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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辛卉

  司機被他銳利的眼神駭住,倍感壓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李夜泠環顧四周,在空位上看見自己的手提包,連忙從皮夾裡拿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司機。「給你添麻煩,真不好意思。」她對他歉然一笑。

  司機盯著她氣質脫俗的臉龐,暗自覺得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他收下紙鈔,想找錢給她。

  洞悉他的意圖,李夜泠連忙制止。「不必了,就請你收下沒關係。」她的態度和善且溫柔。

  遣走司機,李夜泠不得不面對她最深愛,卻不可能愛她的男人。「找我來有事嗎?」她不認為他只是為了還她提包,就特地把她叫到這種地方來。

  後來,她覺得並不是他心思複雜難解,而是他怕被看穿,所以總是習慣迂迴。

  「記事本裡寫的,是什麼?」堂司拉開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小說?散文?」他的聲音很低緩,卻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態勢。

  聞言,李夜泠大吃一驚,臉色倏地刷白。「你怎麼可以擅自翻動我的東西?!」她語帶責備,心慌不已。

  被他知道她還愛慕著他倒無所謂,可是她記憶力嚴重衰退的秘密,尚未做好讓任何人知道的心理準備。

  堂司沒有賠不是,深濃的棕眸直勾勾地睇住她流露出驚惶的精緻臉龐,以嚴厲的目光逼她吐實。

  李夜泠緊緊地拽住手提包,抿著雙唇,拒絕答覆。

  「你要賭氣到什麼時候?」堂司很不高興。「除了不能跟你結婚,其他的事都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

  「並不是所有事都應該順你的意。」李夜泠負氣地反駁。「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牽扯,我想放過自己,不可以嗎?」

  「根本沒有那個必要。」他不接受她的論點與抉擇。

  她撇清關係的說詞,令他胸口的怒火燒得更熾。

  「有沒有必要,由我自己判斷。」她難得焦躁地提高聲調,垮下肩頭,覺得極度疲憊,感到無限迷惘。「討論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她喃喃自語。

  堂司瞅著她憂悒的容顏,確實感受到自己憐惜的情緒在翻騰,不禁陷入沉思。

  「沒其他事的話,我想走了,明天還有工作。」李夜泠亟欲逃離他冷沉的眸。

  「又想逃?!」堂司拉住她的手。

  不知何時,兩人的立場好像顛倒過來了。

  她老是從他身邊逃離,而他卻扮演著發怒的角色,這種經驗好像是頭一遭?

  思及此,他忽然撇唇,不以為然的笑了。

  李夜泠看著他啞然失笑的俊顏,感到納悶。「有什麼好笑的?」

  「你會嫁給倪耀嗎?」堂司不答反問,驀地轉移話題,笑意自臉上退去。

  話一出,他自己也微微吃驚,心裡不禁有些五味雜陳。他為什麼會把這種事掛在心上?

  李夜泠不明就裡,但仍舊絕望地回答。「嫁給他?」頓了一下,她揚起如懸了鉛塊般的嘴角。「當倪大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

  幸福……她還記得當初與眼前的男人爭辯過「幸福」的定義。

  幸福的模樣,原來一點都不夠驚奇、不夠炫目,而是讓人感到安穩無憂。

  女人最終要的,都是相同的——

  再活躍、再習慣飄蕩的靈魂,都渴望有個可靠的港灣,能夠守護、能夠停泊、能夠給予安全感。

  這才是幸福的真實面貌。

  她的唇邊泛著似水般輕柔的笑,殊不知,她的心正劇烈撕扯著,滲流著血,隱隱作痛。

  再傷心也是可以笑的,儘管會伴隨著疼痛。

  堂司把她的感慨誤認為實情,一陣波濤在心頭翻滾,說不明確那是什麼感受。「你就那麼想結婚?」他悶悶地問。

  李夜泠垂下眼簾,一笑置之。

  她什麼都不跟他講,就只會頂嘴。這樣的相處模式,堂司終究還是適應不良。

  他沒有和她結婚的意願,因為他不愛她,也不相信婚姻。知悉她將有可能嫁給青梅竹馬的男人,他完全不看好,也不贊同。

  她的年紀還那麼輕,剛從學校畢業,何必急著讓婚姻束縛住。他不能理解!

  堂司的眉抽動了一下,心情益加惡劣,一口氣飲盡剩餘的加冰威士忌,然後又向吧檯服務生要了一杯。

  李夜泠蹙起眉,由衷地關切道:「你不喜歡喝酒的,別那麼勉強自己。」他心裡不好受,她也不會快樂。

  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在她還記得他的時候,都將如此。

  堂司倏地抬眼覷住她,冷嗤道:「你還關心我嗎?」

  「是你拒絕我的——關心。」李夜泠垂著瓷頸低語,細如蚊蚋的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無奈。

  堂司默然無言,又啜飲了一口烈酒。

  他們未曾相戀,此刻卻瀰漫著一股戀人分手時的曖昧糾葛氛圍,剪不斷、理還亂。

  「晚安。」李夜泠終結令人窒息的冗長緘默,她離開了。

  徒留下一縷淡淡幽香,在他鼻端繚繞,加深他內心深處的孤絕與空虛。

  堂司又陸續喝了幾杯,本來感到苦辣的嗆喉液體,在他醺然昏醉後,終於失去了滋味——

  後來的每一次碰面,都是這樣不了了之,連句「再見」都很難啟齒,因為不確定還會不會「再見」,索性都省略了。

  然而,諷刺的是,在李夜泠決定試著封鎖自己對他的感情後,與他見面的機會反倒多了起來。

  似乎注定了她將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影子終究還是一抹影子,休想掙脫他撒下的天羅地網……

  第七章

  起初,是細微漸次的遺忘,像一般人都會有的,偶爾丟三落四的迷糊情況發生一樣,李夜泠剛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

  隨著症狀越來越明顯、次數越來越頻繁,李夜泠深知自己的狀況不尋常。

  拖了三個月,反覆發生了一件又一件因她變糟的記性,而造成令人無措的錯誤之後,她終於下定決心,安排一天到醫院進行檢查。

  近來最誇張的一件事,莫過於她竟然忘記公司的方向。

  這太不可思議了!

  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她連每天要去上班的地方都會迷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考慮過。

  期間,她曾依照她的生理與心理狀態查閱過一些醫療紀錄,只不過,獲得的答案多是含糊不清、模稜兩可的。

  李夜泠告了假,在約定的時間前往醫院。

  等了幾分鐘,就輪到她看診。

  她把種種奇怪的現象告訴醫生,等待醫生的診斷結果。

  主治醫生年紀約莫四十多歲,保養得宜的外表看起來仍相當年輕有魅力,但從他沉著冷靜的眼神可以判斷,他是個相當有經驗的權威。

  醫師沙沙的在病歷表上迅速寫下一連串草寫英文,神情略顯凝重。

  李夜泠像在等待宣判罪狀的犯人,心裡倉皇不安。

  醫生似在琢磨什麼,好半晌才緩緩開口。「目前掌握的情況雖然可以推敲出一些可能性,不過,最好還是做過詳細的檢查後再論斷。」

  李夜泠的心猛地揪緊,他慎重的口氣,透露出病情的嚴重性。「能夠告訴我,可能是什麼病嗎?」

  「還是等檢查報告出來後再跟你說比較妥當。」醫生不肯輕易鬆口,即便已有一半以上的把握,但隨意妄下定論會引起患者的心理恐慌,有時會讓病情惡化得更快。

  病患的心理是不可忽視的一環。

  「可以的話,最好盡快進行檢查。」醫生再度瀏覽過病歷,如是說道。

  敲定檢查日期,醫生吩咐了檢查前的注意事項,李夜泠連忙記在隨身攜帶的手札上,在日期前畫了五顆星形,提醒自己是極為重要的事。

  步出醫院,李夜泠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索性四處繞繞,來到一座小公園,看到白色鞦韆,她懷念得立即坐了下來。

  她輕輕搖晃,擺盪的身軀彷彿羽毛般,下一秒就會騰躍至天際……李夜泠合上眼睫,試圖讓紊亂的腦袋放空。

  深深呼吸一口空氣,鼻頭驀地一陣酸楚,她感覺到眼角濕潤。

  她的內心充滿惶惑及恐懼,但找不到人傾訴她的煩惱、她的困擾。

  她深交的好朋友都在國外,有的繼續在學業上深造,有的則留在那邊工作,唯獨她為了所愛的那個男人,毅然決定回台灣。

  如今,她當初的選擇似乎不具絲毫意義,她甚至失去了努力的目標,想來可笑無比。

  淚水自緊閉的眼角滑落,在臉頰上蜿蜒而下,李夜泠咬著唇,獨自承受如浪潮般襲來、未知的莫名恐慌。

  手提包裡手機在響,她本想置之不理,不過來電者似乎不打算放棄,切斷了又打,大概是真有急事。

  思及此,李夜泠抹去未干的淚痕,在接電話前吸了吸鼻子,還沒發出聲音,便傳來低沉的男性嗓音——

  「為什麼這麼久才接?不想接我的電話?」平緩的聲調透著責備意味。

  李夜泠怔忡了一下,不確定道:「阿司?」她很意外這個時間他會打電話來。

  她的聲音裡有濃濃的鼻音,堂司很輕易地辨認出來。「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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