她列入他的新娘候選名單,他又會作何感想?
她清楚表明立場的作法,違背了他的意願,勢必惹他不快,如果因而造成反效果,加快他不屑一顧的離開,從此不再回頭……
「不再回頭——」李夜泠逸出苦笑。
她能夠承受這樣的後果嗎?
經歷許多辛苦與折騰之後,是否就能走上通往幸福的路?
李夜泠覺得自己並不夢幻,只是願意抱持夢想,並且努力實踐。
在事情還沒完全絕望之前,她都不想輕言放棄。
愛上一個不懂愛情的男人,等待,不但是一種過程、也是一種付出。
「阿司。」李夜泠低喚著多年來,心裡唯一惦念的名字,淚水隨著打在臉上的雨珠一起滾落。
又走了一段路,李夜泠隨手攔了輛出租車。
「小姐,去哪裡?」司機小哥按下計費表,客氣地問。
瞬間,李夜泠呆愣住,腦中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
「小姐?!」
「噢,去天母。」她回神,歉然道。幸好呆愣狀況只維持了一下子,所有思緒又很快地回籠。
有了目的地,司機駕車穩定地前進。
李夜泠望著窗外,沒把剛才的異狀當一回事,頂多感到些許疲憊,沒有多想。
第三章
下午李夜泠正埋首趕製一張服裝設計圖稿時,突然接獲堂司親自致電的邀約,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及地點,掛上電話,她開心得無以復加,情緒無比高昂。
笑容在她臉上擴散,熬夜趕圖的疲累頓時消失無蹤,精神為之一振。
縱使他一改常態的主動聯繫,以及他溫和的口吻,令她隱約感覺不太對勁……
尤其在她明確表示想跟他結婚的強烈意願之後,他非但沒有逃離閃避,甚至反過來積極安排見面,的確超乎尋常,超乎她的想像。
他不是個簡單的男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及目的。
但那又怎麼樣呢?若她介意他的城府深沉,就不會不可自拔地深愛他,而那也是他的魅力。
他的邀請,無論如何她都會赴約,即使他可能動機不純、別有居心,她也絕不缺席。
有他在的地方,即使環境再惡劣,她都恍若置身天堂。
李夜泠加快手邊的設計圖,比預期中提早半小時完成稿子,收妥圖稿,她迅速梳洗、妝扮,匆忙下樓。
李夫人見到女兒準備外出,連忙告知。「夜泠,你要出門?你的倪大哥待會要來呢!」
李夜泠擰起秀眉,糾正道:「媽咪!倪大哥不是我一個人的。」
「他只疼你!」李夫人說明。「就不見他關心過晨露。」
「倪大哥也關心姐姐。」李夜泠否定母親的說詞。
「真搞不懂你,有個現成的好丈夫擺在你面前,你怎麼一點都不心動?卻願意接受堂家的婚事。」李夫人埋怨,不能理解女兒的心態。
李夫人對兩個寶貝女兒與堂司的「交情」完全不知情,總覺得女兒是要嫁給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
堂司極為出色又有能力,像他這種得天獨厚的男人,絕不可能對妻子忠誠。
就算他條件再好、再出眾,身為母親,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婚姻不幸福、受盡委屈。
所以,基本上,她是反對與堂家訂下這門婚事的。可是,每次看到女兒與堂司約會過後流露出的喜悅模樣,她就不忍心破壞女兒的興致。
她屬意的女婿人選,自然就是從小看到大的倪耀。
他是個一表人才、沉著穩重,事業上亦有耀眼表現的男人,最最重要的是,他非常疼愛李夜泠。
見女兒不說話,李夫人忍不住規勸。「阿耀沒看到你,一定會很失望,你留在家吧!」
「我會再向倪大哥賠不是。」李夜泠柔聲道,終究還是違背母親的希望。「對不起,媽咪,我必須出門了。」
「唉——」李夫人歎了一口氣。
看來她沒當紅娘的天分。
感情的事,也就只好隨年輕人自己去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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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約抵達「Golden精品旅館」頂樓的夜空酒吧,李夜泠報上名字,服務生帶領她到能觀賞夜景的靠窗座位,招呼她入座。
堂司並未在場,但她並不以為意,怡然自得地望著窗外觀覽夜色,夜晚景致彷彿綴滿碎鑽的深色綢緞,令人著迷。
「抱歉,讓你久等了。」
驀地,她聽見溫文的男性嗓音,在咫尺間響起,而她第一時間就辨認出,那並非堂司的聲音。
李夜泠轉頭看著站立在桌旁,一臉書卷氣的男子。「我不認識你。」她客氣而直接。
「我叫陽執中,是阿司的朋友,阿司臨時有事不能過來,所以……」男子突然停頓住。
「所以派你來代替他?」李夜泠幫他把話說完,表情平靜。
男子尷尬地笑了笑。「這麼說也可以。」
「跟他有約的是我,為什麼他有事沒告訴我,反而通知你?」李夜泠偏著頭,詢問對方。
然而,堂司的用意,她已經心裡有數。
她的語氣很溫婉,問話卻很犀利。陽執中愣了一下,慢了一拍才接腔。「我以為阿司已經跟你聯絡過。」突然,他對她產生濃厚的興趣。
「他故意安排我們見面,對嗎?」李夜泠盯著他,道破現下的處境。
陽執中沉默須臾,然後坦承。「其實,是我拜託他讓我能更進一步認識你。」
李夜泠睜大雙眸,難掩詫異。「我們不曾謀面。」她懷疑他的說法。
陽執中苦笑。「我們曾經見過。」他逕自在她對座坐了下來,娓娓道來。「兩星期前,你曾和阿司到一家泰式料理餐廳用餐,當時,我還和阿司聊過幾句。」
李夜泠靜靜聆聽,沒有插嘴,因為,她對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的心,只用來盛裝某一個男人的點點滴滴。
「你獨特的氣質吸引了我。」陽執中突兀地表露心意。「後來,我向阿司問起你,於是……」
「請你不要再說了。」李夜泠沒讓他把話講完,倉促地打斷。
就算她心中有個底,但心口仍揪得好疼。
「抱歉,我太唐突了。」陽執中致歉。「一開始我也撒了謊,請你見諒。」
李夜泠失去了平常心。
氣氛十分僵冷、尷尬,陽執中還以為是他急躁的告白嚇著了她。「我似乎太著急了點。」他試著打圓場。
「不,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李夜泠心情凝重,連勉強自己揚起嘴角的力氣都辦不到。「謝謝你的欣賞。」
聞言,陽執中安心許多。至少她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算差吧?!「阿司說,你是他的直系學妹,所以你也是學理工的?」
原來,他只承認她是學妹,再無其它關係,甚至還用如此粗糙的手法,順水推舟地安排她和其它男人「相親」?!
他這樣做,是為了傷她?還是基於補償的心理?
噢!不!殘忍如他,怎麼懂得「補償」?而傷人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
「你的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陽執中關切。「這樣的見面方式,讓你覺得不舒服吧?」他顯得懊惱。
李夜泠不忍苛責,畢竟,很少人能對那個冷漠專制的男人說不。「的確一時難以接受。」她盡量力求鎮定。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這是她再清楚不過的事。遺憾的是,她的心被一個男人佔據,沒有一丁點空隙容納多餘的偏愛與青睞。
「那麼,下次我會親自向你提出誠摯的邀約,希望你能成全。」陽執中乘勝追擊,預約下次見面。
李夜泠若有似無地牽動了一下嘴角。「點餐吧!」她轉移話題,無心多談。
陽執中倒也配合,未再多言。
席間,李夜泠不曾再開口,送進嘴裡的食物,喪失了該有的美味,如同嚼蠟。
好不容易撐到晚餐結束,她才如獲解脫,獨自回家——
夜,竟是如此漫長難熬。
天空微弱的星子,可是月亮的眼淚?
李夜泠坐在車裡,心失去了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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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家豪宅,富麗堂皇的大廳。
風光堂集團現任總裁——堂有學,手裡拿著新出爐的八卦週刊,面容凝重、臉色欠佳,不敢相信報導中,摟著女人出入俱樂部的,竟是形象良好、不曾傳出緋聞的長子。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堂有學放下雜誌,質問剛回到家的堂司。
「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堂司聲調沉穩,暗中觀察父親的表情變化。
堂有學一臉不可思議。「你什麼時候學會阿義那個調調?和女人公然出入那種場合?」激昂的指責透露著濃厚的失望。
「爸,我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堂司似笑非笑。「跟女人交往,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